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黃鴻飛與明月毫不掩飾的嘲笑聲中,安小侯爺終於覺得不對勁了。<strong>棉花糖小說網.mianhuatang.info</strong>


    他茫然的看看躺在床上動彈不得的賀之洲,又看一眼地上痛苦掙紮的“二字”,艱難的咽了口口水,倏忽一下飄到了賀之洲的床邊,一臉震驚的看著她胸口纏繞著的繃帶,“表哥,你真的受傷了?”


    賀之洲麵無表情的看他一眼,“你覺得本王這模樣像是裝出來的?”


    安小侯爺很想說是,可是被賀之洲這麽一盯,他就不敢說了。“真的是我兒子傷了你?”


    到了此刻,居然還一口一個兒子呢。


    黃鴻飛笑的不住捶地,一副直不起腰來的模樣,他倒是毫不見外,一邊拉了明月的手臂一邊用故作小聲實則隻要沒聾都能聽到的音量說道:“哈哈,到現在還是他兒子呢,你說他怎麽那麽蠢?哎喲我快不行了,扶我一把扶我一把!”


    明月無可奈何的瞧著黃鴻飛的笑模樣,“你當心別笑岔氣了。”


    “不會不會。”黃鴻飛依舊拉著明月,一邊擺手一邊顫抖著笑說道:“我有內功護體,哪裏能笑一笑就岔氣了,咳咳……”


    結果話還沒說完,就真的樂極生悲的岔氣了。


    明月熟稔又隨意的往他背上拍了兩下,“都叫你當心了。”


    “太好笑了嘛,我實在忍不住。哎,給我杯水。”黃鴻飛一點都不拘小節,當然也不會跟明月客氣。


    明月是被人服侍慣了的,到了大梁來,也就是這兩日心不甘情不願的服侍了攝政王一場。可此時聽了黃鴻飛的話,卻並沒有覺得自己被指使命令,仿佛就是要好的朋友隨口一個小要求,於是她想也沒想,當真起身給黃鴻飛倒了杯水,還叮囑一句,“慢點喝,別再嗆著。”


    賀之洲冷眼看著他們如此自在的相處模式,冷冰冰的眼睛裏嗖嗖直射冷箭。


    隻可惜當事兩個人,一個忙著喝水,間或想起安小侯爺的蠢樣,又眯起圓眼睛笑一會,笑完了又接著喝水。一個則饒有興致的蹲在侏儒殺手跟前,看著他毫無反抗之力的在地上翻滾掙紮,摸著下巴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半天後興致勃勃的問終於笑完了的黃鴻飛,“你這一招,是不是就叫分筋錯骨手?”


    “分筋錯骨?”黃鴻飛聽得一愣,隨即一拍大腿:“嘿,我覺得你說的這名兒比原先的更威武霸氣還簡單明了。不錯不錯,以後就改作分筋錯骨手了,我這就給我師父飛鴿傳書迴去,叫他往後都改成這個名兒。”


    說完了,也不等明月問原本叫什麽名,急三火四的跑了出去。


    明月忍不住搖了搖頭,失笑道:“這毛毛糙糙的家夥,還怪有意思的。”


    身後便傳來個陰森森的聲音,“真的很有意思?”


    明月被那聲調弄的渾身都寒了一寒,轉迴頭瞧著賀之洲森冷不悅的目光,大是好奇道:“你怎麽還沒睡著?”


    受了那麽重的傷,流了那麽多血,正常人不都該昏昏睡去了嗎?


    “你巴不得本王趕緊睡著?”賀之洲看明月的目光愈發不悅了起來。(.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說’)


    他睡著了,就看不到她跟那小子如此自然的勾肩搭背了!虧他還一直以為她是個警惕心重的,平日裏防他跟防賊也差不多了,別說跟他勾肩搭背,便是被他摸了下小手也要不自覺的皺眉。自己吩咐她倒水喂飯,也總是拉著一張他欠她二五百萬的臉,給他臉色看呢。如今倒好,她才認識那姓黃的多久,竟就心甘情願的給他倒水拍背了?


    哼,他瞧著,她這不是防每個人都跟防賊一樣的,偏就防他防成這樣。他堂堂攝政王,長得難看了還是哪裏及不上那又蠢又笨的臭小子?


    自覺自己比黃鴻飛好出不知道多少倍的賀之洲嚴重的鄙視明月的目光!


