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裏霧茫茫的一片,時間仿佛靜止一樣,分不清流逝。


    陳虎感覺他至少走了有好幾天了,但卻一點兒獵物的蹤跡都沒有看到。


    不由得,陳虎越發焦急,饑餓感也隨之襲來。


    囡囡給的那塊黑饃饃,已經被陳虎在路上,一小口一小口的吃完了。


    否則,陳虎也沒力氣能堅持走這麽深的山路。


    不由得,陳虎抬手摘下一根結著冰晶的鬆針,放在嘴裏咀嚼著,希望借此緩解饑餓。


    陳虎明白,他再找不到獵物,那他可能就要倒在這大雪山裏了。


    不過,想要找到足夠的獵物,這談何容易?


    冬日的大興安嶺是人類禁區。


    動勘零下二、三十度的天氣,能輕鬆葬送一個又一個自認經驗豐富的老獵人。


    陳虎當即開始行動,一邊活動身體的各個關節,一邊察探著周圍尋找自救的辦法。


    但連日未曾進食,加上嚴寒沁骨,陳虎每走上兩步,都會忍不住一陣接著一陣的頭暈眼花。


    山林中皆覆蓋著沒過腳踝的積雪,一顆顆扛得住寒冬的粗壯鬆樹,每一根鬆針上麵都凝結著漂亮的冰花。


    大雪覆蓋下,目所能及除了白皚皚一片,就是黝黑的樹幹與被積雪壓塌的鬆葉。


    陳虎艱難走著,每走出一步,都會傳來踩在雪地上的“噗哧”聲。


    對於地貌奇多的華夏而言,南方人說“凍死了”是個誇張句式,但對於北方人而言,“凍死了”是個陳述句。


    所幸,在凍死之前,陳虎確實有了出人意料的發現。


    陳虎一腳踩在了一座雪堆上。


    重生前有著豐富荒野生存經驗的陳虎,頓時察覺到了這個雪堆的異常之處!


    雪堆下鋪著厚厚鬆針,還有一些細碎枝條與枯木。


    陳虎沒有絲毫猶豫,拍了拍僵硬的臉,當即趴下身子,全神貫注開始猛刨雪堆。


    不多時,積雪下那堆枯葉被一層層扒開,在忙活近十分鍾後,陳虎望著眼前一幕露出了喜色。


    這是一個長蟲窩!


    這個時段的長蟲正在冬眠,鬆葉上,一條盤踞成一團顯得十分僵硬的長蟲一動不動,宛如死物。


    陳虎將其一把拎起,更是驚喜不已!


    這條長蟲分不清種類,體長超過兩米,算不得粗壯,但份量絕對不輕。


    他沒有絲毫猶豫,依靠著殘存意識,催動著早已接近極限的身軀,在地上清理出一片空地。


    旋即,陳虎又順帶將蛇窩中的枯木與鬆葉,簇擁搭出一個火堆,接著利用鬆木上的鬆脂與木屑引火。


    不多時,火堆便順利燃燒,白煙與火苗不斷簇擁著冒頭。


    感受到些許暖意,陳虎當即就拿起那把鐮刀。


    不出片刻,他便將這條長蟲扒皮、刨除內髒、分成小段。


    隨後,他幹淨利落將半數蛇肉串到樹枝上,開始炙烤。


    在這期間,陳虎自然不會浪費丁點兒熱量,蛇的內髒大多不能吃,容易染上蟲害。


    但蛇膽是個例外,拇指大的蛇膽,陳虎沒有丁點兒猶豫便一口吞下!


    等到蛇肉烤製金黃,開始滋滋冒油,陳虎大快朵頤沒兩下便將半數蛇肉吞進肚裏。


    在熱量得到補充,他借著火堆,也將身子暖熱乎了。


    柴火驅寒,再加上長蟲肉補充熱量,在短暫休息後,陳虎能夠感受到這副身體各項機能都得到了很大程度恢複。


    旋即,陳虎站起身,熄滅火堆後,毅然朝著山林的方向走去,沿著山林地勢偏低的位置行走。


    群山之中斷然有溝壑,低處便是山澗。


    有水流則有機會鑿冰逮魚,這是眼下陳虎能想到最快獲取食物的辦法。


    不多時,在一處山溝之中,陳虎順利尋到一處水潭,開始奮力鑿擊著冰麵。


    冰層很厚,冰麵被鑿開一個大洞後,陳虎又用鐮刀削尖一根木條用作魚叉,沒幾下功夫便輕鬆串上了四、五條魚。


    忙活許久的陳虎捧著大魚,露出欣慰笑容,一屁股坐在冰麵上。


    他沒想到會這般順利!


    時來運轉?!


