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一次跟死亡擦肩而過的蕭文,心態也發生了改變,就在片刻之前,他還發出生命的呐喊,他愛這個世界,他要為活著的人、死去的人,戰鬥到底、戰鬥至死。


    但現在,他隻想迴到從前,單純地活著,加上宛若和她的姐姐,三個人找一方淨土,與世無爭,在這個灰色的世界中活下去、好好地活下去……


    大駒像個兄長一般,一個人將客廳清理幹淨,拖出了一張大床墊,抱出幾床被子,又打了一個地鋪,之所以放在現成的臥室不睡,是因為客廳離門最近,有什麽動靜隨時聽到。


    兩兄弟躺到了地鋪上,蓋上被子和衣而臥,刀和槍就放在手邊,雖然很累了,但身處險境的危機感,讓兩人都毫無困意。


    近一個月來,蕭文和大駒要麽是被窩連著被窩睡,要麽是床挨著床睡,多少次悄悄聊天到半夜,那種親密的情景猶在眼前,卻已時過境遷。


    “兄弟……”蕭文艱難地吐出這個詞,就如同當日他第一次說出它一樣,對大駒坦承道,“有一件事我沒告訴你,可能沒有援兵了,老蒙說上麵要放棄東區。”


    “什麽?”大駒一下子坐起來,又頹然躺下,“就是有援兵也指望不上了,如果明天核屍再翻個底朝天,我們兄弟倆就要跟著小宋一塊去了。”


    “兄弟,剛才,我還以為你拋下我們不管了呢,謝謝你!”蕭文冒出帶著歉意的感動,給了大駒一句遲來的感謝。


    “我不會拋棄兄弟,除非兄弟先拋棄我。”大駒滿不在乎道,沒把這當迴事。


    “如果兄弟先拋棄了你,你會怎麽辦?”蕭文心中一動,試探起大駒內心最深處的地方。


    “我會怎麽辦?”大駒沒想到蕭文有此一問,有些茫然道,“我這個人恩怨分明,如果是殺父之仇、奪妻之恨、擋我生路者,隻有一個字:殺!”


    “道不同不相為謀,我會割袍斷義!”蕭文有意無意的,將自己的內心表露給大駒。


    “兄弟,你的頭腦轉得快,快謀一下我們的生路吧!”大駒顯然沒聽明白蕭文的意思,隻想著眼前最重要的事。


    “現在是淩晨三點。”蕭文看了一下手表,胸有成竹道,“我們先休息一會兒,等到天一亮,如果我們運氣好的話,就能活著離開這裏。”


    “兄弟,我就知道,你有辦法的!”大駒大喜,無條件地相信了蕭文,就如蕭文當初無條件地相信他一樣。


    天剛蒙蒙亮,蕭文和大駒摸下了樓,出現在沒有一個活物的小區道路上。


    每個熟悉野外生存的掘荒者或采礦者都知道,在黑夜與黎明更迭的淩晨時分,是最安全的時候,巨鼠隨著黑暗的消逝退去,而核屍還沒有出現在地平線上,通常,這段時間大約十幾分鍾。


    而一個有頭腦的幸存者,是可以利用這段不長的時間,幹很多事的,比如,逃生!


    空氣清寒,兩人戴著在房子裏找到的防毒麵具,剛一露頭,就同時打個寒戰,卻不是凍的,而是被眼前的情景嚇的。


    那是一具完整的骷髏,四仰八叉地躺在路邊,白慘慘、血淋淋的,結了一層霜,看起來像剛冷凍的新鮮排骨,被什麽東西仔細地啃過,除了骨頭,什麽也沒剩下。


    骷髏頭的兩排牙齒大大張開,如同垂死前的唿號,失去眼珠子的深深眼窩,仰望著天空,那種死不瞑目的詭異加上惡心的觀感,除了親眼所見,簡直無法想象。


    顯然,這是巨鼠的傑作,它們和核屍倒是互補,白天黑夜交替出沒,核屍隻吃肉,不吃內髒,吃剩的殘骸剛好留給巨鼠享用,仿佛食物鏈中的共生關係。


    蕭文忽然想到了小宋,差點吐了出來,而大駒的情形,也並不比他好多少。


    時間緊迫,兩人盡量不看那些橫在地麵上的駭人骸骨,小心而迅速地奔跑起來,他們並非打算這樣跑出東區,時間根本不夠,而是尋找小區內的車輛。


    在黑市的小區裏,肯定有私家車的,蕭文的計劃就是找到一輛能開的車,即便遭遇核屍的圍堵,也能衝出去。


    小區很大,但兩人跑了分把鍾,竟沒有看到一輛車,蕭文猜到車都在哪了,忙提醒大駒:“找地下停車場!”


