鬥獸場,地牢。


    穿過暗黑的甬道,兩人來到一血牆前,空氣中充斥的屍味令人作嘔。


    之瑤強壓住內心想吐的本能,懷著忐忑的心情等待虛明解印。


    而虛明在她震驚的注目裏,一連跳了好幾圈大神舞,張牙舞爪亂七八糟狂扭一氣。


    之瑤眼角微顫,果然,內域三界不帶獸族玩是有原因的。


    從封印的精神狀態上看,就不是一路人。


    隨著他口中念念有詞的咒語聲響,血牆漸漸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條狹長水路。


    盡頭,一點星光。


    假妹仔,應該在那裏了!


    之瑤幽幽的眺望那縷光,眸子陡然一亮,離顏娘炮!老娘這就來救你!


    淌過及腰的冰涼水道後,星光下,豁然有一圓形石室,碩大的玄鐵獸籠中央,刑架上垂掛一人形的東西。


    那人四肢被長釘貫穿與刑架緊緊貼合,滿頭青絲悉數剔去,而臉上血淋淋的奴隸刻印煞為刺目,更有數不清的傷口血洞遍布全身。


    慘慘慘!


    慘絕人寰!


    之瑤握緊雙拳,極力壓製體內湧動的血氣,她第一次真切體會到何叫你死我活的鬥爭。


    同一時刻,森林之魄所在的心房也一陣抽搐。


    司琴南圖看到這一幕,應該恨不得立刻殺了虛明吧!


    可他此番來大行宮,要做的不僅僅是救下離顏,還有更多……


    忍耐!


    陰冷的牢房裏響起虛明森冷的聲音:“此人乃妖族大祭司離疆月之子,離顏。”


    虛明很滿意之瑤愣怔的神情,語氣裏透著藏不住的得意:“夫人可看到了,我該用的法子都用了,他就是嘴硬呐。”


    之瑤的思緒立時被拉了迴來,她強忍住身體顫抖的衝動,麵不改色道:“你想他說什麽。”


    “召喚熾珠亡靈之法,我知熾珠由初代妖皇煉化數萬精粹妖靈得來,現在,需要驅使那些亡靈,為我所用。”


    哦?


    這麽說,妖族丟失的半塊熾珠也在他手上咯?


    虛明這個禽獸倒挺有本事。


    之瑤瞥向刑架上的人,抬步入內,腳尖頓覺冰侵般涼寒,放眼看,地上竟四處斑駁著尚未凝固完全的血泊。


    虛明,真是禽獸中的禽獸!


    她走近幾步,抬手支起那人的下巴:“離顏。”


    離顏沒動。


    之瑤給虛明投去疑惑的眼神:“你確定他知道召喚方法?”


    虛明冷哼一聲:“當然,他是大祭司唯一的兒子,大概率會繼承大祭司的衣缽,他一定知道。”


    之瑤了然:“那還請大人出去,我要單獨行刑。”


    “不,為確保萬無一失,我要親眼見識夫人的雷霆手段。”


    他臉上帶著不容反駁的冷肅表情,召靈之法事關前途霸業,容不得一絲錯漏。


    尼瑪!


    之瑤在心裏把他祖宗三代問候了個遍,這個禽獸果然不好糊弄!


    “那,隨你的便!”


    說罷,她臉色一沉,轉身掐起離顏的下顎,逼迫對方直視她的雙眼。


    緊接著朝離顏滑稽地擠巴了兩下眼。


    離顏:…………


    那雙渙散麻木的眼睛終於有了些許反應,離顏勉力聚集起視線,凝視她許久,久到之瑤差點以為他認出她了。


    不會吧不會吧!


    這麽順利的嗎?


    突然,石室裏響起一聲嫌惡不屑的冷哼,讓她那顆逐漸雀躍的心瞬間收斂。


    離顏眉頭一皺:“虛明!怎麽?拿你離顏爹爹沒辦法了?又從哪個陰溝裏弄的醜角來,老子告訴你……沒用!”


    之瑤:…………


    虛明有點毛,雲鹿雖然醜但還不至於是個醜角吧,正欲給他來兩下,剛抬起腿,就被之瑤一聲“放肆!”嚇縮迴去。


    之瑤順手一把將他的頭顱推至後仰:“本夫人乃雲相之女,雲鹿,你算個什麽東西,敢對我評頭論足。”


    “傳聞妖族離顏慣愛塗脂抹粉,今日一見,生得還真像個妹仔。”


    虛明點頭表示同意:“夫人形容得很是貼切,我初見他時,跟個騷包娘們兒一樣。”


    離顏登時慍怒,他最厭惡別人說他娘!