    就在陳虎計劃著多漁獵一些魚兒時,卻聽到身後傳來了輕微動靜。


    刻入靈魂的敏銳,讓他急忙迴頭查看。


    這一看卻直接讓陳虎心率飆升,整個人都定在了原地!


    就在水潭不遠處的灌木叢裏麵,一頭體型碩大的棕熊正匍匐在地,兩隻眼睛冒著紅光,直勾勾的盯著陳虎!


    嘶……


    陳虎驚詫不已,要知道熊這個時節,應該在冬眠才是!


    不過,由於棕熊需要保持新陳代謝,再加上可能冬眠前熱量補充不足,很大概率會在冬眠期蘇醒尋找食物、喝水等。


    很快,陳虎便鎮定了下來,雙眼凝神,緊盯著棕熊的方向,並從袖口扯下一段布條,旋即將那把鐮刀綁在了用作魚叉的木棍上。


    陳虎屏息凝神,死死探察著這頭棕熊。


    很顯然,冬眠期的消耗讓它變得十分虛弱,本該碩大的身子也顯得十分消瘦。


    就在陳虎還在思考著該如何處理這頭棕熊時,這棕熊卻先一步動了!


    它碩大的腦袋,相當於八個人頭綁在一起大小,尖銳的獠牙伴隨著不斷唿出的白氣。


    一雙帶著兇光的雙眼,正死死盯著陳虎不斷打量,身子也朝著一側微微挪動。


    這是捕食者打量獵物的神態,陳虎清楚,這廝要動手了!


    此刻,陳虎體內為數不多的腎上腺素都在調動,他能感受到自己空前的冷靜,以及身體正趨於亢奮!


    他沒有把握依靠這簡陋的武器,對抗這頭黑熊。


    但陳虎更清楚自己沒有半分可能在掉頭逃跑後生還!


    不論是速度,還是耐力,以及追蹤能力,棕熊都是肉食動物中尖端存在,隻要他露怯逃跑,今日必然逃不過成為棕熊口糧的下場!


    最重要的是,陳虎清晰記得棕熊喜歡吃鮮活的獵物!


    若是落到棕熊手裏,他恐怕逃不了眼睜睜看著自己被棕熊一口口的吃掉,卻不能盡快死去的命運!


    深吸一口氣,陳虎餘光打量四周,頓時有了一個近乎瘋狂的想法!


    下一瞬,陳虎驟然暴起,手持簡陋的長矛,衝著棕熊衝去!


    並且一邊狂奔,一邊大聲怒吼!


    棕熊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驚到,下意識便往後退了兩步。


    可不等棕熊迴過神來,陳虎又猛地轉身沿著山澗溪流往下跑去。


    棕熊迴頭望著這一幕後,半晌才反應過來,見那直立猿正朝著山下跑,意識到被戲弄,當即怒喝一聲,四足並用追了下去!


    這處山澗位處於山腰位置,水勢向下,分段間落差極高。


    沿途皆是亂石與凍結的溪流,人走在上麵,十分容易打滑,想要逃離,可謂是難如登天。


    很顯然,陳虎十分清楚這一點,但相較於拿著手中簡易長矛和這幾百公斤的棕熊肉搏,眼下的舉動雖然冒險,卻又顯得十分穩妥。


    少頃,陳虎沿著溪流向下,在一處斷崖前,停下腳步。


    腳底下是一僻靜水池,水麵同樣已經凍結。


    這處水勢落差,幾乎有十餘米。


    身後棕熊緊追不舍,已然到了近前,陳虎沒有絲毫猶豫,舍下那根簡陋長矛,縱身跳下,並死死抓住了一根木藤。


    前世的特種兵經驗,讓得陳虎根本不懼這樣的斷崖。


    隻是現在的這具身體還差了些,抓木藤時,讓得陳虎稍稍有些吃力。


    要是這次逃出生天,陳虎明白他一定要多抽時間,好好鍛煉下現在的這具身體。


    而另一邊,棕熊追擊上前,眼見前方絕路,本能打算停下,卻不料沿途的亂石上覆蓋著冰雪,濕滑無比。


    棕熊刹不住,徑直從斷崖上墜落!


    眼看著棕熊落下,死死抓住藤條的陳虎,此時總算能鬆了口氣!


    棕熊落下後,將下麵冰麵砸了個四分五裂,浮冰勉強拖著那龐大的身體。


    陳虎沒有絲毫耽擱,沿著藤條,向下爬去,待到距離地麵約三米多高時,縱身一躍,穩穩落地。


    旋即,陳虎迅速尋迴了那根用鐮刀與木條製作的簡易長矛。


    緊跟著,陳虎走到水潭近前,看著一動不動的棕熊,沒有絲毫猶豫,手持簡易長矛,衝著棕熊眼、耳、口鼻不斷刺下!


