日子一天天過去,轉眼就是初四了。


    從昨天開始,懸鏡司內外就忙碌了起來。


    而陸離簡直是一天十幾個會那種,各種事項都得由他來拍板決定。


    此刻正午剛過,公事房內陸離的心腹班底齊聚一堂議事。


    “城衛軍和郡衙那邊合計會抽出來三百人協助我們。”


    “加上我們自己抽調的人手,投入總人數大概在六百人。”


    “相關人員分布我已經準備安排下去了。”


    方必平不時的看一眼手上的記錄冊,不時的說一句,此次的內外治安防務陸離全部交給他了,陸離自己則是想保持一個跳出來的角度去看,加上這幾日他也很忙,各種宴會請柬,選擇著去也是忙的滿頭汗。


    人員這塊兒他也是首次過問。


    “六百人想把全城看顧肯定不夠,要有重心,主次。”


    “下官的和大人您想的一樣。”方必平也有準備,道。


    “所以下官是這樣的安排的,事先圈出來幾個重點注意的地方。”


    “比如考場那邊。”


    “相關士子住宿較多的客棧。”


    “以及這些士子們會去的娛樂消遣的地方。”


    “包括相關的街道,密集分布人手。”


    “另外,組織十幾隊巡邏人員,分批次分班次分布在各城區,一旦相關有事發生可以及時支援。”


    他這麽安排其實總體上還可以,往年士子鬧事一般都是爭風吃醋,文人本就相輕,尤其是這些文武雙全的舉子,大打出手破壞力高多了。


    但總體來說都是來赴試,沒誰想誠心找亂子,大多數人也會怕鬧大了被取消資格,也就是少部分的人,包括一些自恃身份無法無天的主兒,一些豪族紈絝之類的人會出些幺蛾子。


    控製考場、住所、風月場所,尤其是後兩者,往年的生亂之源就算把住了。


    “而且下官為了防止有遺漏,已經命人在入城地登記入城士子的籍貫姓名,相關客棧那邊也基本打好招唿了,他們那邊協助登記信息,然後我再匯總,這樣再和大人您手裏的士子信息對照,大部分的士子的行蹤就可以掌握了。”


    陸離作為主考官,已經拿到了所有參與本次漁陽郡試的士子名單。


    陸離點了點頭:“這件事你是從什麽時候安排下去的?”


    “昨日。”


    “那有一些昨日之前來的可能就遺漏了,客棧那邊登記歸登記,但你指望他們盡心盡力問客人的具體事,恐怕也不會盡心盡力。”


    “另外,你登記的那個法子,碰上一些有些太把自己當迴事的人,可能就不會配合你了,動不動這個關係那個關係,就想高人一等進城,你不和手下兄弟們說清楚了,到時候他們也難辦。”


    “再者說萬一有些包藏禍心的分子,名是士子,實則就是來攪事。”


    “亦或是在漁陽本地有親戚的人,他們不住客棧,住親戚家,但卻不和城門那邊的人說清楚,可能也就馬虎過去了。”


    陸離一連串的問題,方必平深以為然,皺了皺眉。


    “大人說的是。”


    “有一些下官也考慮過,但還在斟酌。”


    “而且有一些酒樓、客棧,後麵關係很複雜,還得大人你給個準話。”


    陸離知道他肯定考慮過,但誰叫事太多,估計很難一一去考慮,話說迴來,對參與郡試相關士子信息如此重視也是陸離的意思,為了任務邀請。


    陸離拍板容易,方必平可是要具體去落實,偌大懸鏡司也不是隻有‘郡試’一件事,這個時代的武力很高,但在有些事情上就有些跟不上速度了,相必他也是焦頭爛額。


    “你這樣,我給你幾個建議。”


    “你在漁陽的各大客棧還有風月場所埋些眼線,人就主要用幫派的人,不要跟他們說具體幹什麽,就說幫派要找仇人之類的對付,密切關注可疑人等,把聽到的消息報迴來,具體你讓魏覺安排,就說我說的。”


    “這樣士子中間的情況展現在外的動作,你可以第一時間掌握,和你安排防衛的人協同起來。”


