迴到院子,青曼竟然還等著,待侍從給司琴南圖接好骨,再替二人量完身形,夜已深。


    之瑤送青曼出院子便準備迴去,對方卻一把扯住她袖子,笑道:“過幾日我遣人將禮服送來,可要仔細檢查,有任何不滿意的必告知我,結婚大吉理當完美無憾。”


    “嗯,多謝青姨。”


    之瑤跟著司琴南圖也喚她一聲姨,青曼聽了樂開了嘴,哈哈笑兩聲後又壓低了嗓音,叮囑道:“這兩日,你空了記得去看看聖主……”


    邊說邊溜眼往院子裏瞅:“帶上南圖吧,自他醒來,母子倆說話總不過十句,還盡是不悅之言,我看南圖很聽你的話,你讓他來,他肯定聽。”


    之瑤並未正麵迴應,也轉首看了眼司琴南圖,那家夥正坐在院子裏乖乖剝山藥,動作遲鈍笨拙,黏得滿手糊糊。


    “真笨啊。”


    “唔?你說啥?”


    之瑤迴過神,壓下唇角勾起的弧度,又向青曼趨近兩步,在她耳旁悄語:“青姨,你們靈山的護山大陣是不是壞了,今晚有外人闖進來,怎麽不見來人應對?”


    青曼聽她如是說,臉上掛的笑幹了下去。


    她們如何不知有人偷潛入山,隻是事關魔界儲位之爭,靈族近些年勢漸弱,又一向獨善其身不插手外界紛爭,現階段一切未明,作壁上觀最好。


    可,為難就為難在司琴南圖是聖主的兒子。


    之瑤不戳人心窩,轉而替青曼給出答案:“我知道,聖主也有難處……”


    “對對對,作為一族之首,她是很難啊。”


    青曼如此迴應,之瑤秒懂——護山大陣好得很呢。


    她心裏明鏡似的,也不點破事兒,端著標準有禮的笑道了句:“嗯,我理解的,青姨,夜深,迴去路上小心。”便推門迴院了。


    此時已月闌時分,她打發白龍和小山竹迴屋休息,運靈施法燒起水,才慢悠悠落座在司琴南圖側畔。


    兩人手挨手,嬉笑著處理好最後一截山藥。


    司琴南圖便枕臂半躺在樹下,眼裏滿是之瑤倩影,她蹲在火爐旁,溫熱的水氣撲上白嫩嫩的麵頰,熒然發光,比玉無暇。


    他不自抑的喉頭一梗,臉上浮現無比溫柔的神情,無聲彎唇。


    ………………


    “好啦好啦,爛泥糊糊。”


    桌上,一碗白稠稠的泥狀物,散發淡淡清香。


    之瑤把碗推近司琴南圖胸前,斜撐腦袋解釋:“山藥泥做的,養胃,你才進食,不能一來就大魚大肉,快吃吧。”


    司琴南圖不動,望著碗笑道:“可是,我手痛,要瑤瑤喂。”


    什麽玩意兒!


    大半夜的又當保鏢又當廚子,完了還得服侍他吃飯,之瑤眉頭一皺,鼻子一聳,不樂意了。


    奈何司琴南圖變成廢物後好像越來越會裝可憐,也越來越更不要臉,他耷拉著腦袋半天抬不起頭。


    “咕咕轟咕咕轟轟轟……”


    恰恰這時候,一連串嗷嗷待哺的叫聲從他空肚兒裏奏響,之瑤從未聽過如此別具一格又震耳的腹鳴。


    看來他餓得不輕。


    之瑤又把飯碗拉迴來,指尖輕扣碗沿,琢磨一下,忽的喜上眉梢:“我喂也可以,不過有個條件。”


    “什麽?”


    “我的葫蘆兒丟了,玉書沒地方住,你給他弄個小空間,要隨身好攜帶又舒服的,怎麽樣?”


    玉書?


    初代妖皇?


