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印騎車帶我來到了一家茶館,夜晚的時候人很少。我倆相對而作,他抿了一口茶水:對我道:還是老話,有些事,你不必問,我也不會和你說。該和你說的,我自然會告訴你。


    水灑在茶葉上,漾出一股清香的氣息,謝印一邊倒著茶水,一邊聚精會神的道:關於白青進入那個地方一探究竟之前的事情,相信我不用和你說,你也已經知道。我可以告訴你的是,楊雲的父親楊海風是誰。


    我看著他,並沒有心思去品味茶水的芳香,而是專心致誌的聽著他說,怕是露了一個字眼。


    楊海風是臥底,白青是和他對頭的警察。卷入這件事情,純屬是報應,嗬嗬,楊海風死了,但白青沒有死。楊海風就是你在餛飩攤劈死的那個老頭,而白青神出鬼沒,我並不知道他在哪裏。


    你究竟想說什麽?我皺了皺眉頭,看著他,但是他卻不慌不慢,始終在倒著茶水,時不時的品一下,時不時的換上新的熱水。


    並不是我想說什麽,而是我隨便告訴你的。現在我在告訴你受白青之托交待給你的話,那就是今晚你照常工作,過了今晚,讓你帶著王丹遠走高飛,能走多遠走多遠,再也不要迴來,一直往北走,走到中國的最北極,這期間一下也不要迴頭,從此忘了這個地方,和王丹好好過日子,方保平安。


    我聽謝印說著,有些不解。於是問道他:那為什麽在之前我要離職,你不讓我走?


    謝印抬頭看了我一眼,哼哼一笑,說:即使你走了,但你的魂還牽在那裏。即使是現在走,也要過了今晚再說。一切命由天定,若是你熬不過今晚,那麽我也無能為力。說完,謝印把最後一杯茶水啪的一聲敲在了中間,起身離開。我看著窗外他的身影,騎上三八自行車搖搖晃晃的走了。


    過了今晚?也就是從現在到明天早上,如若我能撐的過去,就和王丹遠走高飛去北方好好過日子?這就是白青要交待我的?我知道謝印的話不容置疑,可我也知道,白青並不是為了我好,而是為了王丹好。


    算了,一切命由天定吧。這一刻,我也知道,我想報我父母的仇不是那麽簡單的。這一個月以來,我也累了,聽謝印說讓我和王丹去北方過日子,雖然她不是我最愛的人,可想起那種不費力氣的生活,我也有些動搖了。


    我是恨,我是恨殺了我父母的那個人。


    但是,我抓不住看不到它,你讓我怎麽一直恨?


    就照白青師父說的做吧,我在茶館聽著悠閑的音樂,幻想著未來的生活。天亮了,我給王丹打了個電話:喂,王丹,你在哪裏?


    王丹似乎剛睡醒,打了個哈欠,道:剛睡醒,昨晚迴來了,在家裏。


    我的嘴唇顫巍了幾下,不知道怎麽才能對王丹說的出口,我感覺我就像是一個趁人之危的小人。縱使我知道我不是,可是那種感覺不知怎麽就是揮之不去。


    我....我想告訴你白青師父對我說的話,王丹聽著,本以為她會很激動,但沒想到她那麽淡然。


    他讓你和我遠走高飛,過了今晚,一路向北,隻要不迴頭,到了北極,我們就能在那裏好好過日子。我說,心裏始終壓著一口氣,因為我不知道她會怎樣迴我。如若她答應了,那便是答應了,如若她不答應,那麽我倆這輩子什麽也做不成。


    但沒想到,她還是很淡然的說了句好。我不知道她為什麽會答應我,難道她不在愛白青了嗎?我問她。


    你聽過一首歌嗎?王丹淡淡的說著,我說什麽?夢醒時分,湊巧這時茶館裏淡淡的放著這首歌。


    你說你愛了不該愛的人,你的心中滿是傷痕,你說你犯了不該犯的錯,心中滿是悔恨,你說你嚐盡了生活的苦,找不到可以相信的人。你說你感到萬分沮喪,甚至開始懷疑人生。


    早知道傷心總是難免的,你又何苦一往情深,因為愛情縱使難舍難分,何必在意那一點點溫存,要知道傷心總是難免的,在每一個夢醒時分。


    有些事情你現在不必問?嗯?我笑了一聲,王丹也笑了笑,說:有些人你永遠不必等。


    好,過了今晚,我們就離開這裏,去北方。我釋然了,王丹在不知不覺中也釋然了。我打車來到了她家,就在到了白青家門口時,那一張塞在門縫裏的紙條突然飄了下來,我接住,打開看,上麵寫著:好好愛她,她是一個可以為了你托付終生的女人。


    這一刻,我忽然淚流滿麵,我知道了。其實白青並不是一直躲著王丹,而是處於某種原因,他不能見。而塞在門縫上的那一張紙條也並不是為了防止有人進入家門,而是為了告訴我,王丹是一個不錯的女人,讓我好好去愛。


    我敲了敲王丹家的門,王丹穿著有些透明的性感白襯衫,打開了門。我站在門口,看見她,她笑了笑。我進了屋子,坐在沙發上。


    這一天,我陪王丹去買了好多衣服,玩了好多東西,她一直抱著我的胳膊,我能感覺到,這些年來她一個人有多孤單。


    可唯獨到了過山車下的楊柳蔭時,我沒有停止腳步。因為我看見上麵循環漸進的過山車時,心裏就不知不覺的再痛。我想起了那天我和老板娘玩的過山車,我想起了那天我和她玩的鬼屋,我想起了那天我和她看的那場戲,她說要留著戲票當作紀念。


    我的眼角流下了一滴淚,我把頭避了過去,害怕王丹發現。可王丹還是看見了,她停了下來,深情的擦了擦我臉上的淚,看著我透紅的眼角,問:你,怎麽了?