    鮮血噴湧而出,棕熊則毫無動靜。


    待到確認這畜生已經徹底斷氣之後,陳虎這才鬆懈下來,一屁股坐在亂石堆上,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


    緩和情緒後,陳虎望向那頭棕熊的雙眼,不由得浮出了一抹喜色。


    有了這頭熊瞎子,眼下家裏麵大部分的困難,也就都能迎刃而解了!


    這頭棕熊體長約莫超過兩米五,一身肥膘隻怕超過五百公斤!


    若是想要一次性全部都扛走,多少有些不現實。


    即便是十個陳虎綁在一塊,也得累死累活的才有可能把這頭棕熊扛走。


    簡單思考後,陳虎用藤條將其綁住,拖到岸邊,冰麵摩擦力極小,拖動倒是不難。


    拖到岸邊後,陳虎三下五除二的剝下了熊皮,旋即開膛破肚,將內髒統統掏出。


    熊膽倒是被留了下來,其餘內髒容易變質,陳虎幹脆將其扔到了灌木叢中。


    而後,他又剔下百斤精肉,最後將剩餘的熊肉統統綁著藤條,扔到了水潭裏麵。


    一次取不完的話,那就分幾次取!


    這天寒地凍想要變質,沒個十天半月也不太可能。


    最後,陳虎用熊皮包裹著熊肉,綁上藤條後,往山下拖去。


    眼下家裏吃食的問題,算是徹底解決了!


    傍晚時分,陳虎順著記憶的指引,迴到家中。


    他家處於一座山腳下,所在的這一處村落大致四、五十戶人家。


    屋子十分簡陋,三間土房蓋著茅草,便是陳虎的家。


    推開簡陋的木門,屋內冒著縷縷炊煙。


    剛一進門,陳虎便看到了一個瘦弱還掛著鼻涕蟲的小男孩,毫無疑問,這是他的弟弟。


    “哥,你迴來了!”


    “媽!哥哥迴來了!”


    小鼻涕蟲看到陳虎後,一瞬間激動不已,急忙轉過頭,朝著屋裏大喊。


    很快,裏屋便走出一個孱弱、麵色蒼白的女人。


    看到陳虎的一瞬間,女人便不禁紅了眼。


    “小虎……小虎迴來了,媽還以為再看不到你了……”


    楊蓉聲淚俱下,一把抱住了陳虎。


    感受著這突如其來的親情,陳虎渾身所有的疲憊,一掃而空,心中不禁一暖。


    他輕咬著凍裂的嘴唇,抑製住心中翻湧的情緒,應聲道:


    “媽,我沒事!讓你們擔心了!”


    就在陳虎享受著這份血濃於水的關懷時,一道不算和諧的聲音,突兀響起:


    “喲!小虎迴來了這是?家裏都以為你凍死在山林裏了,這都是些啥?小虎你這帶迴啥來了這是?”


    陳虎聽著身後這道刺耳的女聲,不悅迴過頭,卻見一個中年婦人正滿眼驚喜的翻看著那堆熊皮與精肉!


    陳虎很快認出了這個婦人,正是自己二嬸,名喚劉翠翠,是村裏出了名的潑婦。


    “哎呦!小虎這是熊皮啊!”


    “你這上哪兒撿了一頭熊瞎子?


    “咋滴就這點肉?


    “這熊皮可值不少錢啊!”


    劉翠翠雙手扯著熊皮,眼睛裏麵直冒光,將不少精肉都弄掉到地上。


    楊蓉也是嚇了一跳,看著跟前的熊皮,心中驚懼,急忙上下查看著陳虎周身,深怕哪兒落了殘疾。


    陳虎給了母親一個安慰的眼神之後,上前一把將熊皮扯過來,旋即轉身對楊蓉開口道:


    “媽,先把這熊肉收拾下!晚上咱們煲肉湯吃!”


    誰料陳虎的話音剛落,一旁的劉翠翠便直接冷臉:


    “陳虎,你趕緊說說這熊瞎子打哪兒撿的!來路正不正,還不知道,就想關上門吃獨食?!”


    楊蓉病態白皙的臉上,露出一抹不忍,旋即擠出了一個笑臉:


    “他二嬸,這肉你家先拿一些迴去晚上吃,這麽多也吃不完……”


    本想著勻些肉換個清淨的楊蓉,沒想到自己一開口,便被劉翠翠冷著臉罵了迴來:


    “什麽東西啊?就勻這點兒肉?”


    “大嫂,你不想想,小虎這可是帶迴了一整張熊皮!他有啥本事獵一頭熊瞎子啊?”


    “他二叔昨天進山找他去了,到現在都還沒有迴來,保不齊這熊就是他二叔打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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