    “城門那邊你直接就放話,也別局限於士子了,不管來人是誰,不分本地外地,無論男女,通通給我登記,來的目的也必須要說,不然不給進。”


    “然後城裏麵,你今天就發告示,命人上街去騎馬喊,就說所有家裏收留此次郡試士子的人家,必須全部主動去漁陽懸鏡司登記,違者以妨礙郡試的罪名抓捕。”


    “至於城內的什麽酒棧,風月場所,好說話的你就跟人家好好說。”


    “那些上來就推諉,敷衍,你一看就知道他們不可能配合你。”


    “好話歹話說盡都不行”


    “直接跟他們說,不想死就照辦。”


    “不然,別在漁陽混了,就說我說的。”


    “要是他們後台有意見,威脅你們傳話的人,讓他找我。”


    “但事辦不好,明天這家就可以消失了。”


    “另外再讓人放出話去,此次郡試,我陸離十分重視,漁陽內外,誰要是讓我懸鏡司沒辦法將‘兩位郡尊’,‘內外同僚’交與我的重任辦好,請他後果自負。”


    方必平聽完,皺緊的眉頭也逐漸下去了。


    這樣一來,至少百分之九十的士子可以掌握了,餘下的那些已然這般都要隱瞞身份,不是不法分子也一定是閑的。


    陸離的用詞也很考究,尤其最後一句,看似是威脅,實際上把兩位郡尊,漁陽官場的同僚都扯上來了,既表達了威脅了的意思這些人知道也不會覺得內心不舒服。


    妙啊。


    “有什麽問題嗎?”陸離看他遲遲不言語,問。


    方必平趕緊搖了搖頭:“大人安排的比下官具體多了。”


    “隻是這樣一來,大人您的名聲可就……”


    方必平可是清楚,有些圈子裏喊他陸屠夫,當然方必平知道之後都順手安排進懸鏡司的大牢了,但這些言論無法禁絕。


    陸離卻清楚自己無非是看著他的布置去想罷了,真花心思的還是方必平自己。


    “無妨,那都是小事,陸屠夫都出來了,還怕他們怎麽叫。”


    “一幫慫貨,有種當我麵說。”


    方必平忍俊不禁,心說看來是有人把此事告訴陸離了。


    “對了,他們幾個你是怎麽安排的?”


    陸離看向一旁的聽會的劉建等人,基本上都是當初陪著偵辦案子的人,也有一些實權捕頭,比如‘鐵麵無私’裴楚裴青天。


    這小子後來越來越上道,幾次事情都老實的很,陸離也就不好收拾了他了。


    “劉建我準備讓他協助我,下官一個人實在看不過來,考場那邊,您肯定是……”


    未竟之言,大家同是一笑。


    陸大人當主考官最多也就是在考場裏晃一晃,不可能讓他去負責什麽防衛,至於什麽閱卷肯定也是郡衙那幫人幹。


    方必平這邊負責的點太多,考場那邊總得交代一個辦事踏實的人對接,劉建就很適合。


    “咳咳,很適合,接著說。”


    “左伍負責東城區。”


    “戚老大負責西城區。”


    “裴楚南城區。”


    “北城區陳思豪。”


    “巡邏隊那邊給由我來負責,我手下三個捕頭協助。”


    “四個城門那邊,我有想法讓王元做,他做事本分不會出錯。”


    王元是方必平手下的一個老人了,一個看起來老實巴交的漢子,也是捕頭,但存在感比較低,其他幾個都是陸離剛接手總捕案的辦案人員,基本用到了現在。


    “行。”陸離欣然同意,方必平這個人做事認死理,他安排的人一定是他覺得合適,跟是不是他的手下顯然沒多少關係。


    “不是,大人,那我呢。”戚光懵了,聽了一圈沒自己的名字,眼看著老大戚樂這個沒存在感的都領到活了,他坐不住了。


    “對啊,他呢?”陸離指了指戚光,卻見方必平有些無奈道。


    “實話實說,戚光這小子的性格太毛躁了。”


    “這些事都是要挑頭幹的要事兒,交給他一個人我真有點不放心,所以我也糾結怎麽用。”


    “要不然把他放在巡邏隊吧?”


