襲人此人並不簡單。


    單就她長的不算絕色卻能在眾多美貌女子中脫穎而出,入了賈寶玉的眼。


    還能讓王夫人對她信任有加,準許她將來做賈寶玉的姨娘,誰都知道王夫人最是痛恨丫鬟不安分爬主子床的。


    就這樣一個人還落得賢惠之名,從賈老太太到地下丫鬟無一不說她好,不費吹灰之力動動嘴巴就解決了諸如晴雯之類貌美有威脅的人。


    實在是玩得一手好宅鬥。


    諶夏穿越來到這裏這幾天還沒有見過襲人,而襲人恰好也是她完成任務的一環,晴雯想要報仇,襲人就是害她的其中一個。


    她記得這迴是襲人的母親不好了,襲人哥哥花自芳接她出去看望母親的,而也是這裏襲人母親死了。


    若是讓賈寶玉去看看襲人會不會有意外收獲呢?


    她就不信母女倆在一起就不會說些什麽,特別一個將死的母親,難道就不會關心襲人的前途。


    “她總是有事,遲早要迴來的,我擔什麽心。”賈寶玉眼睛都沒抬一下的道,手裏順帶又翻了一頁。


    “她若是不迴來了呢,她可是有父母兄長的,萬一人家要贖她出去,一家子團圓呢?畢竟人迴去那麽久也不見你擔心著急,可想在不在你也沒什麽幹係呢。”


    諶夏假裝漫不經心的鼓動賈寶玉。


    賈寶玉聞言一怔,合了書坐起身來,心想晴雯說的也不無道理,襲人確實去的久了,她雖與自己不同,太太也已經默許了她是自己的身邊人,可默許始終是默許,無名無分,贖她出去也不無可能。


    “你這麽一說倒也是。反正閑來無事,合該去一趟。”說著便站起身來拿了鬥篷想往外走。


    諶夏隻得起身攔了,接過鬥篷給他係上:“你快歇著,病還沒好呢,別又著涼了,我冷不了。”


    賈寶玉讓諶夏歇著,自己攏了攏披風便往外走。


    “那你讓人別打擾我,我好好歇一日。”諶夏拉住賈寶玉說道。


    “好,你快歇著吧!”


    諶夏看著賈寶玉出了怡紅院,便迴了自己得房間。


    她自己是有一間單獨的房間的。


    吩咐了院裏的小丫頭不要打擾自己後諶夏便反鎖了門。


    諶夏先用被子在床上堆出一個人形,偽裝成自己睡著的樣子,在找了個青色的鬥篷披上,悄悄地從窗戶爬了出去。


    一路撿了無人的小道,諶夏順著記憶朝賈府廚房平時買菜進去的角門走去。


    得益於這大冷的天,路上基本沒看到什麽人,若不小心遇見有人的地方就提前避入空間,就這樣小心卻快速的走著,不一會兒,晴雯就順利到達角門。


    平常看門的婆子縮在門房裏的火爐邊上正打瞌睡,北方的天氣太冷,估摸著也沒什麽人走動,正得受用。


    諶夏見四周沒什麽人,也不擔心有旁人看見自己,想要出門必然會驚動門房裏的人,諶夏心裏暗急,她本想偷偷跟著賈寶玉看看他去襲人家裏會不會有什麽變故,畢竟原本劇情裏賈寶玉並沒有去襲人家裏。


    “嬤嬤,平姑娘讓你趕緊去一趟呢。”諶夏背在門外陰影處啞著聲音說了一句,一說完馬上進入空間,好在空間裏能聽到外麵的聲音。


    “誰?”迷迷糊糊間婆子猛然一驚,瞌睡醒了大半,忙站起身來問了一句,卻不見任何人,仿佛是自己做夢呢,出了門房四周一看再無其他人。


    “我這是做夢了嗎?”婆子自言自語一陣,剛想迴屋再眯一會兒,轉念又想許是裏麵真的叫她,來傳話的小丫頭怕冷說一句就跑了呢。


    自己還是少不得多跑一趟也省的耽誤了事情。


    諶夏聽見看門的婆子窸窸窣窣的腳步聲遠遠的去了,又仔細聽了一小會兒,確定沒有任何聲音了,才出了空間,往門外走去。


    諶夏原先是賴嬤嬤家的丫鬟,賴嬤嬤本是奴才,得了恩典成了自由身,門第自然不高。


    所以晴雯也是在外麵走動過得。襲人家的地址她是知道的。


    諶夏找到襲人家的時候隻見中門大開,站在門口往裏一看也不見有人,便一路避著往裏走去,穿過大廳便見賈寶玉帶了茗煙立在廊下,也不進去。


    諶夏隻得繞著庭院的半人高得花草挪到他們身後,悄悄地進了空間。


    隻聽房裏傳來襲人和母親的說話聲。


    襲人娘:“我的兒,我是不行了,你可想好今後的路了?那寶玉你可拿得住?”說完便猛地咳了幾聲。


    襲人:“娘快別胡說,你是要長命百歲的。寶玉你就放心,我心裏有數的。”


