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樣,在毫無必要又莫名其妙的博弈下,兩人的談話暫且停止了。周雲簡隻是悶著喝酒,什麽話都沒有說。而it,也因為覺得無聊,就翻出書包裏的零食吃了起來。它沒有餓肚子的感覺,每次都是到點後準時進行模擬而產生的空腹感,才會促使it去吃東西,它現在吃的這些零食,也並不是為了填飽肚子,午飯在食堂吃掉的那些,已經足夠it活動一整天了。


    就在it從滿是零食的書包重掏出能量棒啃了起來的時候,周雲簡突然對it產生了興趣。


    “你呢,你幹嘛這個時間還在這兒啊?你逃課了?”她問。


    “我的課程早在下午就結束了,我並沒有逃課的理由啊。”it一邊嚼著能量棒,一邊答到。


    “你別開玩笑了,高中生這個點還在上晚自習呢……唔…難道你是大學生?”周雲簡開始打量起了it。


    “不,我是小學生。”it反駁道。


    “小、小學生?你別開玩笑了,你說初中生我都有可能信,但小學生是絕對不可能的!”周雲簡猛的搖搖頭,表示。


    但她又開始端詳it,在仔仔細細上上下下盯完了後,她開口:“誒……等等,你是不是就是那種……長得特快的那種小孩兒?”突然,她就像反應起來了一樣,用手指著it,露出了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


    她是怎麽得出這種結論的?it懵了。


    “不…”它剛想出口反駁,誰知,臉紅紅的,明顯醉了酒的周雲簡卻自顧自地說了下去:“我家孩兒也長得特快,不過沒你這麽快,吃激素都不一定長你這麽大個兒呢——”


    但it卻在想著別的事情。


    它拿起周雲簡還未喝完的啤酒罐,開始掃描了起來。這罐啤酒所標示的度數並不高,她卻醉成這樣了,是否判斷為酒精過敏?又或者是缺少……


    想沒一半,it被周雲簡猛地拍了一下肩膀。


    她義正言辭地對著it說:“你是小學生,你不能喝酒的……”


    或許是真的聽了她的話,it立刻將手裏的啤酒罐放迴了原位,用像是接觸了不好的東西時所擁有的目光,像躲避毒蟲一樣的動作,一邊瞪著這個‘壞玩意兒’,一邊往旁邊挪了挪。


    “對了,你怎麽現在還不迴家啊?走丟了?”周雲簡冷不丁地又開口了。


    這個問題可把it問住了。


    說到底,它為什麽這麽晚了還要在外麵呆著卻不肯迴去呢?說實話,它心情不好的源頭就是周日那一天。離現在已經過了好幾天了,但這幾天it的情緒一直很低落,這一切都是因為那個人類少女。以校刊為理由接近了尹明,結果it被尹明罵了,說它給自己添了大麻煩什麽的…這之後的數天,尹明和it沒有說過除了測試這樣的公事以外的話。貝芙也很忙,都沒什麽時間照顧it,更別說像平時一樣傾聽it的煩惱和互相說說話了。


    它總感覺自己在家中被扔掉了,還是那種存在與否都無所謂的家夥。就像閣樓裏隨時可以丟掉賣掉的舊電器似得…一邊消極地這麽想著,it拿出了手機,看著來電顯示為0的界麵,它默默低下了頭。


    尹明一點兒都不關心它。


    明明現在離it到家的正常時間,已經過去了很久了。


    “……我不想迴去。”it沉著臉,嘀咕著。


    “…你是不是和你家裏人吵架啦?”似乎是瞅見了it那難過又賭氣的表情,周雲簡立刻明白了。


    這讓it很驚訝:“你怎麽知道?”


