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圖……圖圖……”


    司琴南圖轉過身,眸光黑亮,他踏著霧氣走來:“好了好了,娘子等我……”


    “對了,玉書,玉書,圖圖給你做了個小房子!快!”


    司琴南圖不情不願摸出竹筒,遞給她。


    玉書情緒剛恢複平穩,懨懨迴道:“這個廢物男人有這麽好心?”


    之瑤立馬朝他打個眼色,為司琴南圖說話:“喂,你現在能好端端的,全靠你口中的廢物男人,有些話藏心裏就好了嘛。”


    ????


    “廢物男人?”


    司琴南圖拿斜眼往之瑤身旁的空蕩兒一瞅,嗤笑一聲,語氣微妙:“嗬……一隻孤魂,連男人都不是!”說罷,揚袖而去。


    玉書噎住,瞪著鬥雞眼罵:“他他他……豎子!豎子!他說我不是男人……我……”


    “哎呀圖圖,有些話憋心裏嘛,”之瑤頗為得罪人地兩頭和稀泥,隨後拉扯出唇邊的笑:“不要跟他一般見識,快進來,感受一下豪華套房。”


    見玉書終於開口說話,之瑤也跟著開心,一個勁兒哄他。


    這夫妻倆一個比一個氣人,玉書幹脆一頭紮進小竹筒閉關,內裏星星點點,通風透氣,屬實不錯。


    到最底端,模模糊糊可見某種五彩斑斕的東西,走近定睛一打量,媽的!


    兩條肥滾滾黏糊糊的活體母母蟲!一公一母,身下還散亂些白色小圓球!


    他麽的一家人整整齊齊。


    “啊!”玉書發出小馬哥般的咆哮:“司琴南圖!你個畜生!”


    小竹筒猛抖,之瑤好奇:“咦,玉書怎麽了?”


    抬指要解開封禁,司琴南圖及時按下她的手,沉吟道:“嗯……我猜許是他情緒起伏太過激烈不能自抑,瑤瑤,讓玉書獨自靜一靜吧。”


    “哦,也對,”之瑤想起姩姩的事,便放下小竹筒不再理會,隨即脆快喝一嗓子:“那行,大夏朝,我們來啦。”


    …………


    …………


    下界,大夏朝,仙都宮。


    清晨,宮門外的禦道上,平王夏瀚之折袖耐心候著,他已在此站了不消半個時辰。


    等太陽斜斜掛在天邊,天子?(yan )奉帝貼身的侍人王福才弓腰脫步而出。


    “平王殿下恕罪,奴伺候君上修煉,耽誤了時候,拖累您巴巴等著。”


    夏瀚之掛著溫和的笑:“侍人言重了,君上躬修無上之道,臣感佩在懷,有幸濡染,求之不得。”


    “嗯,”王福很滿意,吊著尖嗓兒在他耳邊低語:“君上尚在修煉,還請平王移步禦苑,賞花解悶兒。”


    平王夏瀚之乃君上玄孫,因修法煉術的緣故,如今一百來歲的他依舊一副三十年紀的麵目。


    下界崇尚修真,待到一定境界可飛升成仙成魔等,人人皆盼得道,可偏偏最是癡迷修煉且大成的?奉帝放棄飛升三界。


    據傳,他不舍大夏子民,甘願以此身守護天下,故深受百姓愛戴歌頌,外人眼裏,平王夏瀚之更是老祖宗的頭號鐵粉,事事以君為先為重。


    “君上勤勉孜孜求索的精神,令臣汗顏。”


    他朝王福恭敬迴禮,從袖裏摸出本厚折子遞上:“同海燈節比,君上的修煉自然更緊要,待君上空閑,還請王侍人將節日流程呈閱上聽。”


    一同揣進對方袖裏的,還有沉甸甸的福袋,福袋落於袖,原本輕盈的右臂頓時沉了幾分。


    王福很是受用,用讓人起麻的腔調迴:“還請平王放心,本次海燈節與以往不同,您多費心謹慎些也是為了君上著想,那……”


    “奴怕君上尋人伺候,就不送你了。”


    ?奉帝修煉中途時常會喚人侍奉,夏瀚之不再多問,抬步便退了,隻是走了沒兩步,突聞一聲若有似無的呻吟。


    那聲音,他已在不經意間多次隱聽入耳,或在別宮或在出巡路上,地點不定,但都恰巧在君上修煉的附近。


    夏瀚之悄眼窺見王福無聲歎了口氣,扭身消失在宮門處,想必君上又要人服侍了。


    轉過幾道宮門,他那如春風融雪的笑臉立刻垮了下來。


    立在寂長的宮牆下,望仙都宮的方向,禹瀚之忽的深深作揖,折聲自言:“海燈節……君上……走好……”


    這邊,王福扭著肥胖的身軀風風勢勢疾步入殿,瞟也不瞟大殿中央,那團如爛泥般的光溜溜的女人,徑直朝階上的龍榻走去。


    透過紗帳縫隙,隱約可見淩亂的帳褥和散亂的衣裳,狼藉狀況不可描述。


    雖然目睹過多次了,可再見此曖昧後的場景,縱然他是個刀鋸之餘的宮人,還是忍不住心頭驟縮。


    “君上?”王福一改方才倨高的姿態,尖細嗓子硬擠出柔和的音調:“此番,可好些?”


    這句話明顯惹?奉帝不快,龍榻裏傳出一聲不耐的重歎,王福立馬閉嘴,垂眉搭眼覷帳裏的亂景。


    沉默了半刻,從帳裏終傳來一聲“處理了吧。”


    ?奉帝下令,王福趕緊著人麻溜拖走那具女屍,遣人仔細收拾一番,等大殿又恢複幾淨,?奉帝也調整好了心情。


    他身披鬆鬆搭搭的褻衣,赤足踏出殿外,遙看天光:“王福,你跟我多久了?”


    王福笑:“不多不少,整整五十年。”


    “哈哈哈,五十年,於你,是大半生,於我……”?奉帝把玩起腰間懸掛的白玉,豪邁道:“不過一瞬罷了。”


    是啊,他已經四百歲了,身邊來來去去,如今侍奉在側的已記不得是第幾個王福了。


    大夏朝乃至整個九州,比他更長壽的均飛升上界,而最近百年,傑出的修真者鳳毛麟角,偶有初顯天分的也大多夭折。


    換句話說,他現在算下界最至尊的祖宗。


    王福匍匐埋首膜拜,高唿萬歲:“君上為天下放棄登仙,徳函三極,道攝萬靈,定然與天地同壽。”


    天地同壽?


    ?奉帝漸漸收了笑,他倒想飛升,可他這四百年的長壽並非因修煉得道而成,全靠那塊小小的碎片。


    而近一百年來,他常感心悸,無論入定修煉還是其他以往輕而易舉可做的事,越來越力不從心。


    隻怕那塊小碎片再無法支撐這副早該老化腐朽的身子,若他一夜之間白頭,鶴發枯容出現在世人麵前,那他親手締造的千古一帝神話將不攻自破。


    所有的讚美謳歌將化作詛咒唾罵,所有的跟隨崇敬者將刃不留情。


    驕傲的帝王啊,絕不容許這一切發生。


    即便死再多人,都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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