沮授衝張遂點了點頭,笑道:“伯成,你的分析很有道理。”


    “我也以為,曹操此人不可小覷。”


    “此次他派戲誌才送出來的這份文書,看似詢問意見,實際上,曹操很可能已經派遣大軍趕往弘農港,準備迎接天子離開。”


    沮授歎息了口氣道:“可惜,主公卻太過自負,看不起他。”


    “以後,主公必定要在曹操身上吃盡苦頭。”


    張遂看著沮授,深以為然地附和道:“是這樣。”


    “並非我在背後說將軍壞話。”


    “而是將軍身為四世三公的袁家主族子弟,一直高高在上,難免自負。”


    “如今是大爭之世。”


    “自古以來,在大爭之世上最終取得成就的,從來不是高高在上之人。”


    “相反,是那種原本處於,或者身居底層過。”


    “他們知道一路奮鬥過來的重重險阻,所以他們知道任何人都不可小覷。”


    “像公子小白。”


    “像重耳。”


    “又像是我朝高祖皇帝。”


    “西楚霸王那般勇猛之人,最終敗於高祖皇帝,其中的緣由很值得深思。”


    沮授聽張遂說這麽多,眼睛微微一亮。


    不錯。


    都知道公子小白、重耳等人!


    沮授略作猶豫,問道:“今日之話,出自你口,沒於我耳。”


    “如今天下兩大諸侯,分別是主公和袁術。”


    “你以為,最終誰能橫掃四海?”


    張遂見沮授如此認真,也不準備撒謊。


    曆史上的沮授和田豐見識都很不錯的。


    隻可惜,跟錯了人,跟了袁紹。


    最終,一個被曹操活捉,被殺。


    一個被袁紹給逼得在監獄裏自盡。


    而且,經過這段時間相處,張遂相信,兩人都不是那種暗地裏給人耍手段的人。


    腦海裏浮現今天三小姐袁蜜的話,張遂心裏泛起一抹漣漪。


    在腦海裏沉吟許久,組織完語言,張遂道:“他們之中,誰都無法橫掃四海。”


    沮授有些驚訝。


    張遂繼續道:“正如我剛才所說,他們都出身四世三公袁家主族子弟,一直高高在上,並不符合大爭之世最後勝利者的特征。”


    “其中將軍,他的性格有著巨大的缺陷。”


    “雖然身居高位,如今成就不錯。”


    “但是,他色厲膽薄,好謀無斷;幹大事而惜身,見小利而忘命。”


    “就像這次天子詔令,如果他真能幹大事,就不應該懼怕太多。”


    “可由於他的性格,最終這件事情絕對做不成,要便宜曹操,間接促成一方霸主誕生。”


    “至於袁術,隻有一個詞,那就是塚中枯骨。”


    “國賊董卓之初,袁術占據南陽,乃天下豪傑之地,而且土地肥沃。”


    “最終,他卻將南陽拱手讓人。”


    “就這點,他就無藥可救。”


    “之後,他和曹操戰於匡亭,在多方霸主的支持下,他依舊能夠被戰敗。”


    “可以說,完全就是一個廢物。”


    “目前而言,至少,將軍絲毫不怵曹操。”


    “但是,袁術身為袁家唯二主族子弟,兵精糧足,卻依舊勝不過曹操。”“可以說,將將軍和袁術擺在同一個層麵比較,那都是對將軍的侮辱。”


    沮授聽張遂這麽說,點了點頭,長長歎息了口氣。


    沉默好一會兒,沮授才道:“我得迴去了,你晚點再迴去,不要讓人看見。”


    “今日主公公開場合談論你和三小姐的婚事,那是對你的認可。”


    “你以後,要作為主公的貼心人做事,不要和任何一方走得太近。”


    “至少,表麵上是這樣。”


    “還有,這次勤王,我也以為,主公不大可能去迎接天子來鄴城。”


    “但是,我還是會據理力爭,爭取那一丁點的希望。”


    “如果不成,屆時,我會向主公提出派遣一支軍隊援助做做樣子。”


    “這是向天下士族,尤其是天子露臉之機。”


    6=9+


    “你毛遂自薦,到時候,務必打得漂亮。”


    “漢室傾頹,但是餘威猶在。”


    “明白?”


    “你屆時見到天子,打著主公女婿的旗號,爭取謀取一個光明正大的官職和爵位。”


    “如果可以,也要替主公爭取。”


    張遂重重點頭道:“好!”


    沮授一臉惆悵地搖了搖頭,轉身離開。


    他多麽地想要袁紹將天子接到鄴城來!


    天子再愚昧無知,在鄴城,在袁紹眼皮子底下,四周全是袁紹的文臣武將,袁紹又是四世三公的袁家主族唯二的存在。


    能怕什麽?


    又何須懼怕什麽?


    甚至,袁紹屆時可以以四世三公的袁家子弟,光明正大地“撥亂反正”,都沒人敢說什麽。


    可偏偏袁紹不會這麽做。


    自己作為臣子,明明預料到他的決定,卻無法扭轉乾坤,這種感覺,真讓沮授有些難受。


    沮授口中喃喃不斷張遂的話:“色厲膽薄,好謀無斷;幹大事而惜身,見小利而忘命。”


    雖然極其難聽。


    可卻是事實。


    連一個初出茅廬的小將都能知道袁紹的弱點!


    張遂目送沮授離開田豐府邸。


    又在田豐家待了近一個時辰,吃了晚飯,天色徹底黑了下來,張遂才告別田豐府邸的下人,迴到自己的宅邸。


    宅邸的人顯然都沒有想到張遂迴來。


    丫鬟們都睡了。


    男下人除了巡邏的人,其他的也休息了。


    張遂讓巡邏的人繼續忙碌,他自己牽著戰馬進去。


    脫掉戰甲,張遂躡手躡腳地朝著自己房間走去。


    房間裏明顯有著昏暗的燈光。


    張遂走過去,悄悄推開一點點房門。


    裏麵,蔡文姬跪坐在案幾前,正在哼著小曲,裁減著嬰孩穿的衣服。


    張遂透過門縫看著,看著她一臉慈祥可愛的模樣,心都快軟化了。


    想到曆史上如此女人竟然被匈奴人糟蹋,十多年才被贖迴來,而且後半生過得淒淒慘慘戚戚,張遂心裏就說不出來的難受。


    整理了下灰暗的情緒,張遂努力揚起笑容,推門而入。


    正在忙碌的蔡文姬抬起頭,一臉驚喜道:“你怎麽迴來了?”


    張遂笑著迎上去,將她抱起來,放在自己大腿上,將下巴擱在她肩膀上道:“想你了,就趕緊迴來了。你這怎麽在縫合嬰孩的衣服?誰家婦人要你做的?”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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