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五對於自己的醫術一向自信,診斷的結果也沒有刻意的隱瞞。


    他緩緩的說道:“如若不好生調養,恐怕性命危矣!”


    在場的人一驚,都是沒想到情況竟然會這麽嚴重。


    萬芸怎麽也沒想到竟然是這種結果,她不可置信尖叫:“怎麽會?!”


    眾人看向文瑤的目光一時間也都變得震驚、複雜且難辨起來。


    文榮郡主頓時就哭了,她抬手捂住了嘴巴,眼淚卻不要錢似的啪嗒啪嗒直往下掉。


    本來老神在在的顧千嶼也蹭的一下就站了起來,幾步靠了過來,看著許五的眼神有些慌亂,他急聲道:“當真?”


    許五眼神複雜的看向顧千嶼,最後還是梗著脖子點了點頭:“我的診斷就是如此,殿下若有懷疑,也可叫旁人來看看。”


    一聽這話,顧千嶼的臉色就變得越發難看了。


    許五為人如何尚不好評論,但醫術還是信得過的,且知道他的人都清楚,許五從不拿自己的醫術開玩笑,他所說的從不摻假。


    就連許文君和萬芸都沒想到,原本以為文瑤隻是裝的,誰曾想竟然真的中毒了。


    可是她們真的沒有下過毒啊!


    這中間到底發生了什麽?


    顧千嶼原以為也隻是一場戲罷了,他很清楚文瑤從頭到尾都沒有中毒的可能,可許五不可能對他說謊的,除非他不要命了。


    顧千嶼抿抿唇:“善文,去請太醫!”


    善文一拱手:“是。”之後腳步不停地就出去了,一出一出了許府大門直接上馬,一刻也不敢耽擱。


    顧千嶼卻並沒有放鬆,他轉頭看向善武:“去拿那個東西來。”


    沒說究竟是什麽,但善武原本也有些擔心的臉色瞬間就變了,他不可置信的看向顧千嶼:“主子!”


    “去!”顧千嶼眼中的厲色越來越濃。


    善武遲疑了一下,他看了眼文瑤,本來還想說什麽,在觸及到顧千嶼的神色時,再也說不出什麽。


    文瑤本來是渾不在意的,不過聽到許五給出了那樣的診斷,她心裏還是咯噔了一下。


    不過,這倒不是被自己身體狀況嚇到了,這毒本來就是她自己下的。


    文榮郡主既然說她是中毒了,那文瑤也不敢讓著謊言被拆穿,於是,她隻好偷偷給自己下了點藥,隻是,這結果她也實在沒想到。


    難不成是太久沒有用毒了,她一個激動分量沒掌握好不成?


    文瑤有些訕訕的,想著要不就再解一下,免得嚇著人,剛這麽打算著,一抬眼就見顧千嶼緊張的樣子。


    這倒讓文瑤越發心虛起來,她是真沒想著要故意嚇人,隻是此時好像也不是說話的時機。


    於是,文瑤隻得抬頭朝顧千嶼笑了笑,聽著他讓善文去請禦醫,到底也沒想攔著。


    隻是,她也沒想到顧千嶼不僅讓善文去請禦醫,還打算讓善武去拿什麽東西,


    這倒是真的不用!


    她連忙起身,抬手拉住了顧千嶼:“不用了,我不用你拿什麽。”


    文瑤是真的不需要什麽特殊的東西,但她一開口,顧千嶼顯然是誤會了。


    文瑤還沒說出個什麽,顧千嶼反手拉住了原本拉著他衣袖的文瑤。


    他緊緊的拉著文瑤的手,慢慢的十指相扣:“不要怕,我不會讓你有事的!”


    文瑤“……”


    說話間,顧千嶼依舊牽著文瑤不撒手,眼睛卻是看著善武:“還不快去!”


    善武眼神閃了閃,最終艱難的點了點頭:“是。”


    看來這東西還挺重要的,這善武那副表情,文瑤沒理解錯的話應該是不甘和埋怨吧!


    她心裏暗自低估,嘴上卻沒閑著,她抬手就要攔下善武:“哎……真的不用了!”


