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喲!有反應了。”薛洋摸出懷裏的陰鐵碎片,嘴角邪氣的勾起。


    隨即,又不甚在意的將它塞進了懷裏,他抬起手,看了看缺了的那根手指,唇角的笑意更深了。


    分散在眼底深處的卻不是喜悅,而是快意,是扭曲的興奮。


    像是餓了很久的惡獸,馬上就要將它期待的美食塞進嘴中,咀嚼唾棄。


    太久了,他都快要等急了呢!


    ……


    翌日,常萍起的有些遲了。


    他一個激靈從床上爬了起來,莫名就覺得有些奇怪,卻又說不上來怪在哪裏。


    文瑤前一晚布在外麵的防禦陣早就消散了。


    一切看起來沒有什麽異樣。


    樓下,早就客滿盈門了。


    “誒,你聽說了嗎?昨晚…”那人神神秘秘,說著下巴朝某一個方向一抬:“好像有異動,鬼哭狼嚎的。”


    同桌的人吃了一驚:“不會吧,我怎麽沒聽見。”


    “嘖嘖……我也聽見了。”隔壁桌的男人端起酒杯浸了一口,咂咂嘴:“不知聽見,我還看見了。”


    男人約莫四十來歲,眼角有些滄桑的褶皺,說到後麵,還神秘莫測的笑笑。


    “什麽?你看見了?”


    最先一人雙眼放光,側身湊近了:“兄弟,來大夥說說,到底怎麽個情況?”


    “是啊,給大夥說說。”


    “說說唄。”


    周圍的人也好奇的附和,都滿眼期待看著那男人。


    這年頭,雖然說陰靈兇屍鬧出的事不算多稀奇,但沒親眼見過,親身所曆,人就免不了有些獵奇的心思。


    這潭州地界,向來因蒔花女而聞名,可近些年,原本繁茂不已的蒔花苑突然間凋零了。


    原本引得無數才子爭相而來,吟詩作賦,而現在隻有滿地枯枝,無人問津。


    好奇其中蹊蹺的人不是沒有,可凡進去一探究竟的人,不是瘋了,就是死不見屍。


    仙門中也有為此而來,收服鎮壓邪祟的,可進入裏麵卻又沒發現任何陰煞邪祟。


    怪就怪在這裏!


    至於昨晚的動靜確實是近年難得有的,也難怪眾人好奇。


    男人見眾人起哄得緊,胃口也吊得夠足了,他漫不經心的從盤子裏撿了幾粒花生米扔進嘴裏。


    這才開了口:“話說,昨天晚上……”


    常萍本來是想去叫文瑤早點動身的,一出來就見樓下鬧哄哄的,不由得就皺了皺眉。


    因著反正要離開了,也沒放在心上,誰知,剛想抬步離開,卻聽見……


    “真的!”一人驚聲道。


    “真的,我能騙你?”男人一板一眼的端起酒抿了一口:“那聲音分明就是邪祟作亂!”


    邪祟!


    常萍募地停住了腳步,作為修仙者,聽到邪祟作亂,他怎麽能袖手旁觀。


    隻聽那男人又說:“不止有聲音呢,我本來聽見聲還挺害怕的,可無奈人有三急,隻得咬咬牙,壯著膽出來,沒想到才出來,就看見那衝天的亮光,那光芒明顯就是仙人們的術法。”


    其中有個小青年聽不下去了,他嗤笑一聲:“仙人們的術法你又得知了?是不是,你能看出來?”


    男人冷哼一聲,很是不服氣:“哼…你還別看不起我,我還真見過修仙的仙人們使的術法,昨晚定是有哪位仙人在收蒔花苑的邪祟!”


    這時節,已近三伏,天是有些熱了。


    樓下嗡嗡不絕的聲音,吵的人異常煩悶。


    就見外麵買菜的小販隻得貓在旁邊的屋簷下,就著那一點點還被褪去的陰涼,有氣無力的支棱著腦袋叫賣。


    常萍聽了一會兒,大概還是從隻言片語中知道了事情的大概。


    既有邪祟,他也想順路過去看看。


    心裏拿定了主意,他便不再聽了,抬步朝著文瑤房間而去。


    文瑤的房間隻與他隔了兩間,幾步就到了。


    誰知常萍拍了好幾次房門,都不見有人應聲。


    “瑤瑤,你在嗎?”


    無人應答。


    常萍又叫了一次:“瑤瑤,瑤瑤,是哥哥,你在嗎?”


    還是無人應答。


    常萍慌了!


    “哐當!!!”