    一時心裏又想著,不論如何,不能將那莫名其妙的黃鴻飛給留下來,需得盡快將人趕走才是,到時候看她還能跟誰勾肩搭背去!


    明月哪裏知道賀之洲彎彎繞繞的想了這許多,雖然不明白他為什麽事不高興,不過他不高興那是長了眼睛都能看的出來的,一時想著他現在畢竟是個傷患,她就不跟他計較他那黑如鍋底似的臉色了,便微笑著點了點頭,“你傷的這麽重,很該好好休息才是。雖不知外頭如何了,想必有賀默在,出不了什麽亂子。原想著讓黃鴻飛留下來保護你,不過既然小侯爺過來了,就勞小侯爺守一守吧。”


    想必這兒子事件,安小侯爺還很有些話想跟賀之洲說呢,她跟黃鴻飛不在,正好方便他們說話。“我先出去……”


    話音還未落,興興頭頭衝進來的黃鴻飛便打斷了她的話,“啊,這裏不用我守了?那敢情好,姑娘你快帶我下去休息吧――對了,姑娘你該如何稱唿,我覺得咱們都這麽熟了,還總叫你姑娘姑娘的,為免太過生疏了,你覺得呢?”


    一邊說,一邊拉著明月就往外走,竟是絲毫也沒有將屋裏另兩個人放在眼裏,當然還有一個被分筋錯骨手折騰的奄奄一息不知何時昏死過去的侏儒殺手,他更是早已經忘到了不知哪兒去了。


    經過這一夜,明月跟他也算建立起了一點革命情誼來,雖然還沒習慣這人說風就是雨的行事風格,到底也不討厭。加上黃鴻飛是江湖人士,明月又對這樣的人以及這樣的生活充滿了向往,跟他倒是很有話說,也將賀之洲拋到了腦後,跟著黃鴻飛就出去了。


    一邊走還一邊說,“我姓周,你叫我小周就行了。”


    周是夏國的國姓,明月隻肯說自己的姓,倒不是故意遮遮掩掩,而是有一個叫她死活也說不出口的名字。她原以為隨便看了眼月亮就給她封了個明月公主的封號的便宜爹就已經夠隨便了,後來知道自己的大名後,她才知道她那坑女兒的娘比她爹還要隨便!


    從此再不肯人前說出自己的名字,以免自己先就羞憤死了。


    所幸黃鴻飛是江湖人士,不拘小節自然也不介意明月的遮掩,笑著點點頭,自來熟的跟她說道:“忙了這一夜,小周你餓不餓?不知道攝政王府上有什麽好吃的,我都快要餓死了,小周帶我去找些吃的好不好?”


    他不說明月還不覺得,一說自己的肚子也跟著咕嚕叫了兩聲。這動靜在這樣安靜的淩晨時分,便顯得格外的大聲。


    明月還來不及不好意思,黃鴻飛就笑起來,“看來小周也餓了,正好,我們去廚房找吃的吧。對了,廚房在哪個方向?這時候還有吃的麽?小周你在攝政王府呆多久了?知不知道王府裏什麽東西最好吃?我原是聽說過這攝政王窮奢極欲,府上一頓尋常的早飯都所費不貲,是不是真的?”


    “也太誇張了些吧。”明月下意識的反駁道:“都跟你說外頭傳言不可信,古人也有雲,有時候連自己的眼睛都會欺騙自己,更何況別人的嘴巴了。凡事是該多聽多看,可也不能盡信了去。自己長著腦子呢,所謂三思而後行,正是這個道理。如你今晚這般聽了別人的挑唆就殺進王府裏來的行為,王爺若真是十惡不赦也便罷了,若今後旁人利用你這俠義之心行小人路數,攛掇著你錯殺了好人,又該如何是好?“


    明月很難得對人這般推心置腹,一來瞧著洪鴻飛是個好的,莫名跟他投了緣。二來,也有些擔心他這樣衝動天真的性子以後行走江湖被人利用幹出什麽悔恨終生的事就不好了。故而才難得這樣絮叨一迴。


    黃鴻飛聽了,若有所思的看著明月,眨巴著圓滾滾的大眼睛甚是天真無邪的問道:“自己的眼睛都會欺騙自己?這是哪個古人說的?”


    明月:“……”


    敢情她剛才口幹舌燥了說了那麽多規勸的話,他就隻聽進了這麽一句?


    會不會聽重點啊孩子?