    可善武走的太快,文瑤又被顧千嶼拉著,一時間竟是沒攔住。


    她掙了掙被拉住的那隻手,可顧千嶼卻依舊緊緊的握著並沒有鬆開的打算。


    文瑤:“……”


    顧千嶼不鬆開,在場的自然也看到了這點子情況,有那不敢言語的,眼神飄忽的看了眼就略過了。


    也有文榮郡主這種喜聞樂見的,一時又是哭又是笑,不知該喜該悲。


    當然更多的人,除了覺得吃驚以外,還有果然如此的明悟。


    一直都有傳聞兩人之間不清不楚,隻是苦於沒有證據,本人也沒有承認過,所以也都隻當傳聞。


    如今一個病危,這不,兩人都不在避諱的手牽手了嗎!


    許文君眼睛一亮,指著兩人牽著的手就道:“怎麽,你們就那麽迫不及待,大庭廣眾也不避諱了嗎?還敢說你們之間是清白的,如此看來,傳聞倒也不是空穴來風。”


    “我母親不過是說了事實,竟然要被你們那樣對待,分明是賊喊捉賊!”許文君冷笑一聲。


    “你們說的中毒分明是苦肉計,我母親根本就不曾做過這些事!”


    許成安已經不想說什麽了,到了這種地步,妻子女兒都不聽他的,他索性也有了這破罐子破摔的想法,任由她們鬧。


    顧千嶼心裏記掛著文瑤的身體,對於許文君說了些什麽,他根本就沒有細聽。


    隻聽他冷冷的一句:“來人。”


    刹那間不知從哪裏閃出了兩個人影,待眾人看清楚,隻見兩個同樣裝束的黑子蒙麵人已經跪在了顧千嶼麵前。


    這兩人來的很快,無聲無息,在場那麽多人,愣是沒有一人發現他們的存在。


    顧千嶼冷冷的看了眼許文君母女,聲音裏帶著冰冷的殺意:“我不想看見她們。”


    沒指名說誰,但誰都知道這個“她們”指的是誰!


    許成安倒吸了一口氣:“殿下!”


    一直沒說話的孟曦澤也不禁抬起了頭,他嘴唇張了張,到底是沒說什麽。


    許文君被顧千嶼看的渾身一抖,方才還伶牙俐齒的人現在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她從來沒有見過那樣冷的眼神,不過是被看了一眼,她覺得仿佛身上的血液都被凍住了。


    她嘴唇囁嚅著,終於在黑衣人抓住她手腕時,叫了出來:“啊!!!”


    許文君歇斯底裏的尖叫:“你敢碰我!我告訴你,我是四皇子的人,你們要敢動我,我不會放過你們的!”


    這話一出來,周圍頓時安靜了下來。


    顧千嶼仍舊不為所動,隻是唇邊譏誚的弧度稍縱即逝。


    沒有顧千嶼的命令,黑衣人沒有停手的打算,依舊去抓許文君母女。


    倒是文瑤開了口:“慢著!”


    文瑤才一開口,顧千嶼就抬手製止了黑衣人的動作,他眉眼間依舊極為不耐煩,但卻沒有出聲催促。


    就在此時,外麵又急急忙忙的跑進來一人,到了大廳中央就朝著許成安跪了下去:“老爺,太醫已經到了,是否請進來?”


    許成安整個人都有些愣愣的,還未曾從剛才的事中迴過神。


    原本他隻是心裏擔心許文君,想著顧千嶼此時看起來倒是真的怒了,恐怕以他尚書的身份,顧千嶼未必肯給他麵子,饒了許文君。


    許成安滿心隻想著還怎樣才能讓孟家開口,請三皇子出麵,保許文君一命。


    沒想到這邊還沒做好打算,許文君又語出驚人,什麽叫她是四皇子的人?怎麽個是法?


    許成安腦子嗡嗡作響,意外一個接著一個,這一分鍾他好像都有些聽不懂自己這個女兒說的話了。


    這其中到底還有什麽事是自己不知道的?


    許成安一直以來都以為一切事情都在他的掌控之中,包括王家的事,包括許府的事。


    可是,自從顧千嶼請求賜婚開始,一切好像都脫離了他的掌控。


    不!或者說,從文瑤開始提出去文華苑的那天,一切都已經開始改變了,冥冥中好像有隻看不見的手,在推著許成安往他不願意的方向走,他卻無可奈何。


    小廝等了半晌,因為太過緊張,額角滲出了一層細密的汗珠,可許成安卻仍舊沉浸在自己的思想裏,沒有任何反應。


    小廝抿了抿唇,硬著頭皮又問了一遍。


    這次,許成安終於有了反應,他像是如夢初醒般,驟然掙脫了某種不可言說的境地迴過了神。


    “什麽?”