    襲人起身給她母親到了一杯茶,就收手喂她吃了,又幫她順了順背。


    “我怎麽放心得下,聽說那府裏美貌的女兒家多得是,單就寶玉房裏就不少,你生的隨我,不是很出眾,如今雖說你們太太默許了你,可……”


    襲人母親拉了襲人坐在床邊語重心長。


    “母親,你擔心什麽,就她們如何能威脅到我。寶玉房裏誰敢忤逆我,就隻晴雯最不服氣我,那又如何,我隻在太太麵前稍微暗示,她也不過就是攆出去的命。”


    襲人臉上莫名多了幾分往日裏不見的淩厲。


    襲人:“我知母親擔心什麽,當初我能抓住時機故意引寶玉成了好事,又趁機取得太太信任,我若讓怡紅院的風吹哪裏誰又說得什麽。


    不用我動手,太太這把刀就會把那些嬌豔欲滴的花花草草剪個幹淨,寶玉他能知道什麽,做得什麽主,隻要太太信重我,我便能坐穩姨娘之位。至於寶玉的恩寵,我是他第一個女人,自是不同的。”


    “你心裏有底就好。”


    諶夏沒有再聽,趁賈寶玉還未迴神,悄悄的沿著原路返迴。


    到角門的時候正好碰見送菜的隊伍,趁機混著溜了進去。


    對於今天的收貨,諶夏很是滿意。最起碼從今天起,賈寶玉不會再像以前那般看重襲人了,這對自己完成任務也算是前進了一小步。


    現在已是臘月,府裏漸漸的忙碌起來,諶夏已經停藥好些時日了,並已經大好,隻是還有些咳嗽,每日裏送來的藥諶夏都是假裝喝掉,實際都倒入空間裏了。


    因為諶夏還沒好,所以待在怡紅院也不用她做什麽。


    襲人已經迴來好些日子。


    隻是近日賈寶玉總是可以冷著她,想必那日聽到的話是真的令他生了氣。


    “往日裏都有成例,你照辦就好,不用來迴我。”王夫人撚了撚手裏的佛珠。


    “好的,隻一樣,今年宮裏的例也是一樣嗎?”王熙鳳一抬眉笑著說道。


    “宮裏今年少說也得兩千兩。”王夫人略一蹙眉“年節下,娘娘需賞的底下的人也多,宮裏艱難,咱們自是該多為娘娘考慮,娘娘好了,咱們也才能好。”


    “太太說的是,那我先忙去了。”


    “真的如此艱難不成?”鴛鴦滿臉驚訝,若不是此時平兒一臉凝重,饒是她也想不到,往日裏這府裏吃穿用度無一不是精致奢靡,哪裏能看出沒銀子呢!


    “我還能誑你不成,我們二奶奶最是要強的性子,不是實在沒有,也不會……”說著平兒拿起手絹擦了擦臉頰邊滾落的眼淚。


    “這些年,我們二奶奶連嫁妝都搭進去不少,太太又不管事,如今隻能讓我來問問老太太能不能支出些來,這年節下,用銀子的地方實在不少,莊子上又沒收成,實在是……”


    “你也是昏了頭了。”


    鴛鴦不等她說完就打斷她“我不知你是如何想的,好好一個人偏偏就跟了那……。”


    鴛鴦看平兒雙眼淚水未幹,霧蒙蒙的盯著她,實在不忍再說她:“罷了,路是你自己選的。隻說這事,老太太前些日子涼了風才好,年紀大了,身子本就經不起,你把這事兒跟她說怕是又要受刺激。”


    “那如何是好?”


