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眼看著躺在地上,再也不會動起來的尹文厲,竹月的臉上沒有什麽多餘的表情。隻是,這個人居然對自己周圍的人如此放心,連竹月隨時可能殺了她的可能性都沒有想過…真是一個無比愚蠢的家夥。也許是包含尹明在內的所有人都對尹文厲的手段不聞不問,才導致了尹文厲覺得自己不會被任何因素打倒吧。


    不知道那些被尹文厲欺辱過的人會不會感謝老天爺殺了這個明明身居高位卻如同地頭蛇似得女人被?如果尹文厲在使壞方麵哪怕聰明那麽一丁點,也許事情就不會發展成這樣吧。不過,那也是如果了,事情進展到如今,已經不可能再有如果了。


    竹月俯視著躺在地上的人,她將拿著槍的手一鬆,有些沉重的火器就這麽掉在了地上,她轉身離開,高跟鞋踩在空蕩的迴廊裏,發出令人心悸的響聲。


    空蕩蕩的科學院,一個屬於尹文厲的美夢,屬於她的帝國,已經隨著它永恆的主人的倒下,如今已經什麽都不剩下了。


    好想知道,如果沒有發生那些令人難過的事,現在到底會是什麽樣的光景呢?


    可竹月自己也知道啊,這個世上,沒有所謂如果。


    通過電梯到了樓下,一路獨自走到了科技區的b出口,她迴頭望了眼燈光刺眼的a出口,那兒,不知道還聚集著多少人。


    還是別想這些了。


    一迴頭,竹月遠遠就望見了那個足以稱為噩夢本身的男人——景陽暉。他披著黑色的風衣,穿著筆挺的豎紋西裝,他就那麽站在那兒,和身著白大褂的一位部下交談著,旁邊有一輛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私家車,不管是車型還是動力源都如同上個世紀的老古董,與實行新交通法規的蔚藍市格格不入,卻完美融入黑夜的一輛車,不知為何,因為景陽暉這個異樣的存在,突然變得合理。


    在部下的提醒下,景陽暉看到竹月的正朝這邊走來,他打心底笑了。金色的雙眼微微眯起,嘴角揚起的,是諷刺似的嘲笑,卻讓人看起來了以為他聽見了什麽笑話似得,部下自覺地閉上了嘴,他知道現在不該再繼續說任何話了。


    否則……


    寒風吹著,吹拂起了景陽暉的青色短發,他看著穿著單薄的竹月在整理著自己的水藍色長發時的那副冰冷的表情,雪花的飄落雖然朦朧了她的眉眼,讓她原本柔軟卻變得堅毅的臉蛋上升起一絲寒意,但不得不承認,此時此刻的一切都讓景陽暉覺得心情良好。


    “沒想到你真的會開槍殺了她,我還以為,你隻是在開玩笑。”景陽暉笑著親自為竹月打開了車門,他眉眼間都洋溢著愉悅,好似這事兒就應該這樣發生似得,和他的言語所表達的東西簡直大相徑庭。


    “讓我處理掉她的人,不就是你嗎。”竹月坐上了景陽暉的車後座,柔軟的真皮座椅也沒有讓她的心因此靜下來,但她還是麵無表情。


    很難想象,就在前不久,不,甚至就在兩周前,她還是那個軟軟糯糯的小姑娘,還是那個會因為公費借車而跟司機慌張地道歉的姑娘,如今竟然就變成了這樣……她到底經曆了什麽?連otherside的人都毫無頭緒。


    可對景陽暉來說,竹月的變化並不讓不知情的他覺得有多驚訝,隻是單純地覺得有趣,他覺得竹月的反應太有趣了:“但是,你真的出手這一點,也讓我挺意外的,我以為你明白,那隻不過是個小玩笑。”他一邊笑著,一邊坐到了車的前座,同時也示意部下跟著上車。


    部下的臉上幾乎被疑惑占滿了,想必他也很想知道真相吧?是啊,她到底為什麽會變成這樣?很好奇對吧?


    可誰在乎呢,沒有人在乎的。


    在景陽暉的笑意下,竹月麵無表情,那雙紫色的瞳孔已經不知道在盯著哪裏了,但是,她的麵容上已經再也看不見迷茫了,她不再懼怕任何了,像是抓住了什麽能讓她在高壓下堅持下去,能讓她在痛苦的環境下麵無表情,甚至看不出一絲她流露出來的負麵情緒……


    簡直就像另一個位麵的正常人似得,這太有趣了!景陽暉不知道人到底能在經曆過什麽後才會變成這樣,明明她該永遠像一個擔驚受怕的小白兔一樣的,她是個可憐的童話,她由所有美好的東西組成,卻終有一天被破碎……


    沒錯,景陽暉就是想看著竹月破碎的樣子,他更想讓尹明也見見這個場麵。本來,想等著她精神崩壞的那一刻就將她的存在徹底抹除的,已經失去意義的玩具並沒有什麽存在意義。但竹月卻沒有被壓垮,反而進化出了新的姿態,那副宛如帶刺玫瑰的模樣,真是讓景陽暉愈發愈覺得有意思!


