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嫌疑...我看是沒有的。”


    突然有一洪亮聲響,便是在外響起,眾人目光紛紛投將過去,楚升也不禁轉頭望去,見到來人,卻是心中一喜,但自然是麵色兀自按下不動,不教人看出分毫來。


    騰方看到所來之人,登時眉頭大皺,喝問道:“你又是何人?方捕頭親口所說楚掌門依舊身有嫌疑,你又何德何能認為是沒有嫌疑?”


    那是兩人,也正是楚升的老熟人了,不是岑良、費興二人又是誰。


    當下,那岑良笑著搖頭,也不和騰方一般見識,自顧走將而來,目光與楚升交錯,又落在方捕頭身上,“方捕頭,我以為楚掌門是沒有嫌疑的,你又以為如何?”


    方捕頭望了他片刻,突然長歎道:“楚掌門自然是沒有嫌疑的...”


    “你!!!”騰方等人都是心中窩火,於武登時喝罵道:“你之前如何同我等說的!?這會兒怎地便是要當場否認?”


    末了,他將手一指,問道:“這又是何人?可是他要挾於你!?你且放心,我尺木山必會為你作主!”


    “年少氣盛,但卻不可咄咄逼人。”岑良掃了他一眼,淡淡道:“將手放下,誰教你以指對人?當真無禮!”


    “你這家夥...”於武羞憤不已,便要上前道:“你又是哪裏來的閑漢!?敢同我講禮?”


    言語之間,他還猶不自已的伸出指頭來,朝著岑良當麵就指指點點,隻是話剛說了一半,步子也將將走得三分之二,便有一道冷光忽的自一旁掀起勁氣,驀然朝著他手上閃來。


    於武自也是習得一身功夫的,直把步一移,手上功夫直接施展開來,一雙手掌上勁氣勃發,便是衝著那冷芒拍去。那掌法直來直去,唿嘯而出,帶著剛猛凜冽的氣勁,其勢若奔流,縱身直取,好似也是有幾分真章模樣。


    但楚升自然是將眼一眯,卻是看出了幾分名堂,這於武使得自是峨眉派傳下的雲海金頂掌,隻是卻失了原本真意,反倒是隻得了形,未見其意。


    雲海連綿、金頂堂皇,這門掌法須得是外有綿軟的掌勢,暗藏剛猛勁力,如此出其不意,勁氣吞吐之間傷人。


    但且看這於武,使得這出雲海金頂掌勁道剛猛,猶如長江大河,洶湧不絕似的,表麵上倒是唬得人去,但卻是練得歪了,虛有其表。


    若是遇到內力比不得他的,那這自然也是無傷大雅,依舊所向睥睨,但眼下可又並非如此。


    出手之人,乃是那費興,他使得卻是點穴尺,這武器倒是別致,但卻是捕頭捕快之流的標準器械,其形如圓柱、圓楞和尺,四麵不內陷,上粗下細,兩側有向上旁枝,多用於格擋時卡住敵人的兵器,既可以用於攻擊又可以進行防守,可以靈活使用,因此對付刀劍或更長兵器有較大的優勢。


    此時,費興單手執尺,卻被於武以掌力相阻,他便將步伐移開,穩健避開迎麵擊來的掌風,自是將左手往腰間那麽一抹,便又是一柄點穴尺在手心旋將一圈,被他穩穩握住,由此一手一尺,雙鐵尺執於手中,此人便忽的由守轉攻。


    勁氣發於短促之間,麵對看似浩蕩掌勢,費興久經江湖,他將眼一眯,心中便已是看出了虛實,那手隨心轉,法從手出,尺如疾光,當先一馬先破去那赫赫掌勢。


    於武未曾想竟是如此,此人竟然已然是陣腳自亂起來,急忙變去掌勢,轉作觀天一線掌,妄圖集得全身內勁,一掌劈風而去,定的勝負乾坤。


    但他卻是未曾想到,掌勢中途轉變,非是熟撚於心,內力轉圜如同臂指般,普通又如何能得以靈便。


    因此那觀天一線掌本以剛猛著稱,擋無可擋之勢見長,但他卻連三四分都未曾顯現得出,便有費興雙臂驀地探出,手中鐵尺一轉,一旁枝便鎖住於武左手。其人右手欲劈,但費興左臂卻是一展,鐵尺將將再又以旁枝卡住他右手,左右手即已被束,這轉瞬間也已下定局。


    隻是於武這人乍然得敗,竟有些接受不了,兀自喝罵起來,氣的費興將腳一踢,正中其人膝蓋,於武便登時跪將下來,雙臂反倒被費興反卡,越過頭頂背在肩胛處。


    “無禮之人!放開我於師弟!”騰方當下便是叫道,隨他聲起,周遭弟子便都鼓噪起來,直以人多勢眾要去威逼。


    “無禮?”岑良嘿嘿的笑著,目光掃過他們,從懷中取出腰牌來在其人麵前掠過,麵上冷笑道:“你尺木山總歸是有禮,我六扇門便是無禮不成?”


    騰方等人頓時麵麵相覷,哪裏曾想到這二人竟然出自大名鼎鼎的六扇門,一時被架在原地,不知應當如何是好了。


    他畢竟是個有城府的,麵色陰晴一陣,終究還是上前躬身道:“不意想我師弟無禮,招惹到六扇門義捕,還望兩位海涵,莫要同他計較。”


    岑良隻是麵色不動,轉而看了楚升一眼,這才又道:“蔣軍尉之死一事,我亦是有參與調查追捕,楚掌門即無動機,當晚也有不在場的人證。由是我說他沒有半分嫌疑,便是方捕頭也無話可說,你倒是有些其他意見?不妨說來聽聽?”