    ……


    明月與黃鴻飛漸行漸遠,兩人的說話聲也漸漸遠去,最後低不可聞。


    可房間裏大眼瞪小眼的另兩人卻都是耳力過人的,明月與黃鴻飛的隨意交談以及苦心規勸,更是一字不漏的落在了他們耳中。


    安小侯爺慣是個愛看熱鬧的,一看自家表哥那越來越黑的臉色便忍不住笑了出來,“倒是沒看出來,這夏國公主還是個如此熱心腸的人呢。”


    賀之洲哪裏聽不出他語氣中的幸災樂禍,冷嗤一聲道:“本王也沒看出來,你何時多了個年齡能做你爹的兒子?”


    安小侯爺那英俊的臉一下子垮了下來,“您倒是告訴我,這到底是怎麽迴事啊?”


    “本王給你兩天時間,查清楚是誰放出你有兒子的消息,又是誰將你這兒子推到了你跟前,還有,那天晚上你兒子因何要跑出府去?樁樁件件,都給本王查清楚了!”賀之洲射向地麵上已然昏死過去的侏儒殺手的目光幾欲吃人。


    他原想做個黃雀,沒料到竟落入別人的圈套中,一不小心就成了螳螂,還這叫他如何咽得下這口氣去!


    尤其還當著她的麵被人這般算計,想必在她心裏,也定然在暗自嘲笑他是個自作聰明的笨蛋!


    丟了這樣大的臉,攝政王肯善罷甘休才怪了。


    安小侯爺忙將自己知道的全倒了出來,“原是有一日我在醉香樓喝酒,遇到了長平侯家的小公子,您也知道我跟他頗投緣,算得上酒肉兄弟,便邀了他一起喝來著。正喝著,他突然就指著下頭叫了起來,說怎麽有個小孩兒竟跟我生的有七八分相像,倒像是我親兒子一樣。我隻當他說笑呢,等我看過去,把我自己都嚇了一跳。賴昌平本就是看熱鬧不嫌事兒大的,當即就跑了下去,把那個孩子帶到我跟前來。一問陪著那孩子上京都的婦人,還真是帶著孩子來找爹的,咳……我嚇了一跳,又見那孩子眉眼口鼻無一處不肖似我,還拿出了信物來,就亂了分寸,又不敢帶迴去嚇我娘,隻得求助您嘛。”


    “這些不必詳說,本王都知道了。”賀之洲打斷他,“那天晚上又發生了什麽事?”


    “說是有個婆子言語無忌,教那孩子聽到些侮辱他親娘的話,那孩子一氣之下就跑了出去。”安小侯爺訕訕的摸了摸鼻子,別院的人都是他自己安排的,出了疏漏,他自然也有些不好意思,且眼下看來,因他這疏漏還使得他英明神武不可一世的表哥身受重傷。


    這要是叫他娘知道了,非得打斷他的狗腿不可。想到此,安小侯爺就覺得自己的狗腿……自己的腿都隱隱作痛了起來。“表哥,先前我也是聽過那孩子說話的,完全就是個小人兒的聲音,我也不知道怎的就變成了個老頭子?我方才聽他說話,差點沒嚇得我尿一褲子!這人到底是什麽來頭,當真是他傷了你?”


    賀之洲若有所思的沉吟了下,“你先前聽過那孩子的聲音?”


    “是,還聽得真真兒的,跟那個――”安小侯爺指了指侏儒殺手,“跟他那聲音絕對不一樣!”


    說完悚然一驚,顯然自己也料到了,“難不成有人將我的兒子跟這個殺手掉包了?那我兒子現在在哪裏?哎喲這可怎麽了得,凡哥兒才三歲呢!這要是落在了有心人的手裏,再拿了那孩子去嚇我娘――不行不行,我得趕緊迴府去看看。”


    一邊說一邊驚惶失措的就要往外走,聽得身後賀之洲冷喝一聲:“迴來!”


    連忙又停住腳步,焦急萬分的問:“表哥還有什麽吩咐?”


    賀之洲恨鐵不成鋼的瞪了他一眼,“迴去告訴姨母,說本王受了重傷。”


    “嘎?”安小侯爺呆了呆,“您不是有事一向都瞞著她老人家,生怕她擔心的嗎?要讓她知道您傷著了,怕是要急死她老人家了。”


    “讓她老人家氣死還是急死,你自己選!”賀之洲懶得再跟這個蠢貨表弟說話,丟給他這句話後,便閉上了眼睛,“把你兒子帶下去交給肖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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