    小廝鬆了口氣,聽見許成安開口問,他又說了一次:“老爺,太醫已經來了,是要請進來嗎?”


    “太醫……”許成安猛的抬頭,看了眼對麵的文瑤。


    他的神色有些黯淡迷茫,卻見文瑤好整以暇的看著他,仿佛將他的狼狽盡收眼底。


    許成安擰著眉扭開了臉,隨後又像想起了什麽一般猛的轉過來,看向顧千嶼試探著問:“殿下,太醫已經來了,是否讓他再給阿瑤看看?”


    顧千嶼心裏擔心文瑤,壓根也不在意其他的事了,聽見許成安的話,他卻難得的點了點頭。


    許成安看了許文君,想要從中看出點什麽,可結果很顯然讓他失望了。


    他低歎了口氣,吩咐小廝:“把太醫請進來吧。”


    *


    顧千嶼也不在乎許成安請來的太醫看不看,畢竟善文已經去請了。


    但念在許成安是文瑤的父親的份上,饒是許成安很多舉動和態度讓他很不滿意,顧千嶼還是同意了他的提議。


    將文瑤拉到椅子上坐好,他才鬆開了文瑤的手。


    來的太醫是太醫院新晉沒多久的年輕太醫,年紀雖然不大,但醫術也是可圈可點的。


    雖然不知道是請太醫做什麽,但這府裏有哪些人外頭早就傳遍了,太醫自然也是知曉的。


    因此,一說請進來,年輕太醫絲毫不敢耽擱,急步就往裏麵走。


    進了大廳,年齡太醫當先就要給顧千嶼和文榮行禮,可還沒跪下,顧千嶼便道:“免了,先看病。”


    行禮的話就此卡在了年輕太醫的喉嚨。


    年輕的太醫當時心裏就咯噔一下,如此著急到連行禮的時間都等不了,想來病症肯定危急,也不知自己能不能應付。


    但想歸想,他口裏還是鎮定的問道:“敢問殿下,病人在何處?”


    文瑤:“在這。”


    年輕太醫隨著聲音看過去,正好對上文瑤清淩淩的目光,他眉心一皺,頗覺得疑惑,卻沒敢多問,而是幾步移了過去。


    年輕太醫將東西放好,才道:“請小姐伸出手腕。”


    文瑤順從的伸手過去,年輕太醫將絲娟搭在她手腕之上,這才開始診脈。


    手一摸到脈,年輕太醫便猛的抬眼看了文瑤一眼,臉色也開始變得難看。


    顧千嶼:“如何?”


    年輕的太醫收迴了手,砰的一下就跪在了顧千嶼麵前:“奴才無能,請殿下賜罪。”


    顧千嶼也不期望以他的水平能治得了文瑤的情況,雖然心裏是這麽想的,但到底是讓年輕太醫看了,他怎麽也得問一聲。


    可他就是那麽一問,這邊就跪下了,這鬧得好像他要怎麽樣一般,這還是讓顧千嶼十分不悅的。


    他自認為不是什麽難伺候的人,對待下人也尚算寬厚,可這動不動就下跪請罪的是哪門子做法?


    文瑤同顧千嶼相處了這些天,也算是有些了解他的脾氣性格,知道他應該是不滿了,文瑤率先開了口。


    “先別急著請罪,你先說說是個什麽情況,我的身體我知道,你也不一定能治,到說說還是可以的。”


    文瑤開了口,顧千嶼也不會再說什麽。


    年輕的太醫鬆了口氣,方才那一瞬間,他已經汗濕了背,本以為今天要遭,沒想到逃過一劫。


    他感激的看了文瑤一眼,這才低聲說道:“微臣醫術不精,小姐的身體虛弱,隱隱有中毒跡象,但從脈象上看又有一絲生機,而且,微臣還從中察覺到了有服過蘅玉的症狀,想來情況就算危急,也不至於傷及性命,微臣看到的就是這些。”


    情況倒是與許五說的相差不大,文瑤示意年輕的太醫起身,這才看向顧千嶼。


    有個問題她一直想問,隻是沒找到機會,如今倒是剛好。


    其實,她從之前就一直好奇了:“我到底是什麽時候吃的蘅玉?我記得我並沒有吃過才是,文榮郡主送我的,我交給青梔了。”


    這問題不止文瑤疑惑,在場的這些人都心有疑惑。


    畢竟,知道沁園是顧千嶼的產業的,這裏也隻有文瑤和文榮郡主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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