    騰方隻得硬著頭皮搖頭,自打耳光道:“在下...實際也是這樣認為的,楚掌門有君子劍的美名,這番事想必也不是楚掌門所為。”


    “這事,應當隻是一個誤會。”


    “是誤會便好...”岑良冷著臉,上前拍了拍騰方肩頭,好似長輩一樣諄諄教導道:“如若不敢,你這便是汙人清名,如此行徑,著實可恥!”


    “更何況...楚掌門乃是我寧州六扇門客卿,又豈容你在這裏胡言亂語!?”


    騰方驀然抬頭,卻隻是看到岑良冷冷眼神,他渾身發冷,隻得是縮著卵,態度無比恭敬的朝向楚升躬身長鞠,口中道:“小子行事魯莽,非是成心而為,還望楚掌門海涵!”


    楚升麵上笑容溫潤,擺手道:“你是小輩,這事我便也就不跟你計較。”


    楚升而今乃是束發之年,但騰方卻已是弱冠之歲,這一句“小輩”,真是赤裸裸的當麵抽他的臉。


    但勢比人強,縱然是心中憋屈萬分,又能如何,騰方隻得是應下,帶人落荒而去。


    尺木山眾人落荒而逃,楚升也不禁在心裏暗叫了一聲險。


    這設局之人當真是厲害,原本饒是楚升也無法可破,但索性是無巧不成書,岑良與費興二人終究適時歸來,以義捕的身份壓住了方捕頭的言語,將對方藏底的殺招消弭。


    楚升不離峰上,那這迴返峰上的五人便別想有什麽好施展。


    那閔飛、劉餘、胡文、倪嶽、趙友五人,此刻臉色於是都並不好看,隱隱都有幾分擔憂之色。依照原本計劃,楚升被帶離峰門,他們五人便乘著峰上無老虎,奪權掌柄。可未曾想五人歸峰是成功了,但後招卻沒有起到作用。


    那他們五人,當真是處境艱難了。


    但此時,又有誰會為他五人說話呢,做了這樣的選擇,後果當然是要自己來擔的。


    楚升目光掃過僵立當場的五人,心中森森冷笑,麵色卻帶著溫和笑顏,朝著岑良二人走去,口中道;“不知二位貴客當來,實在是在下無禮了。”


    “哪裏...”岑良臉上多了分笑顏,隻是道:“也是無巧不成書,我二人昨日晚才迴返城中,便聽到了貴峰要舉辦門派大典的消息,於是這便不告而來,還妄楚掌門莫怪。”


    楚升又哪裏會怪罪呢,他心中感謝還來不及,又湊近了說些場麵話,臨末附在岑良耳邊悄聲道:“此廂當真是多謝岑兄仗義執言,在下欠岑兄一個人情!”


    後者便笑容更甚,在楚升的引領下,則一位置坐下。


    楚升又迴到原位上,目光卻落在了堂前那走也不是,留也不是的方捕頭三人,目光漸漸轉冷,後者更是如芒在背,額頭更是汗流如注,終究是難抵壓力,低頭無奈道:“萬望楚掌門莫怪,在下...在下也是逼不得已。”


    將手中茶盞放下,楚升麵色淡然,好聲問道:“如何個逼不得已?”


    “這...”方捕頭麵若嗦糠,忽而一咬牙,迴頭看了另外兩人,三人目光相觸,於是前者便躬身道:“那王知府同楊元誌乃是有私人舊怨,隻是一直尋不到機會發作。這一迴楊元誌遠走,留有家中老小,王知府便吩咐蔣校尉尋他們家中禍事。”


    “隻是未曾想,楚掌門將楊家人盡皆接到峰上,便忤逆了王知府麵子,他因而有此番吩咐,隻讓在下同尺木山諸位來演這麽一通戲,請楚掌門下峰協助調查些時日...”


    “昏官!”定珠師太當下便怒聲喝道:“豈不聞禍不及妻兒,如何還要趕盡殺絕!”


    一時間,眾人紛紛破口喝罵不已,驚得三位捕快都麵色如土。這在場皆是武林中人,手中刀劍可並非是平白顯耀的,而當真是可斬人頭顱的兵器。


    等到聲音漸息,楚升裝作沉思似的想了一陣,揮袖道:“且下峰吧,我知你心中難苦,亦不會為難你,便是自去吧。”


    方捕頭長出了一口氣,頓時如蒙大赦般的叩謝不已,急忙領著二人匆匆離峰去了。


    如此終於平靜下來,楚升便領著各位來客好生款待一番,而後又吩咐各位弟子將人送下峰去。


    最後岑良、費興二人也是要離峰而去,楚升方方受得其人恩情,自然是親自相送。


    “楚掌門今日舉行宗門大典,想必這幾日也是有諸多瑣事需要繁忙吧?”


    “確是如此...”楚升微微點頭,諸多弟子上山,又混進了五個狼心狗肺的家夥,楚升若不將峰上這兩件事料理幹淨,的確是放不下心來。


    岑良皺著眉思索道:“我二人不宜在此過於停留,便是要迴寧州城複命去了。”


    “既如此,楚掌門若此廂事了,還煩請往寧州城走得一遭。”


    楚升也不免有些愧疚,又是讓人白跑了一趟,於是自然好生應下,這才送離了二人,自迴身往峰上走。


    見那身影漸漸在林木間隱將去了,費興卻突然出聲問道:“如此,那所謂的蔣校尉,當真不是楚掌門所殺?”


    岑良迴望了他一眼,不禁有些啞然失笑,一邊走著一邊道:“非但如此,我倒是還確定下來,那蔣校尉必定是死在他手中。”


    “但這廂事,又與我等何幹?一個城中惡霸般的人物,死了也就死了,還又能如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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