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嗎?”


    老八爺嗤笑,橫了對方一眼,沒好氣道,“還不是你有眼無珠,莽夫一個!


    如若你腦子聰明點,今晚就不是如此鬧劇,而是兩家共同瓜分中正街!


    他杜澔也得飲恨當場!


    唉!說到底,說什麽都晚了。


    今後地盤上的大小事務老夫親自接管,你須每日陪同,不準說話不準多問,每日須細細旁聽,晚上為父會問你白天的一些事情,以做考校。”


    說到這裏,老八爺更顯蒼老,頗有些老驥伏櫪之感。


    “爹!這些孩兒都聽您的!”


    小巴爺也是怕觸怒眼下父親的眉頭,但還是耿直道,


    “可,如今我們這般惡了他杜澔,您也說了,此人睚眥必報。


    往後焉有我巴家活命可能?”


    “哼!你隻要不胡來,我巴家能延綿數代!”


    老八爺眼睛一瞪,沒好氣道。


    隻是想著這畢竟是自己兒子,有些話還是要說的。


    他輕歎口氣,解釋道,


    “杜澔那邊你不用管,今日之事你也知曉,杜澔此人拂了厲爺麵子。


    起碼最近是無力為難我巴家。他比我們還要頭疼。


    另外紅幫那邊我已經打點了。


    想來有五爺從中周旋,我巴家在表麵上能與杜澔緩和關係。


    至於今後,我巴家,老老實實經營著四方樓吧。


    南市這塊肥碩之地,已不是我等能沾染。


    一塊肉拋出去,引得猛獸相爭,我等靜靜蟄伏,不求大富大貴,安於一方還是可以做到的。


    記住,往後做事,多想多看多聽,任何決定,做一步算三步。


    如此!大多數時候,皆可全身而退!”


    ——


    次日一大早,李爺就揉了揉眉心醒轉過來。


    昨夜他熬了大半宿,直至快天亮這才睡著,這會也就才睡了兩三個小時。


    隻因昨日清點出來的損失,讓他心中絞痛。


    前後一共有近兩千號弟兄投入昨晚那場鬧劇,近八百人死傷,其中有三百多人輕重傷。


    偏偏這全都是他麾下能打能殺的弟兄,不是那些外圍混混。


    自然都是要發放撫恤的,哪怕死掉的每人隻給十塊大洋,輕傷五塊大洋,重傷二十塊大洋,可算下來,那也是近萬大洋的損失。


    再加上出手助陣的弟兄,每人至少要發兩三枚大洋。


    這一口氣直接把他這兩三月的純利給幹沒了。


    加上前段時日因為那洋人被殺之事,他賠出去不少店鋪。


    加之他攤子鋪的本就大,等於說是他上半年白幹了。


    氣抖冷!


    偏偏昨晚那一場,屁好處都沒撈到,白惹一身騷了。


    心中對杜澔已經有些惱火。


    “杜澔!好你個杜澔!兄弟?狗屁的兄弟!”


    心中越想越氣,他昨夜迴去後也是想了半宿,越想越是覺得最近這些倒黴事說不定還真和杜澔有關。


    正所謂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


    要是李瞎子沒有幹虧心事,自然不會這麽想。


    但正因為他幹過對不起杜澔的事,所以很多事就能聯想到。


    加之昨夜,對杜澔的形象大改觀。


    任何事就怕細想。


    比如洋人出事,剛好和自己約談杜澔幾乎時間相近,這也太巧了。


    一件事沒啥,但後續,因為他委托京幫暗殺杜澔。


    也暗殺了,隻是失敗了。


    但失敗後當晚,他娘的他就和京幫鬧出那麽大的糾紛,甚至自家的卷煙廠都著火了。


    “爺,您醒了?”


    噔噔噔,隨著一陣腳步聲傳來,滿臉紅腫的張八急急忙忙走了進來。


    “昨晚讓你查的怎麽樣了?”


    李爺冷冷的看著張八。


    此時的張八,滿臉的疲憊,他也是一宿沒睡,還在四處奔走。


    “爺!有點眉目了。


    碼頭那日的那些當事人小的全都挨個詢問了一遍。


    小的按照您的吩咐,以杜澔的形象找了個畫師連夜畫了幅畫,讓那些人挨個辨認。


    結果不出所料,大家雖然不是特別確認,但大多數人都感覺很像杜澔!”


    聞言李爺最後一絲僥幸也是煙消雲散。


    摁住扶手的手掌猛地緊了緊。


    “杜澔!!!”


    他牙關緊咬,幾乎是吼出來的。


    “爺!杜澔此人太可惡了,小的懷疑昨晚那事兒,多半也是這小子在設套。


    此人不除,必將成為我等心腹大患啊!”


    張八趕忙附和著,同時也是在轉移矛盾。


    他可沒忘記昨晚被李爺打的有多慘。


    “對了,爺!昨個兒厲爺來了,據說當時杜澔還拂了厲爺麵子!”


    “哦!還有此事?!”


    聞言李爺眼睛一亮,這算是他聽到的唯一好消息了。


    “具體如何,細細說來!”


    對此張八倒也沒隱瞞,將自己探聽到的一五一十說了一遍。


    昨天杜澔和厲大森談話,不算是什麽秘密。


    兩邊那麽多弟兄聽著,附近店鋪內甚至還有一些客人圍觀。


    所以張八說的倒也詳細。


    聽完詳細過程,李爺不禁摩挲著下巴,臉上越發興奮起來。


    “哈哈哈!我笑那杜澔貪婪成性,囂張跋扈!膽大妄為!


    還真以為他自己無法無天了?什麽人也敢招惹!


    此子數日之後必定暴斃當場!”


    由不得李爺這麽興奮。


    九龍不僅僅是輩分,更是在青幫所能調動的權柄。


    九龍想要對某人下手,那青幫下麵許多大耍甚至都不用九龍發話,就會為了討好上麵,自然而然的對杜澔發難!


    青幫十萬眾,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淹死他杜澔!


    死定了!他死定了!


    哈哈哈!


    越想李爺越是興奮!


    然而就在這時,院門外忽的傳來一陣敲門聲。


    緊接著就傳來一陣隱隱約約的交談,沒過多久,就見一位下屬領著一位麵目十分嚴肅的老者走了進來。


    “張爺!唉,小弟也是昨夜負傷在身,不曾想還要勞煩張爺探....”


    “且慢!”


    就在李爺準備繼續說著客套話時,對麵的張姓老者忽的一擺手。


    “李瞎子!不要和老夫套近乎!今日老夫過來不是來探望你,更不是來與之敘舊的!”


    “哦?那...那是為何?”


    李爺有些愕然,不明白怎麽個事兒。


    他這會也看出來了,對方的臉色有些不對。


    “哼!老夫今日,乃是與你割袍斷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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