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裏。”胖子乖乖地從口袋裏掏出藥品。


    “我咬得這麽整齊?”蕭文故意用手指戳了一下斷處。


    “啊……”胖子又是一聲慘叫,卻不敢有絲毫怨言,已經完全被蕭文連消帶打、淩厲逼人的氣勢壓住了。


    “殺人要殺死!就像核屍,殺不死的話,‘他’就會反咬你一口,是不是?”蕭文一邊包紮,一邊諄諄教誨,一語雙關。


    “哦……”胖子猛地打了個寒戰,迴過味來,這一切,似乎是蕭文故意設計的,為了報複他的那一刀!


    “對了,你吃了午飯沒有?”蕭文包紮完畢,響亮地打個飽嗝,笑眯眯地問。


    “沒……”胖子的身子又是一哆嗦,顯然想到,這一聲飽嗝和自己手指的聯係。他的內心越發恐懼,眼裏冒著寒氣,不敢正視蕭文笑裏藏刀的雙眼。


    蕭文要的就是這個效果,要胖子從心底對他產生畏懼,不敢再暗算自己,否則,遭致的報複將遠超出他的想象。


    “丁東,你守住樓梯口,我去陽台看一下。”蕭文心情愉快,精神抖擻地進了一戶房子,從陽台探出頭去,觀察下麵的情況。


    不遠的一幢樓房裏,傳來亂七八糟的動靜,顯然,王昆那邊的戰鬥還沒結束。


    樓下的道路上,一些輻射病人正在漫無目的地遊蕩,手裏拿著棍子什麽的,很像是造反的暴徒,惟獨沒有看到核屍。


    蕭文不知道組委會為什麽設計這樣的環節,不過,這對他有利,他可以在宛如出現之前,想出逃離賽場的方法。


    他的目光向更遠處逡梭,俯瞰著頤和居的地形。


    在一圈圍牆的包圍下,小橋、流水、樓房,錯綜羅列,一排排姿態各異的樹木,井然有序。居中的大花園,建於一座小山丘上,幾幢別墅點綴其間。開闊的推杆高爾夫球場,銀白的日光沙灘,盡收眼底,確實是個頤情山水的高尚小區。


    隻是,人類都不高尚了,要它何用?


    蕭文看到了小區的北大門,被層層疊疊的鐵絲網包圍起來,外麵站滿了黑壓壓的人影,那是核屍大軍了,“他們”卻不敢靠得太近,因為有幾具焦黑的屍體掛在鐵絲網上麵,明顯是通電的。


    圍牆上也有電網,怎麽才能逃出去呢?蕭文心中焦躁,俄而,他的眼睛亮了起來……


    原來,在大門的內側,種著兩棵又粗又高的棕櫚樹,那樣的高度,如果放倒下來,是可以壓過電網,伸到大門外的。


    出了大門,是一條東西向的大路,位於淪陷區的腹地。逃出賽場後,如何突破核屍群的重重包圍,才是重中之重。


    蕭文正在心裏掂量著,眼前熒光一閃,跳出一幅電子屏大小的全息投影,上麵打出紅色的字幕,伴隨著旁白:“樓房即將爆破,倒計時一分鍾……”


    一分鍾?蕭文隻遲疑了半秒,就掉頭奔向樓道,隻聽胖子也是一聲驚唿,顯然也看到了同樣的提示。


    蕭文出了房門,見胖子已向樓下衝去,忙跟了上去,同時抽刀在手,無論怎樣,他和胖子又要並肩作戰了。


    兩人一先一後,才下兩層,就和輻射病人遭遇了,他們擠在樓道裏,抱團取暖似的,聽到樓上的動靜,一齊望上來,一雙雙粉紅色的眼睛射出仇恨的光芒。


    蕭文的視線和這些目光碰撞在一起,仿佛刹那之間,觸到了一顆顆受傷的靈魂。


    剛才,他在霧裏衝殺來衝殺去,真沒留意他們的眼神,現在,他看清了。


    他忽然明白他們為什麽仇視正常人了,那是一種被拋棄的憎恨,對一個拋棄了他們的世界,他們唯一能做的,就是向這個世界報複!


    這些輻射病人,被他們的家人、被原先的世界拋棄了,所以才到了站長的手裏、到了這座賽場上,成為娛樂大眾的工具,用自己的死亡來娛樂大眾,包括他們的親人,這是一種何等殘酷的對比?


    那個被蕭文殺掉的紅衣女子,她認出了蕭文,她以為他和別的幸存者不一樣,她向他求救,就如同當日在核屍集中營裏向他求救的小女孩一樣,但她們還是一一死在了他的手裏……


    錯的不是他們,而是這個世界……就在蕭文一閃念之間,耳畔驀地傳來胖子的大喝——“殺!”


