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裏麵,慣是捧高踩低的。


    許老夫人自然清楚兒子許成安的位置在哪裏。


    往年她也是進過宮的,流程自然也是清楚的。


    見宮裏的公公主動與她打招唿,許老夫人不敢怠慢,也連忙道:“公公有禮了。”


    榮喜依舊笑咪咪的,他看了眼許文君,這才道:“宮裏有宮裏的規矩,誰能做什麽是裏頭主子們說了算,還輪不到其他人,許老夫人應當明白的。”


    這話帶了點警告的成分,也是看在許文瑤的麵子上,榮喜才想著提點一二的。


    免得到時候他們犯了錯,還要連累他人。


    許老夫人聽出了榮喜話裏的意思,心下自然是一凜,她點點頭道:“多謝公公,老婦人知道了。”


    榮喜也不打算久留,話一說完,就轉身朝裏麵去了。


    見這邊散了,周圍看熱鬧的人也漸漸移開了視線。


    許老夫人沉著臉,等萬芸和許文君再要去扶她時,卻被她讓了開。


    “靜兒,恬兒,你們過來,扶著我老人家。”


    許文恬,許文靜連忙上前,一左一右的扶著許老夫人。


    兩人都抿著唇沒說話,許文靜悄悄抬眼打量了一眼表情不好看的許老夫人,心底暗自鬆了口氣。


    方才她也差點找文瑤麻煩了,被許文君搶了先,她還有些可惜,沒成想……


    許文恬卻沒想那麽多,她心裏知道,恐怕文瑤從此是要起來了。


    她先前就跟母親說過,即便不能和文瑤交好,至少也別得罪她,看今天這情形,應該是賭對了。


    幾人各懷心思,繼續過了禮華門往前。


    前麵不遠處已經能看到依稀的燈光,亮堂堂的一片,映襯的半邊天都是通紅的。


    隱隱的還仿佛有絲竹之聲傳來,許老夫人依舊沉著臉,萬芸和許文君也噤聲跟在後麵。


    直到快到宮宴的大殿,許老夫人才停住了腳,她抬眼看了看莊嚴肅穆的皇宮。


    心裏除了敬畏和絲絲激動,其餘的卻是冰冷和恐懼。


    這地方有世間最好的繁華,也伴隨著無盡的危險。


    她聲音低沉卻嚴厲的不容置疑:“我知道你們都心高氣傲,但我希望你們凡事都謹慎而為,不該說的別說,不該做的別做,不要目光短淺,隻盯著眼前那點利益,文君。”


    聽見許老太太叫自己,許文君吐吐舌頭,仗著平日裏許老夫人寵她,且她對於剛剛被冷落的事還有些耿耿於懷,便也就擺出一副頗為不服氣的樣子上前。


    她這副樣子,許老太太自然又是不滿,她冷著臉,語氣裏很是失望:“文君,我平時真的對你寵的太過,以至於你現在這麽沒分寸,迴去後便去祠堂好好跪著反省反省!”


    這懲罰算是重了。


    許文君不可置信,她猛的抬頭:“祖母,你……”


    許老太太卻已經不在停留,徑直往前先走了。


    許文君剛要加大聲音,但又想起這是在皇宮,看了眼不遠處的守衛,那聲祖母終是沒敢喊出來。


    她隻得跺了跺腳,憤恨的追了上去。


    *


    宮宴是在酉時三刻開始。


    這時候尚早,宮裏特意在宮宴的大殿兩邊準備了左右兩殿,以供早到的臣子或者家眷休息。


    左邊是各位大臣,右邊是各位家眷。


    文榮郡主進宮自然是要去像皇後問安的,她母親惠和長公主也在那裏,她帶著文瑤同去也不是不可以,但這樣肯定會招來不必要的麻煩,反倒不如就在這邊自在。


    因此,給文瑤留了話,她便讓小太監直接去了後麵皇後的寢宮。


    榮喜自然是一路陪著文瑤到了右邊的大殿的。


    文瑤的到來自然又引起一陣的側目,畢竟能做轎子進來,還有太監一路陪同的,如今這邊可就這一個。


    接收這目光一輪輪的洗禮,文瑤也是頭疼:“榮公公。”


    榮喜上前:“許小姐有何事?”


    “是這樣的,榮公公,我這兒也到了,若您有事,隻管去忙,不用管我的。”


    榮喜環顧一下四周,了然的點頭:“是,許小姐若有事,隻管讓人叫奴才就是了。”


    “好,多謝。”


    “許小姐客氣。”


    榮喜笑著退下,一出了門缺也沒閑著,腳步不停,就朝著後麵的禦書房去了。


    禦書房離這邊不遠,沒一會兒也就到了,裏麵一個六七十的老者正精神奕奕的在同一白衣男子下棋。


    榮喜沒敢打擾,隻進去默默的站在一邊。


    棋盤上風雲變幻,兩人下的並不快,往往白衣男子每走一步,老者要很久才能落下一子。


    大約過了半個時辰,老者手裏的棋子已經捏了很久了,始終沒再找到能落下的地方。


    老者放下棋子,緊鎖的眉慢慢舒展,臉上不見惱意,反倒有幾分滿意。


    “朕輸了。”


    “是皇兄承讓了。”白衣男子眉眼舒雋,嗓音晴朗,正是顧千嶼。


    老者就是當今的天子,大夏的皇帝。


    元安帝擺擺手笑道:“不不,是你棋藝精湛,不必謙虛,朕還是知道你的本事的。”


    顧千嶼笑笑抬眼看了榮喜一眼,榮喜輕微的點了下頭。


    他們主仆這點動作自然沒有瞞過元安帝。


    元安帝笑道:“怎麽?子衿,你又做了什麽好事了?”


    子衿是顧千嶼的字,往常除了元安帝還真的沒什麽人叫,一個是不敢,另一個是不合乎規矩。


    顧千嶼笑著道:“迴皇兄,沒什麽,不過派這笨奴才去接兩個人,雪天寒冷,別凍壞了。”


    “哦?”元安帝被勾起了幾分興趣,“接的哪位佳人,竟讓千嶼如此擠記掛?看來,今天朕必是能為你賜婚了,如今,你可沒辦法推辭了吧!”


    顧千嶼倒是大方,沒有藏掖的意思:“迴皇兄,接的是文榮郡主,還有個是她的朋友。”


    “文榮?”這元安帝倒是沒料到。


    他一向也很疼愛文榮,今兒個本以為皇後會安排人去接的,怎麽到頭來卻是顧千嶼去接了。


    難不成……


    元安帝想到了什麽,頓時一怔。


    顧千嶼姓顧,與他們江氏本就沒有血緣關係。


    顧千嶼本來也不是他的親弟弟,若他真的與文榮郡主有情,也不是不可以!


    輩分這個實在不必較真,一旦賜婚,也不會有人挑這個的理兒。


    元安帝短短時間內,就將其他的利弊都想了個遍,已然是在為嫁外孫女準備了。


    顧千嶼本意隻是不想文瑤太過引人注目,這才將文榮郡主搬了出來,哪裏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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