    他一腳將門踹開,聲音大的都驚動了樓下討論的熱火朝天的各位。


    喧鬧聲戛然而止。


    常萍愣了一瞬,有些尷尬的摸了摸鼻子,隨後在眾人的目光中,幾步走了進去。


    “瑤瑤,你在嗎?我是哥哥。”常萍聲音有些輕。


    直到看見床上躺著的人,他的心才微微迴落。


    “瑤瑤,快起來,我們得趕路了,過了潭州,咱們就到家了。”


    常萍背過了身,雖是妹妹,到底有些忌諱:“方才我聽樓下的人說附近有邪祟,我尋思我們反正順路,待會兒去看看,若是能幫他們,也不枉我們修仙一場。”


    自顧自的說完,卻不見文瑤答話,常萍忍不住皺眉,猶豫了一下,還是走了過去。


    走進了卻見文瑤臉色蒼白,閉著眼睛很是不舒服的蹙著眉。


    常萍心下一沉,拿過文瑤的手就開始把脈:“瑤瑤,你怎麽了?別嚇哥哥!”


    床上的文瑤眼皮動了動,終於是睜開了眼睛。


    她先是有些迷茫的四處掃了眼,然後目光才聚焦在常萍身上。


    文瑤帶著戒備警惕的目光先是一縮,然後見是常萍,才又慢慢迴暖。


    “瑤瑤……”


    “哥哥。”文瑤彎起嘴角:“我沒事。”


    常萍眼神閃了閃,嗔怪的看了文瑤一眼,抬手在她額上試了試溫度。


    “臉色這麽難看,還敢說沒事!到底怎麽了?”


    文瑤垂眸:“不知道,昨天吃過東西,我就睡了,然後就一直到現在,睜開眼就看見你了。”


    常萍心裏一驚,有些什麽唿之欲出卻又抓不住頭緒。


    “嗯。”常萍點點頭:“我給你把了脈,身體有些虛,旁的到沒什麽,應該是原先的傷還沒好吧!你不舒服那我們就多耽擱一天,你再好好休息一天。”


    “嗯,好。”


    把脈?


    以她的本事,能讓你把得出來什麽才怪。


    她這身體是真的虛了。


    昨晚上,她差點就跟蒔花女玉石俱焚了。


    被陰鐵碎片同化。影響了心智的蒔花女真的是很兇殘啊。


    她的陣法畫成的一刹那,蒔花女尖銳的指甲連帶著手,狠狠地捅進了她的血肉之軀。


    文瑤都忍不住吐血,明明就一秒就好了,搞得她多悲壯一般。


    她沒辦法隻得拉著蒔花女一同進了陣法內。


    這是她頭一次用這般複雜的陣法,雖說南辰交了她好久了,可實踐就這麽一次。


    陣法柔和了絞殺,幻術兩陣,中間還搭載了一個提供能量的聚靈陣,其效果要比單一的陣法更好。


    與蒔花女一起跌入陣法後,文瑤一掌拍掌蒔花女,然後就地一滾就隱入了幻陣之內。


    蒔花女的那一下著實不輕,文瑤疼的眼前都有些發黑。


    她急忙從空間裏摸出了早先用龍骨煉製的丹藥吞了,這才壓下來心頭的窒息感。


    但這還不夠,文瑤能清楚的感覺到,從蒔花女襲擊的傷口處,正透著陣陣陰煞之氣。


    那是由陰鐵本身自帶的陰氣,它們瘋狂的朝著文瑤的身體內湧來。


    咆哮肆意,妄想侵蝕這具格外惹人垂涎的身體。


    不過須臾,文瑤的眼裏已經襲上了一層薄薄的黑氣。


    蒔花女還在陣內桀桀的笑著:“嘻嘻嘻……你出來啊,怎麽樣陰鐵的滋味不好受吧!”


    “快給我滾出來!”


    文瑤臉色凝重,死死的咬牙忍著,一邊太上清心咒在瘋狂運轉,將身體的黑氣驅趕。


    “砰!!!”