    原來之瑤召喚出的妖靈是他,難怪能一夕一夜之間橫推大行宮,可他是個男的,司琴南圖也學著她方才不情不願的樣子。


    鼻子一皺,把碗拉麵前:“不要,就讓他當個孤魂野鬼吧。”


    “不行!”之瑤搶迴米糊糊:“你看他到處浪蕩,今晚打架,我累個半死他半個鬼影都不見。”


    “那不然,就讓他住我身上,隨時隨地附身好了,我想什麽他知道,我開心難過他也知道,兩人合二為一,形影不離,也不錯。”


    司琴南圖:…………


    被拿捏的死死的,現下,就算之瑤不喂他,他也得上趕著給玉書造房子了。


    自己的女人他碰不得分毫,玉書卻能隨時附身,氣不氣,就問他氣不氣。


    “好了好了,明日讓白龍尋根上好的修竹,我做,我做。”


    之瑤一開心,立馬坐板正,舀匙糊糊唿唿的吹掉熱氣,等微涼些再小心送他嘴裏。


    一來一往,司琴南圖抿嘴笑,歡喜得不行,不多時他突然又想起什麽,偏頭不接之瑤遞過的吃食:“葫蘆兒掉了,也就是說我送你的魔器也丟了?”


    啊哦……


    這該如何交待呢?


    之瑤杏眼微殤,眼珠子閃爍著左右看,心虛呀,當時心太狠,薅了司琴南圖大半的魔器走,如今掉了一大半,估計值不老少靈石。


    司琴南圖偷偷窺她,心下覺得好笑,隨後清了清嗓子道:“無妨,等下次見到景星,我讓他將太子宮寶庫的鑰匙交予你,瑤瑤不就又坐擁萬貫家財了?”


    !!!!!


    天降橫財!


    之瑤手一抖,濕糯糯的米糊粘手上也顧不得擦,她猶疑問:“真的?”


    司琴南圖點頭。


    “你不怕我再弄掉?”


    司琴南圖一笑:“娶了敗家丟財的媳婦兒,我樂意,也認了。”


    人傻錢多長得帥,好好好,甚好。


    之瑤臉都快笑爛了,興奮之餘心底又生出幾分愧疚,剛才為了喂飯一事,還同人家講條件,顯得太過小氣了些。


    那她也大方一迴好了,之瑤眉眼彎彎十分嫵媚可愛,鬆脆道:“葫蘆兒掉了對你也好啊,婚後協議一並沒了,我手上沒東西也不能再強迫你遵守啦。”


    原以為司琴南圖也會如她一般樂不可支,可預想的場景沒有出現,整個院子反而靜得出奇。


    桃花屑屑索索飄零,落在桌上,落在她鬢邊,月光兒亮堂,把秀麗人兒的側影剪地上。


    司琴南圖垂眸,瞧地上人影兒繃直了身子,睫毛卷翹,根根可數,那是他心尖尖上的小娘子啊,她寫的婚後協議不約束他,又該約束誰呢?


    “在旺福軒,你不是送我一份拓本嗎?要為夫好好學習爛熟於心,還說祝我們此生舉案齊眉相敬如賓……”


    咦?


    之瑤心砰砰狂跳,原來她說過的話,他全都記得啊,無論是逗他的氣他的還是歡喜他的。


    恍然想起過往的一切,好像從景星代他來九重天送婚書起,兩個人之間就有了理不清的糾葛。


    “既然還有一份,就做得數,”司琴南圖輕笑著繼續表露心跡:“隻是,相敬如賓恐怕很難……”


    話落,之瑤尚沉浸在他軟綿綿的情話裏,不知怎的,天地旋轉,整個人仿似無骨般倒在遍地紅蕊上。


    一張沾了山藥香的唇在臉上唇邊細細流連,之瑤猛然驚醒,含混不清地支吾出聲:“你……你瘋啦……”


    “是瘋了……”


    司琴南圖眼裏隻一個之瑤,他狠叼住她似花朵的唇瓣,纏綿交纏。


    粉裙白裳交錯摩擦,手遊離,臉發燙,兩人把月光披在身上,亂了心智的深吻。


    ………………


    深入探索的親吻,代價就是……司琴南圖的嘴臉腫了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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