    大駒也想到了,點點頭,把目光轉移到灰蒙蒙的建築物上,那逐漸變亮的天色,就是催命的號角!


    地下停車場很好找,兩人停在了一個斜出地麵的小車出入口,看著黑洞洞的下麵,都有些遲疑。


    “下去!”蕭文咬了咬牙,抽出了大砍刀。


    大駒也警惕地把*挺在了身前。幸存者害怕黑暗,就如同巨鼠害怕光明一樣,都是避之惟恐不及的。


    兩人沿著彎道向下,光線隨之變暗,沒有光的地下停車場,除了車子,還會有什麽呢?


    轉過了彎道,一股夾著腥酸的難聞氣味撲麵而來,兩人不約而同地把腳步停下來,讓眼睛適應昏黑的光線。


    蕭文已經做好了看到一群巨鼠的心理準備,當他能夠看清眼前一切的時候,渾身忍不住顫抖起來,他從未見過如此詭異恐怖的景象……


    受到光線的影響,蕭文的視野僅僅局限在身前二、三十米的範圍內,可以看出這座地下停車場相當龐大,高大的水泥支柱之間,停放著幾輛半新不舊的車子,但觸目驚心的,卻是在車子的前後左右,密密麻麻地躺滿了蜷縮成一團的人體!


    乍一看去,還以為是一具具的屍體,但屍體也沒有“他們”瘮人!因為“他們”裸露在外的皮膚,在昏暗的光線中,像不規則的魚鱗似的,閃著星星點點的亮光,那是一粒粒的大小水皰,“他們”是核屍!


    蕭文終於知道了核屍們晚上會睡在哪,至少地下車庫是其中之一。在寒冷的冬天,這是一個不錯的選擇,地下是比地上暖和的,而“他們”顯然不願意蓋被子。但地下也是巨鼠出沒的地方,“他們”就不怕巨鼠嗎?


    蕭文沒法細想,他要在核屍群睡醒之前退迴去,迴到安全的地方,找車子的計劃是流產了,誰能想到核屍們竟會睡在地下車庫裏。


    蕭文衝大駒做了一個撤退的手勢,大駒顯然不這麽想,搖了搖頭,指了指最近的一輛車。蕭文嚇一跳,連忙擺了擺手。兩人都不敢說話,惟恐驚醒核屍。


    大駒卻迴了一個堅決的手勢,把槍塞給蕭文,就向那輛車貓了過去。


    蕭文阻止不及,看著大駒在一地核屍的夾縫中潛步跳行,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隻要驚動了其中一個,兩人就會逃不出去,做了“他們”送上門的早餐……


    大駒安全抵達了小車跟前,掏出那把從不離身的多功能工具刀,對著車門小心翼翼地鼓搗起來。


    蕭文看著大駒熟練的動作,忽然想到,他和大駒,似乎是上天安排好的最佳搭檔,一個敢想,一個敢幹,各方麵的能力都相輔相成,缺了其中一個,另一個就很難成事。


    比如開車門這件事,換了蕭文,隻能砸車窗了,在眼前核屍遍布的情況下,是萬萬行不通的,也幸虧大駒有開鎖的本事。


    蕭文看著大駒悄無聲息地弄開了車門,鑽了進去,他更加大氣不出,這才到了最緊張的關頭,隻能在心裏祈禱,這輛車是好的,大駒能把它發動起來。


    父親曾用家裏的老別克教過蕭文用電線打火發動,但如果是那種先進的車,帶電腦密碼、方向盤鎖、刹車鎖什麽的,他就沒轍了。


    但大駒,顯然這方麵的知識比較豐富,從他剛才堅決的態度看,他有信心對付這車,當然,前提是,小車沒壞,還有汽油。


    馬達聲“嗡嗡”地悶響了兩下,蕭文心中一喜,又跟著心髒一縮,因為他看到了蜷縮在車子四周的核屍們紛紛張開四肢,“他們”被驚醒了!