    蒔花女一掌擊在文瑤的位置,眼前藏身的幻術被擊潰殆盡。


    文瑤徹底暴露了出來,不待蒔花女過來文瑤又是一個轉身,幾步變換的位置,身影又一次消失。


    方才好不容易聚齊的一點兒太上清心咒功力,又一次前功盡棄。


    這一次,文瑤沒敢托大,出去是不可能的,她此時根本不可能打得過蒔花女。


    隻有先拖著將身上的傷治好再說。


    她從空間裏摸出了一個玉簡,隻是尋常普通的玉,上麵卻刻著晦澀難懂的圖案。


    文瑤將玉簡一擲,她腳下登時升起了一個防禦陣。


    這還是她的突發奇想,讓南辰研製出來了。


    上一個世界,他們坐上了那至高無上的位置後,百無聊賴間,她就想著,他們每次擺陣,用作陣眼的東西越好,陣法越強大。


    但無一例外,都是需要時間。若時間充足的情況下,陣法無一例外是最好的選擇。


    可是,不是每一次都能讓他們有充足的時間來擺陣法。


    若是敵人在一開始就將他們攔住,那陣法這東西就如同雞肋,食之無味,棄之可惜。


    文瑤就想著能不能有更快速的方法能將陣法擺出來,改掉需要準備時間這一缺點。


    然後,他們就試著把陣法刻在媒介物上,沒想到還真的被他們給弄出來了。


    玉簡刻的陣法,其效果跟他們親自布的陣法是一樣的。


    唯一的缺點,就是時效短。


    可好處是,用陣法不再需要緩衝時間,瞬間即可成。


    如今文瑤使用的防禦陣,就是南城親手刻的。


    至於她自己,當初刻壞了一筐玉,也沒能鼓搗出來一個。


    南辰嫌棄她暴殄天物,硬生生收了她的刻刀,說是等她陣法學精了,才能讓她再刻。


    這一點,文瑤是不服氣的,她自認為,她的天賦還是可以的,有問題的一定是那些玉。


    下麵的人一定是看她不順眼,給她送的都是次品。


    如今,這玉簡擲出的陣法,文瑤用的很是放心。


    她淡定的又從空間翻了一顆龍骨丹吃下,這才開始療傷。


    卻沒有發現空間裏得一堆東西中,有了珠子,一明一滅的閃著光。


    蒔花女還在咆哮,瘋了一般攻擊著四周。


    本來這陣法裏嵌套的絞殺之術,能夠將陣裏一切生靈殺戮幹淨的。


    但文瑤此時自身跌入了裏麵自然不能在啟用了。


    陰鐵碎片開始暴動它操控著蒔花女開始聚集打量的能量。


    半柱香的時間,文瑤的臉色已經變得有些血色,除了方才失血過多導致的蒼白,整個人已經多了些生機。


    她睜開眼睛,眼裏的黑氣大多已經消散幹淨,隻是深處細看,才能看見有一絲絲不安分的逃竄。


    蒔花女已經癲狂扭曲的積聚了大量的能量,隱隱叫人心顫。


    文瑤斂眸捏決,太上清心咒自心間流轉,她腳下開始出現一朵白玉般,帶著隱隱青色的蓮花。


    光華流轉,宛如神女降世!


    終於,蒔花女獰笑著將手中狂暴,森然的能量狠狠向文瑤砸來,她眼底透著邪惡,仿佛魔鬼蒞臨。


    “去死吧!”


    文瑤君子劍橫向身前,又一次將左手撫上去,麵色冷然。


    文瑤:臉上笑嘻嘻,心裏mmp不知聽過沒有。


    007:沒聽過,宿主請文明用語!


    鮮血再一次滴落,一滴一滴,仿佛黃泉路上開滿的曼殊沙華,妖豔中透著死亡。


    鮮血滴入腳下的玉蓮,蓮花仿佛興奮不已的閃著血色紅光。


    陰森狂暴的能量團靠近了文瑤的玉蓮。


    寂靜無聲……


    然後轟的一聲,炸了開來!!!


    文瑤精心耗費鮮血劃出的陣法,在這狂暴力量的攻擊下,劈裏啪啦裂開了無數條縫。


    像蒼穹之上爬滿了無數的蚯蚓。


    能量爆炸的瞬間,玉蓮蓮瓣片片合上將文瑤護在了裏麵,蒔花女卻直接被卷進了能量中間。


    “噗!!!”


    玉蓮重新綻開,裏麵的文瑤還是吐出了一口鮮血。


    不論是能量爆炸,還是陣法的龜裂,文瑤都還是受到了影響的。


    蒔花女仿佛暗淡了幾分,她跌坐在一旁的石階上,神色虛弱。


    文瑤又塞了一粒龍骨丹,她感覺她已經變成了一個嗑藥玩家了。


    沒辦法,不嗑藥,打不過!


    怪隻怪自己為什麽穿個渣渣,卻還想要劇中金手指。


    唉…自己作孽哦!


    文瑤飛身而下,現在五步之遠的距離,看著蒔花女。


    “你很厲害!”蒔花女虛弱的道。


    那是當然,她可是有外掛的女人。


    麵上卻不動聲色,臉色冷然的看著她。


    蒔花女歎了口氣,笑著搖了搖頭,下一刻,泛著森然黑氣的陰鐵碎片便從她體內飛出。


    它徑自朝著文瑤飛過去,剛剛的大戰它好像也受到了重創。


    文瑤伸手去接,也隻感覺到絲絲陰冷在沒有難以壓製的狂暴。


    “終於…我終於可以解脫了。”蒔花女抬頭看著文瑤,臉上是真誠的感激。


    她當時也是由不得自己的,近些年的折磨,她也受夠了。


    文瑤沒有說話,點了點頭轉身就想走。


    “等等。”蒔花女叫住她:“你不殺我?”


    “我為何要上殺你?你不由自主,卻一直在想辦法壓製,你受了控製,卻一直不曾主動害人性命,我不殺!”文瑤聲音淡淡。


    蒔花女半張著嘴,有些震驚的不知道說什麽,半晌,才又開口卻是已經帶了哭聲:“可我……可我也殺過人…”


    “他們來招惹,不是你的錯,你本意不想,這就足夠了。”


    這世道誰是誰非,說的清嗎?


    失去性命的不一定是對的,受了控製的身不由己,也不一定就輕鬆。


    況且,她不殺,她也活不成了……


    不殺她,就當做對她的善念的安慰了。


    蒔花女泣不成聲,文瑤也不願再多留。


    天…就快要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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