    “看你這表情就像叛逆的孩子會有的表情,哈哈——”周雲簡一邊爽朗地笑了兩聲,一邊又喝了一口酒。


    “我家倆孩子也是,對我愛答不理的,天天也拿你這表情對我。”過沒一會,她指著it又說。


    為了抒發內心那無法消除的惆悵,她又悶聲喝了一大口後:“噗哈——但是,我又沒什麽辦法改變現狀,受著唄。他們還小,又懂不了,隻能這樣了。”她帶著無奈又悲傷的語氣說著,但是,她對現狀的確毫無辦法,就算有辦法,她也沒有時間去解決。


    似乎是對這種心酸又不得抒發的心情產生了感知,it突然也哭了出來。盡管並沒有眼淚,但它的確是在哭喊。中性的聲音扭曲了,染上了濃重的哭腔,盡管它沒有像人類那樣哭的上氣不接下氣,但它現在的狀態,在外人看來的確是在哭。


    “誒,你別又哭啊,你哭我也跟著難受呢!好啦!”周雲簡慌了,她連忙上去安慰了‘嗚嗚’哭著的it。


    “嗚嗚嗚……我一點都不喜歡人類……”它一邊哭,一邊念叨著。


    “你不也是人類麽…”這讓周雲簡有些汗顏。


    過了好一會兒,周雲簡才終於把it哄住了。從it的話來講,它似乎是被人騙了,給它爸添了些麻煩,然後,它爸就罵了它一句,從它的言語和現在這個傷心勁兒來看,它應該是第一次被它爸罵。這種情況周雲簡了解的很,當年,她的孩子被丈夫一頓痛罵後,還不是哭的上氣不接下氣。隻不過,眼前這個壯實的小姑娘,鬧脾氣的方式可能更加偏激,極端,也就是——完全不理人的冷戰。


    這可不好解決,對方既然都冷戰這麽多天了,連孩子迴家都不管管,想必是個頑固的問題家長吧。而且,對方沒理由率先打破這樣的假平靜,那麽小姑娘的處境就顯而易見了。一是沒人管,二是沒法找對方說理…就它那家長照顧孩子的方式啊,太不合適了,不應該直接投訴換個監護人?周雲簡眼珠子一轉,就敲定了接下來她要做的事兒。


    她雖然在社會上沒什麽地位,但她心中的正義感是不會隨著時間磨滅的。


    不過,這是不是個有用的正義感就另當別論了……


    周雲簡的腦袋仍然昏昏沉沉的,她都不知道她剛剛是怎麽想明白那些玩意兒的…總之,現在就這麽讓it一直在外頭流浪肯定不是個辦法,得想個法安頓好小姑娘,再去解決這些事。


    “這樣吧,你要不要去阿姨家過個夜?既然你不想迴家的話。”周雲簡向it提議道。


    提到這兒,it瞬間警惕了起來。因為,尹明曾警告過它,不可以跟陌生人走。但it此時卻並不想按照尹明所說的做。可是,萬一遇到危險怎麽辦呢?於是,它決定理性叛逆一迴,今天它就要跟著這個看上去30多歲的阿姨走。


    前提是it把她調查清楚。


    it開始了調查,沒個幾十秒就將周雲簡的資料好好調查清楚了。由於要開麵部識別,it的眼睛作為接收訊息的窗口,在成功識別麵部後,閃了一閃,這可把周雲簡嚇得不輕。在她以為自己喝多了(確實喝多了),揉了揉雙眼的時候,it已經調查完畢了。


    結果雖然非常出乎它的意料,但也確實可以和周雲簡之前訴苦所說的經曆可以相聯係。


    “……你是王心妍和王曉傑的母親?”it一邊問,一邊確認道,雖然這是完全沒必要的,它完全相信自己的調查能力,但讓周雲簡認識到自己的身份也是極其重要的一點。


    “你…你認識我女兒和兒子?”周雲簡有些驚訝地說著。


    她完全沒想到自己的兩個孩子的名字會被這個神奇的‘女孩’提起,也許是酒精迷糊了大腦的原因,她竟一點都不懷疑為什麽眼前的女孩會突然這麽說。


    “嗯,王心妍是我同學,王曉傑……應該是學長。”it想了想,說明道。


    它的話語把周雲簡逗笑了:“別逗了,小孩子之間哪有什麽學姐學長的,既然認識,那就更好辦了,我給你們班主任打個電話,讓她聯係你家長,今天你就住我這兒吧。”她掏出手機說道。


    “哦…好。”it點點頭表示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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