    蕭文頓時被喝醒了,誰對誰錯,與我何幹?他可不能犯一點錯!


    他抬手一刀,捅進衝上來的一個敵人腹部,看著對方仇恨的眼神逐漸失神,直至黯淡無光。


    他的刀並沒有拔出來,這就麽頂著敵人的身體,像個肉盾似地向下推,推倒了一大片敵人。


    在蕭文的身邊,胖子和他齊頭並進,短刀如飛,佛擋殺佛,魔擋殺魔,看來,失去一根食指,並不影響胖子的戰鬥力。


    胖子也同樣在心裏評估著蕭文的傷勢,見他就像一頭受傷的野獸,更顯兇狠,實在有些吃驚,這小子的身子,難道是鐵打的?


    雖說各懷心思,但兩人從沒有像這一刻般團結,一左一右,配合默契,像個絞肉機,俯衝下去,刀刀見肉,血雨飛揚,殺得敵人人仰馬翻,紛紛逃竄躲閃。


    蕭文有過親身的體會,輻射病人並不像核屍,依舊有痛感的,所以他們心中的仇恨,還是敵不過肉體的痛苦。


    當蕭文和胖子衝出了樓道,立足未穩,就聽身後傳來一聲巨響,兩人愕然迴首,隻見剛剛離開的樓房,轟然坍塌,連同那些沒來得及跑出的輻射病人,變成一堆廢墟。


    濃濃的灰塵,如同一大團灰色的烏雲,向四周快速地彌漫,徘徊在路上的輻射病人,本欲對兩人包夾,見此情景,也嚇得掉頭就跑。


    兩人躲著灰塵向外跑,沒跑幾步,就聽到不遠處也傳來一聲巨響,又一幢樓房轟然解體,不用說,是王昆那邊,不知道他有沒有逃出來。


    硝煙滾滾,感覺就像上了戰場,蕭文和胖子失散了,或者說,是胖子主動逃離了他,因為蕭文變成了一頭不知何時會咬你一口的野獸,令人膽寒,隻想離他越遠越好。


    蕭文在一座水池邊停了下來,先看看身後有無追兵,再看看四周環境,原來到了日光沙灘。


    他翻進沒有水的泳池中,找了一個外麵看不到的死角坐下,檢查傷口,原本雪白的紗布都被滲出的血殷紅了,明天的生存包必須要拿到,否則自己真的可能撐不下去。


    他又打量了一下泳池,在厚積的塵土下,隱隱露出湛藍色的小方格瓷磚,呈坡麵延伸到遠處的白沙灘上,一覽無餘,這個位置不錯,隻要敵人一露頭,自己就能看見。


    他分析起樓房的遭遇,自己和胖子在樓裏麵最多呆了半小時,就出現爆破提示,而王昆的情形應該大致如此。


    似乎是組委會設定好的,當戰鬥停止,不讓選手滯留在一個地方太久。


    他又想起自己療傷時藏身的房子,自己躲在裏麵的時間相當長,是玫瑰對自己的照顧?還是受傷的選手會受到某種優待?


    不過,謎底很快就會揭曉了,他決定在這泳池一直呆下去,看看會出現什麽情況,如果沒什麽意外,就呆到天黑。


    天黑?蕭文隨即想起了黑夜的統治者——巨鼠,而避免和巨鼠遭遇的最好辦法,就是遠離地麵。


    賽場裏的樓房倒是不少,上到二樓就沒事了,但是又繞迴到剛才的疑問,如果呆的時間太長,樓房又啟動爆破裝置怎麽辦?


    還有,那些輻射病人晚上會躲在哪裏?他們要是也躲到樓上,豈不是冤家路窄?


    蕭文的頭大起來了,人無遠慮,必有近憂,趕緊想想晚上過夜的地方吧……


    就在他瞻前顧後之際,兩邊忽然響起了嘩嘩的流水聲,就好像無數人在集體撒尿一般,他驚得左右一看,不得了,那一排出水孔竟然射出了一道道水柱,往幹涸已久的泳池裏注水,這下是真的可以遊泳了。