    他狠狠剜了眼前兩個醜得如出一轍的獸族人,若眼神可化作長箭,此刻對方早被他萬箭穿心了。


    不行,之瑤心下琢磨,應該有太多人說他像妹仔了,這個家夥根本記不起她也說過這句話。


    而且虛明禽獸一直在旁邊盯著,光動嘴皮子可不行。


    之瑤索性拿皮鞭抽他一鞭子,厲聲叫囂:“我警告你,在本夫人發瘋之前最好通通說出來。”


    離顏已然不覺得疼了,迎麵迴擊:“醜東西看清楚,老子身上用了多少刑,有多少血窟窿,你的鞭子太軟了,不帶勁兒!哈哈哈哈哈……”


    “哼,本夫人想怎麽教訓你何須你指導,”之瑤邪魅一笑,腦中靈光乍現,想起當初封仙大殿上同他拌嘴的對話。


    伸手提溜起離顏的血領子往麵前一拽:“看來妖族離顏也是個隻會擺狠的廢物,除了嘴巴硬還能有什麽別的本事?”


    “嗬嗬,我聽聞你同魔族太子交好,果然,烏鴉站在煤堆上,你倆都黑得不相上下……”


    此時,正坐在之瑤心頭的司琴南圖腦子嗡一聲響——


    竟然,在她心裏是這樣看他的麽?


    “魔族太子同大公主訂婚,大公主看不上,同二公主訂婚二公主也不稀罕,哼我算一算,原來魔族太子個三手貨……”


    !!!!!


    司琴南圖表情逐漸僵硬,當然,一起臉硬的還有離顏。


    眼前醜陋的獸族女人說的話似曾相識,與當初封仙大殿上三公主嘲諷司琴南圖說的一模一樣。


    巧合?還是……


    “被退貨太多次的次品,隻能報廢,跟你一樣是個廢物,哎呀,聽說仙界三公主要嫁給他,不會還要幫魔族太子擰瓶蓋吧!”


    話音落,之瑤心頭發了瘋的驚天抖動,她這才猛然想起,司琴南圖正在森林之魄碎片裏呀!


    完犢子了。


    剛才說的話,他聽全了?


    她還處在該怎麽向司琴南圖狡辯,哦不,解釋的失神狀態,離顏便很不紳士地朝她吐了一口唾沫:“你個醜八怪!有什麽招盡管使出來吧!”


    之瑤一掌拍自己胸口上,那陣顫抖戛然而止,餘光掃見虛明一臉你到底行不行的表情。


    她為了證明自己很行,二話不說一個箭步上去掄他兩巴掌:“說我醜!”


    “一個巴掌不夠是嗎?”之瑤抬手又給了兩巴掌:“看來你沒被人打過臉啊,你是不是沒被誰打過臉,你覺得你很美嗎?”


    “想起來沒!想起來沒!想想想……”


    離顏從小到大,隻被一個人抽腫過臉——仙界三公主。


    巴掌下落的瞬間,四目相交,兩人迅速默契地交換了眼神。


    他終於確信,麵前叫雲鹿的正在狠狠抽自己耳光的女人,是之瑤。


    離顏眼中騰起一股複雜的情緒,是濃重的震驚和不可置信,他想過司琴南圖、離疆月、離雪,但絕對沒料到來救他的竟然是之瑤。


    太諷刺了!


    不出半秒,他機敏地散掉眼底不合時宜的情緒。


    虛明看她氣懵圈,暗歎果然是女人,被激將兩句就亂了方寸,看來是錯信了她。


    “夫人,你搞偏了。”


    之瑤茫然迴首:“偏了嗎?沒有啊,我在打他。”


    虛明滿頭黑線,揉著眉心:“關鍵不在於他被誰打過臉,也不是你同他的美醜之爭,召靈之法!”


    之瑤佯裝大夢初醒的樣子,長長地哦了一聲:“我知道,我……”說著又要去掄巴掌,卻被虛明三步並兩步及時拉到一邊:“罷了,夫人這些女兒家技巧,我看毫無用處,先迴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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