    “……總有一天,我會連你也一起殺死。所有傷害尹明的人,我一個都不會放過。”竹月說著,麵色淩厲的模樣,竟真讓人覺得幾分膽寒。


    一切為了自己的‘珍視之物’,啊啊,沒錯,為了他的話,為了他的話……


    她的雙眼閃過一絲混亂和渾濁。


    部下剛要掏槍解決掉這個出言不遜的障礙,被景陽暉出手攔住了。


    “那我期待著。”景陽暉迴頭,笑著望向後座的女性,她那注意到景陽暉時重新染上的仇恨目光真是讓人感到無比的不協調,她原本是多麽純善的人。


    可惜,現在的她已經瘋了。


    車開動了,駛向機場。


    “哦,對了,你的收尾工作做的真爛呢,沒辦法,隻能我幫幫你了。”景陽暉輕輕一笑,利用自己的手機中的程式,輕輕一按就啟動了什麽東西。


    離a出口並不遠的科學院的最上層,頓時迸出火光,一切都燃燒起來了,緊接著,下層的炸彈也爆炸了。衝天的煙霧染黑了落下來的雪,但那發出微亮的建築,卻在陰沉的夜空中顯現出來,宛如一盞指路的燈塔。


    隻不過,此路指向的是終焉。


    那之後,位於b1層的灰一禾和r·h他們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並且聽見響徹整個大廳爆炸聲,她們都知道要玩兒完了。但r·h還是沒有放棄將該處理的電線處理掉,這使得b1層,也就是她們的逃生通道獲得了安全——那裏竟在牆中也埋藏了炸彈。


    逃出來後,她們望著大樓衝天的火光,四人一時竟不知自己經曆了什麽,一時也反應不過來原來她們是死裏逃生了。


    出來後,四個人馬上就被潶星石和柏清樂他們找著了,r·h和s-k1秉著公事公辦的原則,她們立刻用恢複了機能的手機聯係了其他ibi成員,詢問任務完成的情況:潶聽寒這邊已經找到了,那麽,在建築裏的尹文厲呢?


    大家都搖搖頭。


    事後,多虧了x的軍人們的臨場應變能力極強,在人都從大樓中撤出來之後,他們立刻組織了滅火行動,人員也全部疏散幹淨,沒有一人傷亡。並且,奇跡般的是,tokb的人也全都抓住了,隻不過……終歸沒有從任何一個tokb的成員上搜到類似炸彈遙控的東西……那麽那些炸彈是如何引爆的呢?


    還需繼續調查。


    於是,s-k1和r·h去調查已經確信不會發生二次爆炸的現場了,而潶星石和柏清樂以及陳樂他們,揪著不知道從哪兒冒出來的灰一禾和潶聽寒,開展了一個大概嚴肅的審判。


    “真是的,你為什麽亂跑啊!擔心死我了!!”陳樂簡直像炸毛一樣,對著潶聽寒說著,他的語氣都要哭出來了,要是潶聽寒不見了,陳樂真的不知道該安慰潶星石了。


    雖然陳樂和潶聽寒的交情並不深,不如說陳樂和潶星石交好的那會兒,潶聽寒就已經很少開口說話了,她一開口便是要見血的,所以陳樂對這個女人並沒有多大的想法,多數雖是恐懼,但潶星石讓陳樂改變了一絲看法。


    是關於潶聽寒收養寵物的事。她隔三差五就會從一些領養站帶來不少被人遺棄的貓貓狗狗,而且打扮的非常隱蔽,似乎是不想讓組織裏的人知道似得,她偷摸的去,偷摸的迴。於是潶星石就帶著陳樂去觀摩了一下有愛心的母親,當陳樂看著潶聽寒為那些受傷的小動物們偷偷抹眼淚時,一時間,對這個阿姨的所有不滿都消失了。


    也許孩子就是這麽好懂的生物,但有時候,大人又何嚐不是呢?


    就像潶聽寒明顯在聽見了陳樂那不遜的話語後黑下來的臉一樣:“小鬼,這就是你的立場嗎?”