    “少不得我先悄悄地從老太太私庫裏拿出一件平日裏也不用的物件,你們著人拿到外麵去換了銀子先應急吧。”鴛鴦略一思索,此法子該是最穩妥的。


    “這樣好嗎?若是被老太太知道……。”平兒再是沒想到鴛鴦這般膽大。


    你放心,老太太私庫是我在管,有些東西平日裏也是放著落灰,老太太不會發現的。


    就算老太太發現,也會同意我這麽做的,畢竟都是兒孫。”


    諶夏本是想求見老太太的,沒想到會意外經過鴛鴦房間聽到這一段,這賈府的下人不僅膽子大還真是會替主子做主的,主不主,仆不仆,亂家的征兆。


    “老太太,晴雯來了,在外麵候著呢。”小丫頭替賈母倒了杯茶,輕聲道。


    “晴雯啊,可是寶玉有事,快叫進來。”賈母吩咐道。


    “是。”諶夏掀了簾子進去,就見賈母歪在小榻上,腳上籠著灰鼠皮的氈子。


    “給老太太請安。”諶夏福了福身。


    怎麽這時候過來了,可是寶玉有事。”賈母抬了抬手叫諶夏起身,笑著問道。


    “寶玉沒事,是我私自來擾了老太太清淨,實在不該。隻是……”諶夏說到這裏語氣一頓,霎時臉上一臉為難之色。


    “隻是什麽?說來聽聽。”賈母一臉和藹。


    “隻是奴婢有一事相求。”


    “你說。”


    “奴婢前些時候病了,到如今一直未好,寶玉心善,讓在府裏養病,可是病一直未好,奴婢想求老太太開恩讓奴婢出府養病。奴婢實在是怕萬一不小心自己傳染了寶玉,白白辜負他對奴婢的好。如此這才瞞了寶玉,特來求老太太。”諶夏說著眼淚就滾了下來,晴雯本就長的漂亮,此時更是梨花帶雨,平添幾分柔弱之美,竟與往日裏要強潑辣的晴雯判若兩人。


    “好丫頭,難為你為你們爺著想,寶玉是個心軟的,你們這樣時時記掛著主子,合該他多疼你們,這幾天你且收拾一下出去吧,病好了,依舊迴來侍候寶玉。”


    這個帶給她。”賈寶玉遞過兩塊半舊的手絹給諶夏。


    諶夏接過手絹看了看道:“二爺,你這是做什麽?”


    “什麽?”賈寶玉滿臉疑惑。


    “二爺可知這私相傳遞與林姑娘名聲不利。”諶夏冷聲道。


    “哪裏就如此。”賈寶玉臉色大變:“隻是兩塊舊帕子。”


    “兩塊舊帕子,若無人知道也就罷了。”諶夏冷哼一聲:“若一旦被人知道,林姑娘名聲清白就毀了。”


    “怎會如此嚴重,我與林姑娘自小一同長大,這情分自是不同,互贈物品,與他人何幹!”寶玉一挑眉冷聲道。


    在一同長大,如今也是該避嫌的,自古男女七歲不同席,林姑娘總歸不是賈家的姑娘,二爺執意如此,最終害得也是林姑娘。


    林姑娘那裏我去一趟,東西我不會幫二爺送。”諶夏說完轉身便走。


    啪一聲,賈寶玉抬手摔了床頭放著的茶杯指著要走的諶夏道:“如今怕是我太慣著你們,你才敢與我說這麽說話。”


    諶夏停住腳步轉頭看了看一臉怒氣未消的寶玉,笑了笑柔聲說道:“二爺要是覺得我說的不對,盡可以攆我走,何必如此生氣。別的二爺做不得主,攆我走還是可以的。”


    賈寶玉怔了怔,臉色白了青,青了紅,緊抿著嘴唇一時無話。


    諶夏也不管賈寶玉變換的臉色,自顧自說完話便轉身出去往瀟湘館去了,也不說叫人進來收拾一地的碎片。


    麝月看諶夏走了,二爺半晌不叫人才走進去看看,就見賈寶玉趴在床上,也不說話。


    地上一地的碎片和暈開的茶漬。忙叫小丫頭進來收拾。


    卻說諶夏一離開王夫人的院子,她便叫了彩雲去請賈政,說有要事相商。


    偏偏因金釧兒的事,賈政對她生了暗氣,這會兒正在趙姨娘處。


    “老爺,舒服嗎?”趙姨娘按著賈政的太陽穴輕輕揉著,溫聲軟語。


    賈政很是受用:“還是你貼心,隻在這兒我還能輕鬆些。”


    “老爺舒服就好。”趙姨娘聽見賈政如此說心裏歡喜,語氣越發溫柔“要我說都是寶玉的不是,給老爺惹了大麻煩,讓老爺心煩,老爺教訓他也是應該的,不然以後還不知要如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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