    戚光臉色一黯,心裏那個苦啊,很想辯解但卻發現方必平說的都是事實,他實力算是這些人當中領先的了,但性格爹生媽給的沒辦法。


    陸離想了想:“算了,讓他跟在我身邊辦事吧。”


    “傳個話你總行吧?”


    戚光聽明白陸離的故意調侃,摸頭笑笑,總算是有活幹了。


    在懸鏡司肯定跟陸離後麵混強啊。


    “大人,放心。”


    “卑職一定……那個……洗心革麵。”


    這可把陸離整笑了,“洗心革麵原來是這麽用的嘛?”


    “哈哈哈哈。”


    眾人哄笑一團。


    “咳咳。”陸離清了清嗓子:“那行,人員這塊就這麽安排,你們自己的活都努力做好,沒問題吧?”


    “大人放心。”齊聲聲一陣,忽然正式了起來。


    “還有什麽來著。”


    “哦,對了,郡衙那邊你們對接的怎麽樣了,上次跟我說了一堆,後來劉建你去處理的吧?”陸離看向劉建,後者點了點頭,解釋道。


    “大人,是這樣。”


    “此次流程相關都有之前參與過郡試的人帶著我們做了幾遍預演,屆時他們也會在場,這方麵沒什麽問題了。”


    “我們隻需要派專人掌握好考卷,確定沒有徇私舞弊之類的事情。”


    “另外,武試注意死傷的情況,原則上不禁止死亡,但認輸必須終止戰鬥。”


    “大致就這些。”


    這裏的郡試分三輪,第一輪第二輪都是文試,第三輪終試是武試,考卷當地直接就閱了,地方權重占比比較高。


    陸離點了點頭,不知不覺聊這些東西幾個時辰就過去了。


    “應該就這些了吧?“


    “還有沒有什麽補充呢?”


    陸離邊問,看著手下們思考,自己也在思考。


    還有什麽遺漏地方?


    他們還沒想出來,陸離直接敲了桌子道:“對了。”


    “還有件事。”


    “此番煙花之地給我重點注意。”


    他可沒有忘記提示的那句打油詩,若無我這萬人嚐,豈有你這狀元郎,後半句肯定是代指,郡試也就是資格,離狀元差了十萬八千裏遠,赴京都睹龍顏的級別。


    十年一文舉,就出這一人。


    縱然不可能是年輕一輩最強的,因為有些人不屑於去文舉,但絕對鳳毛麟角般才俊。


    大概率指的是‘此次士子。’


    前半句則意有所指了,萬人嚐也不可能有別的地方了吧。


    手下們雖然不明白陸離的執念,卻也是紛紛表態了。


    “是。“


    至於其他,一時間倒還真想不到了。


    陸離道:


    “先就這樣吧,你們把剛才商量好的,先去實施,這也需要時間去做。”


    “最遲明天下午,就得全部弄好,屆時我要去巡查,看看情況。”


    “也許會邀請郡尊他們一起。”


    “順便幫你們站站台。”


    “讓一些宵小老實點。”


    “下官告退。”


    “屬下等告退。”


    一幫人恭敬的走了,隻剩下戚光和陸離,兩人大眼瞪小眼。


    “你還在這兒做什麽?”


    “大人您不是說跟著你辦事嗎?”


    “你先去幫我安排馬匹,待會兒我要出門。”


    陸離也有事情啊。


    今日他收到了徐啟的邀請,赴徐府晚宴。


    對此,陸離很期待,因為他等這個邀請很久了。


    這麽長時間,這還是徐啟第一次找他,就連那天去拜會,對方不在看手說是迴‘牧野’過年去了,今天應該是剛迴來便找自己,他不覺得自己和徐啟全漁陽關係最好。


    顯然事出有因。


    喝酒是假,必然是有話要說。


    會是徐琨有話要說嗎?借徐啟的口。


    說實話,陸離也好奇,出於什麽原因,他和徐啟之間關係忽然升溫,對方有交好之意,有大概的估計,但沒有具體的。


    他期待,因為這決定著他可以有多少地方可以利用,當作自己的支撐。


    強大可以憑借,弱小可以利用。


    但歸根究底,你得有價值。


    最好的聯合,莫過於利益的一致,利益在,穩固勝卻絕大多數。


    期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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