    沒事啊,我故作堅強的笑了笑,那些抹不去的歡聲笑語,我想像讓楊柳蔭借著清風吹走。


    到了晚上,我看著降臨下的夜幕,心一點一點的緊了下來,我怕出什麽差錯。於是讓王丹安靜的在家裏等我,告訴她我去收拾一下東西,很快就迴來。過了十二點,我們立刻離開。這個城市,多待一秒鍾,我的心都不安。


    送王丹迴到了家,她牽著我的手,望著我,眼睛裏充滿了不舍。我狠下了心,離開了,因為該麵對的,總要麵對,縱使你害怕失去和分別。


    我迴到了京八街,安安靜靜的等到了十二點,其實心一直很慌。我不知道我的心慌是因為害怕見到老板娘,還是因為害怕出現什麽差錯。到了十二點,我站在廚房門口,戴好手套,尊敬的拜了三拜,走進了廚房。


    整個過程我都按照步驟一一完成了,以前的我沒有遵守過禁忌,但這一次我卻異常認真,擁有真的不容易,我不想失去王丹。


    終於幹完了,我走出了廚房,把手套扔在肮髒的垃圾桶裏。額頭上一滴汗落下,我吸了一口氣,迴到了寢室。


    我準備收拾一下東西,就趕緊離開,這個地方我一秒鍾不想再呆。但是我剛一進寢室,就突然變得很困很困,昏昏欲睡,甚至連雙腿都發軟。我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我從昨天到今天一直沒有睡覺的緣故,但是我真的不想睡,我怕我睡過去,明天醒來就什麽都變了。


    我扶在床上,腦袋昏昏沉沉的,畫麵一下一下的變黑,似乎就像要斷電一樣,不知道怎麽,我隻感覺身子靠在牆上,就睡著了。


    此時,門被輕飄飄的推開了,我看見一個戴著花暫的地主婆走了進來,從手絹裏拿出了一張紙,立在我的眼前,我看著上麵的那一排排字,瞳孔瞬間放大,我想掙紮,但是怎麽動都動不了。


    這白紙上的紅字一點點的變成了漢字,上麵寫著:李小明,一九八七年生人,男,簽下此契,終身簽於陰齋,不得離開。白紙的下麵是兩個血漬的手印,一個是我的,一個是那個地主婆的。


    那地主婆看著我,陰森森的笑著。不要,不要,我猛地一下坐了起來,看著眼前的一切,燈還在亮著。我喘著粗氣,身子直發軟,這時,一個電話打了過來,我打開手機,渾身的雞皮疙瘩再次立了起來。


    父親,手機上寫著這兩個大字,是父親打來的電話。可是,可是他已經死了,他的手機被我放在他的身上一起入葬了!我顫抖著手,接通了電話。


    電話裏傳來咯吱咯吱的聲音,就好像手指甲在撓棺材板一樣的聲音。我聽著,試探性的喊了聲:爸~


    但是電話裏沒有迴聲,就在這時,另一個陌生電話打來了,我吸了一下鼻涕,發現是我們老家村部打來的,難道,難道發生什麽事情了~


    我立刻掛斷了父親的電話,接通後,那邊響起了土話的聲音:喂!是李小明嗎,你,你父親迴來了,村裏人完了,完了,全都完了!說著,就好像要哭了一樣。


    什麽?我父親迴來了?聽到那邊的電話,我的手指不禁發軟,村裏人完了?都完了?什麽意思?我老家很偏僻,村裏人全部姓李,名為李家莊,都是和我有血緣關係的直係或者表親屬。


    想起剛才接到父親的電話,裏麵撓棺材板的聲音...我咽了口吐沫,知道電話裏的是村幹部李叔,於是問道他:李叔,你別急,慢慢說,村裏人,怎麽了?


    小明,我求求你,別迴來了,別迴來了....李叔哭嚎著求我,李叔平時是一個說一不二的漢子,怎麽會又哭又嚎。


    喂,喂!我剛喊兩聲,對麵就掛了電話,我不知道對麵發生了什麽事情。於是趕緊播了過去,可是播了好幾遍也沒有人接。


    不行,我得迴村去看看。村裏人都是我的親戚,小時候我父母剛來城裏打工的時候,有一段日子我是在村裏吃百家飯活著的,所以這份恩情我不能忘。


    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我想起剛才父親的電話,不寒而栗。現在這個時間,能讓李叔又哭又嚎,想必肯定發生了什麽極為恐怖的事情。


    不行,不行,我得迴去看看。我急的差點沒哭出來,給父親打過去電話,可是已經沒有人接了,到底發生了什麽!


    我直接來到了車站,買了一張迴老家那邊縣城的車票,老家離縣城很遠,必須到了縣城在走幾十裏山路才能到老家。麵對著候車室裏喧雜的人聲,我的手心裏不住的冒著冷汗,緊緊的攥著那張淩晨兩點迴老家的車票。


    就在這時,我的手機又響了,我接通了王丹的電話,王丹在裏麵憂傷的說:小明,我們走吧。


    我聽著外麵火車鳴笛的聲音,忐忑不安的踏上了站台,忽然,火車飛快的駛過,疾風吹的我向後退了幾步,手機一不小心掉在了鐵軌上,被鋼輪壓個粉碎。


    我咳嗽了幾聲,兩行眼淚落下,坐在冰冷的車座上,看著窗外流動著的喧囂城市,我仿佛看到了我穿梭於人行燈下詼諧的影子,看到了穿著灰色羊毛衫坐在家裏的王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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