    說什麽‘亂跑’……這個陳樂還真敢說啊…旁邊的潶星石都為他捏了一把汗。‘我的行蹤還必須一一向你報備嗎!’總感覺潶聽寒的表情是在說著這些。


    “啊唔……”陳樂立刻就蔫了,他立刻躲在了潶星石的背後。


    “真是沒大沒小……”潶星石瞄了一眼害怕的陳樂,有些無語。


    這時,潶聽寒注意到了站在潶星石旁邊的柏清樂。


    柏家的小少爺怎麽跑這兒來了,他不是出了名的討厭我們這些‘壞人’嗎?


    “怎麽,你小子也到這兒來湊熱鬧?”潶聽寒看著柏清樂,開口問著。


    “阿姨好。”柏清樂禮貌性地打了個招唿,然後,表情鎮定無比的他,竟也冷不丁地躲在了潶星石的背後。


    畢竟,是那個‘惡魔組長’,不害怕是不可能的……


    然而,這兒還真有一個不害怕的人:“媽…下次你別這樣了好不好,真的很危險……你不要摻和這些事,待在家裏好不好?”潶星石對潶聽寒央求道,一直高傲的他竟低聲下氣起來了!而且,這親昵的語氣……總感覺這幾年間都沒有這種事!陳樂嚇得不輕。


    “該說這話的,是你母親我。”潶聽寒冷淡地說著。


    “啊?”潶星石不明白她的意思。


    潶聽寒看兒子並不理解,歎了口氣,這也是理所當然的事兒,他不可能理解的,因為,他不曾身為母親。


    “你以為我不知道嗎?你和一禾都幹了多少危險的事,還瞞著我借人,差點把你的命都搭進去,這些事你以為我不知道嗎?怎麽,我就以身涉險了僅僅這麽一次,你就好意思指著鼻子罵我了?”潶聽寒說著說著,竟冒起火來。


    “我哪有罵你,我很擔心你的好不好!”潶星石也急了。


    這時,躲在潶星石背後的柏清樂,突然湊到潶星石耳邊說了句:“喂喂,潶星石,你不覺得你媽有點奇怪嗎……?話好像……突然變多了?”


    嗯嗯!陳樂也拚命點頭,好似他終於發現了奇怪點似得,頭點的像撥浪鼓似得,看上去滑稽又可笑。


    “這麽說起來,的確……”潶星石也開始思考了起來。


    明明以前的話,她應該是會什麽都不說就離開這兒的吧……怎麽感覺,她的言語裏突然多了不少……唔…活潑?


    天哪!這個無關的詞匯突然刺痛了潶柏以及陳樂三人的腦門,他們被這個詞匯的突然出現震驚得話都說不出口,這個詞與現在的潶聽寒也太不搭了吧!為什麽他們的腦海裏會同時蹦出這個詞匯啊!不該的啊!


    “啊,是嗎…有嗎?”潶聽寒自己似乎都沒反應過來,不,應該說是反應過來後想要裝傻!


    盯……三人一齊盯著潶聽寒,好似要將她的腦門連底兒都掀翻了看個清楚似得,怪滲人的……


    潶聽寒緊張的冒汗,但最終還是放棄了掙紮:“哈啊,算啦算啦,就不藏著掖著了,已經沒必要繼續隱藏下去了,對吧一禾。”她笑著對一直待在一旁看著他們幾個互動的透明人灰一禾,她好似直接融入了背景,完全沒想到潶聽寒會在這時候點她的名。


    她在上一秒還在想該不該立刻溜走。


    “誒,誒?是、是嗎?”灰一禾頓時汗如雨下,誰能看見她平時能慌成這樣呢?


    “啊,說起來……你為什麽在這裏?”柏清樂一驚。


    剛剛灰一禾就那麽站在那兒,他竟然沒感受到任何違和感,總感覺大事背後一定有灰一禾似得…沒想到,她現在就這麽站在那兒……這不合常理啊!


    “對啊,很奇怪啊,你不應該待在安全的地方繼續想對策對付尹文厲嗎?你為什麽出現在了這裏?”潶星石也察覺到了不對勁的地方。


    “啊,誰知道呢~我暫時什麽都不想解釋,可以嗎?”灰一禾眼神飄忽著,她徹底慌亂了,完全沒想到潶聽寒會來這麽一出,她可什麽都沒有準備,她該怎麽辦好,她不知道了!


    “是嗎……?”陳樂報以懷疑的目光盯著灰一禾。


    另外的兩人也伸出了手想對灰一禾使出逼供的手段,而潶聽寒,隻是站在一旁看著他們,一句話都沒有說。


    汗如雨下,一步步後退最後無路可退的灰一禾最終還是妥協了:“我,我說就是了,我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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