    蕭文騰地跳起來,往泳池邊沿上爬,身上的傷口,可是沾不得水的。


    他剛從泳池邊站起來,就看到小路上跑來幾個輻射病人,顯然聽到了動靜,怎麽辦?逃吧。


    蕭文實在不想消耗自己不多的體力,轉身就逃。


    他已明白了,幹涸的泳池怎麽會突然出水?一定是受到遙控。他的判斷沒錯,選手不能在一個地方躲太久,想偷懶?沒門,組委會會逼著你繼續戰鬥。


    蕭文邊逃邊迴頭看,感覺輻射病人的數量少了好多,也是,被三人殺了不少,又被兩幢大樓埋了不少,上哪去找那麽多的輻射病人?他們不像核屍,到處都是。


    像這種輻射汙染的早期患者,在剛剛核爆炸的時候最多……


    蕭文一念及此,頓時想到昨晚開場秀時所見的核爆炸影像,心中一動,隱隱捕捉到了什麽……


    既然一開場就喚醒人們對於核災難的殘酷記憶,有種點題的意思,三天的比賽設置,很可能由此展開。


    那麽,清晨投射在天空上的綠光大字——“過去”,似乎不是催他過關的動詞,而是一個名詞,過去未來的“過去”。


    這也解釋了為什麽今天看不到一個核屍,而隻有核屍的過去時——輻射病人,以此類推,明天的主題應該是“現在”,後天的主題就是“未來”。


    蕭文麵露憂色,如果自己判斷正確的話,那麽,對手的戰鬥力就是逐級遞增的,今天是輻射病人,明天是核屍,後天會是什麽?


    他的心髒撲通一跳,核屍的將來時是什麽,突變者?或是……血族?


    難道又要碰上血族了?季賽時,他已是贏得僥幸,完全仗著賽台的空間局限,才幹掉了那個血族。現在到了地闊天高的總決賽賽場,他還能再僥幸一次嗎?


    生命,來不得半點僥幸!


    他的臉色越發沉重,第一天的比賽,隻是小兒科,接下來的兩天,才是大考驗,他必須激發出體內的最後一絲潛能,或許才有一絲贏的可能。


    蕭文停住腳步,轉過身來,如果自己連個小兒科都要逃避的話,又怎麽可能通過接下來的比賽?


    他拔出短刀,冷冷地盯著撲上來的幾個輻射病人,耳邊再次想起那句振聾發聵的話:活著,就是用生命去戰鬥!


    “殺……”局麵隨之逆轉,蕭文爆發出高昂的鬥誌,反過來追殺敵人,追得他們四散逃命。


    頤和居說大不大,說小不小,要把散布在每一個角落的敵人都幹掉,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現場直播的畫麵上,出現了這樣一幕奇景,三個選手從不同的方向追擊著對手,直到將殘餘的十幾個輻射病人逼到中央廣場上,開始最後的屠殺……


    當三人在廣場中心會合時,四周已無活人,隻有一具具血淋淋的屍體倒在他們的腳下、倒在他們經過的地方,如同一幅血肉地圖。


    “兩位,沒想到我們這麽快又見麵了。”蕭文用幹淨的左手去擦臉上所沾的鮮血,卻抹成了大花臉。


    胖子瞥了蕭文一眼,目光一抖,勉強擠出一絲笑容,他的臉上也是血跡斑斑,這一笑比哭還難看。


    “你們都受傷了?”王昆是三人中看起來最清爽的一個,不僅臉上幹淨,連衣服上也看不到什麽血漬。


    “對手太厲害了!”胖子不由縮了一下隻剩四根手指的右手,為自己打圓場。


    蕭文的上衣破開了一道口子,隱隱露出裏麵被血浸透的紗布,明顯受傷不輕,他沒有多做解釋,而是說出了對明後兩天的推測:“兩位,真正厲害的對手,還在後麵呢。如果我的判斷沒錯,今天的主題是‘過去’,明天的主題應該是……”


    他說的時候,正眼看著王昆,眼角的餘光,卻在觀察胖子的表情。


    “啊?會出現血族?”胖子的圓臉抽搐了一下,膽戰心驚,不像裝出來的。


    蕭文心中分析,看來胡為對胖子的利用,僅即及此,因為胖子並不知道後兩天的賽程設置。


    “蕭文,你有對付血族的經驗,看來,總冠軍是你的了。”王昆也是臉色一變,對自己全沒信心。


    “誰是總冠軍,真不好說!”蕭文苦笑著看了看自己的傷處,又抬頭掃視兩人,“兩位,別忘了我們後天的約會……”


    蕭文還未說完,身上突然湧現出來大量灰黑色的油脂虛影。


    這油脂虛影出現的如此突兀,幾乎不給蕭文反應的時間,直接就溶解了蕭文的肉身和靈魂,隻剩餘一點記著名字的靈魂殘渣,被油脂虛影挾裹著離開了這個世界,來到了一個嶄新的世界裏,重新帶和蕭文轉世投胎,開始一段新的人生。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末日裏的遊戲世界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大可可豆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大可可豆並收藏末日裏的遊戲世界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