    此時,蕭文身後的晨光變亮了,他的視線可以看到更遠的地方,觸目所及,到處是黑壓壓的核屍,“他們”的身子都在舒展,夾雜著一些喘息、嗚咽的怪聲,甚至還有放屁、撒尿的聲音,就像一個原始部落,從清晨中蘇醒。


    蕭文一手握刀,一手拿槍,像尊石像般地一動不動,眼睛死死盯著大駒所在的小車,在心裏催促著:“快呀!快開呀……”


    “嗡――”馬達終於連軸轉起來,響亮的聲音徹底地吵醒了整個核屍群,一個個腦袋咻咻地抬起來,動作緩慢,還沒有醒寐的樣子。


    那輛小車終於動了起來,由於前後躺滿了核屍,大駒別無選擇地碾了過去,一排核屍被卷入了車輪下,血漿如注,發出受傷的嚎叫。


    這下壞了,原本行動遲緩的核屍們齊刷刷跳起來,咆哮四起,向著血腥味的方向湧過來。近處的核屍也發現了蕭文,幾個家夥像狗一樣地匍匐前進,想玩一把偷襲。


    大駒加速上了彎道,車窗已經全部打開,急急地衝蕭文揮手示意。蕭文心領神會,跟著小車跑起來,先把刀和槍扔進車內,跟著身子一縱,將前半截身子塞進了後車窗。


    那幾個偷襲者已經撲到近前,抓住了蕭文的雙腳,他連踢帶踹,連靴子都蹬掉了,才擺脫掉“他們”,鑽進了後座,真是生死時速!


    大駒一踩油門,小車的排氣管冒著白煙,嗖地躥出了地下停車場的出入口,緊跟著車屁股後的,是黑壓壓的一大片黑影,如同從地底噴出的一股洶湧澎湃的滅世洪流,傾瀉在灰色的大地上……


    清脆的汽車喇叭聲刺破了黎明的平靜,一輛看不出本色的小車,以超出一百公裏的時速,衝向被層層鐵絲網隔絕的東區通往堡壘的要道口,那架勢,仿佛要衝破防線似的。


    鐵絲網後,一排排保安隊員如臨大敵地舉槍瞄準,一輛救火車改裝的大火龍也將噴*口對準了來車的方向,一個高音喇叭發出警告:“立刻停車、立刻停車!否則開火、否則開火!”


    小車一個減速急刹,停在了*的漫射射程之外,兩個幸存者裝扮的男子下了車,一個拿刀,一個提槍,勾肩搭背,施施然地走過來,如同兩個剛從戰場下來、慶幸彼此還活著的戰友!


    用望遠鏡觀察情況的哨兵驚喜地大叫:“蕭文!是蕭文哎……他活著迴來了!”


    “呀謔――”幾乎所有的隊員都發出歡唿的怪叫聲,不知何時,7901班的這個戰鬥口號流傳到了整個保安隊。


    “各位觀眾,歡迎來到新一期的冠軍訪談節目!”一束雪白的追光,打在賽台中央的玫瑰花型座椅上,玫瑰卻擯棄了已成為她招牌的玫瑰色,穿著一襲傳統的白色旗袍,襯得皮膚更白,她正襟危坐,長發挽起,微笑動人,渾身上下透出一種說不出的端莊,大異從前的性感路線。


    滿座的現場觀眾,無不為玫瑰的新形象所傾倒,爆發出雷鳴般的掌聲,不乏伴隨著口哨的熱情喊聲:“玫瑰,我愛你……”


    玫瑰落落大方地揮揮手,示意全場安靜,沒有向以前那樣迴應“我愛你們”,而她招牌的嗲聲也消失了,清音明亮,聲情並茂地致開場白:“一晃又到了歲末,第五季核屍挑戰大賽已經接近尾聲,迄今為止,我們一共產生了三十一個周冠軍,八個月冠軍和兩個季冠軍,已經有幾位冠軍到我們節目做過客。不過,今晚的這一位嘉賓有點特別,這是他的第二次做客。他是誰呢?請看大屏幕――”


    賽台的下層,蕭文一個人坐在候場的白色房間中,一身筆挺的銀灰色軍裝服,寸發如蝟,刀麵劍眉,鷹鼻薄唇,被化妝師收拾得非常帥氣。


    他也被玫瑰的話調起了胃口,目不轉睛地看著牆上電子屏的現場直播,要看她怎麽介紹自己。


    從昨天迴來到現在,他還沒有跟玫瑰見上麵,這倒有點奇怪。按說,他曆盡艱險,僥幸生還,最關心的人就應該是玫瑰,她卻一天一夜不見他,一定是有要緊事脫不開身,或許就是為他錄製這個節目的視頻。


    隻見屏幕上出現了一個國字臉的高大保安,聲音洪亮:“這小子,就是帶兵打仗的料,我的手底下要是多幾個像他這樣的,一定不會讓核屍占領東區……”


    原來是隊長,看到他這麽器重自己,蕭文很有點自豪,隊長於他有師徒之恩,還有贈刀之情,可以說,他這次能活下來,多虧了隊長。


    又一個保安出現在屏幕上,他還躺在病床上,對著鏡頭欠起身:“他剛到我們班的時候,我就知道他是那個可以改變一切的人,現在7901班成了尖刀班,又在保衛東區之戰中立下汗馬功勞,我為他感到驕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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