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正是四處奔走,收攬人心的好時機,多遲滯一時,興許便有一人難抵寒毒而亡。邢之南是個務實之人,心中又有章程自在,哪裏有這麽多番心思和眼前這廝纏鬥。雖是被人當麵辱罵,卻也隻是將憤恨藏在心間,引而不發。


    揮劍格開此人疾刺,邢之南眼角餘光便瞥到又有三四中年男子急急奔來,心中便有數,這應當是其餘幾位山下執事。那心念一轉,他便放聲叫道:“在下非是為挑事而來,乃特有一言相告尺木山諸位!”


    “今時我家掌門寒毒爆發,算來自那場大戰而歸之人,亦是在近日光景受有寒毒之苦。”


    這話一出,多有人不屑,但卻也有三兩人不禁豎起了耳朵,細細聽著。


    換氣之時,邢之南又被那執事刺中一劍,他咬牙躲閃,一邊喊道:“我家掌門自有法門,自可壓製寒毒肆虐,三山十三峰本是一體,故在下奉掌門之命前來以告。若有身中寒毒者,大可來我龍首峰一遭,必定竭力相助,以脫其苦!”


    他說話又急又快,話畢便虛晃一招,隨即遁身而走,急急離開此處。


    那執事還猶自不平,欲圖依舊追殺而去,但另有執事卻喊住了他,急忙道:“這是大事,應當奉告掌門以定。”


    其人心中猶恨,竟是想也不想,便毫不猶豫道:“這必是誆人之言,寒毒難解,三山各處長老都棘手非常,那姓楚的有又何德何能,卻是騙鬼去吧!”


    一執事老成持重,也不像是其人被仇恨衝昏了頭,便沉著的搖頭道:“真假一去便知,但此事非是我等便能定下的,這事不可隱瞞。”


    另有多位執事,俱皆同意。


    於是那老成持重的執事便欲上山稟告掌門,隻是將行之時,卻又有四五位弟子尋來。


    其中一人麵色焦急道:“我家兄長身中寒毒,幸而熬過前兩撥寒毒,而今正處於寒毒肆虐之間,幾乎結凍如霜,不可再等!”


    他拱手懇切道:“懇請執事同意,讓我隨兄弟先登龍首峰去尋那君子劍!”


    這執事麵色因而有些犯難,尺木山和龍首峰之間的矛盾,普通弟子或許了解不多,但他可是心知肚明。自家掌門便是被人當眾駁斥,更是心中恨極了楚升,哪裏會容許門下弟子不經同意便私自奔往龍首峰的行徑。


    那人也是個會察言觀色之輩,見執事麵色猶豫,當下便雙膝一彎,不顧千金跪拜於地,磕頭落淚不止,“家中再無親友,僅有弟子與兄長相依為命,共處尺木山習練。而今兄長命在旦夕,若是身亡,弟子便自孤身了了存世...”


    “若無他法,弟子也無話可說。但而今乃有救治之法,若弟子視而未見,棄兄長生死於不顧,便是一生愧疚,縱是他日赴得黃泉,也無顏麵對已逝父母尊上!”


    這執事卻是姓許,名鶴群,他聽得弟子這一番言語,心中倒是很想說,自己隻是去稟告掌門以待命令,而你隻是稍稍等待,又何以算得上是視而未見呢?


    但那是一條性命,寒毒爆發,而今隻是苦苦支撐,或許下一刻便身死也說不定,如此若是能早,必然是不可遲滯的。


    因而這番念頭在腦海中電閃而過,許鶴群也終究是點了點頭,顯示了他自身的擔當,乃是道:“既如此,你且隨兄自去,人命關天,不可耽擱。”


    那弟子自然是感激涕零,便俯身“嘭嘭”磕頭不已,口中拜謝不已,隨即轉身迅速去尋自家兄長去了。


    許鶴群又轉向其餘幾人,一邊卻也腳下不再停滯,邊往山上趕,一邊問道:“爾等又有何事?”


    四人俱都是說來,卻也都是各有親友在內門之中,此廂便是特意去告知他們的。


    私自下山之人許鶴群都許了,那這番更加不是事了,他自然放他們自去。而後那衣袂飄飄,他提起內力,急急攀到山腰部位,但終究是內力不足,便又將此事轉告給相熟的山腰執事,由後者登頂傳達。


    他便自是在山腰焦急等待,這等啊等,卻最終隻等來一個消息。


    那山腰主管執事麵色晦氣的歸來,無奈道:“掌門不願...”


    “什麽!?”許鶴群瞪大了眼睛,難以置信道:“掌門不許?”


    “是啊...”這執事歎了口氣,望著月光隻覺得格外悲涼,“他甚至不等我說完,隻聽得龍首峰三字,便將我趕將出門。”


    “許是掌門未曾聽全...”許鶴群尤不自信,兀自掙紮道。


    “嗬嗬...”其人無奈搖頭,折斷一根枝葉,一節節撇斷,“你可知我亦是這般想法...”


    “因而不顧忤逆掌門,便硬生生將此事完整相告,卻被掌門一拳轟了出來。”


    他們自然是不知道的,當初尺木山號召三山十三峰下山迎戰玄冥二子,便有那吳謹侗一番禍心所在。他故意隱瞞二人身份,又按下門中好手,隻讓些素日裏不敬他,忤逆他的長老執事,無關緊要的內外門子弟前往,便就是打著用這些人陪葬其他門派好手的心思的。


    這些小手段,小心思,自然不似名門正派所為,因此此事誰都不知,便是葉知命也是之前不久才猜到實質。更何況,在吳謹侗看來,若是同意了此事,便不就是他們尺木山向龍首峰低頭不成?


    所幸身中寒毒的也不是重要人物,本來便是棄子,幹脆直接棄了罷了,當然是沒有門派臉麵重要的。


    可笑,人命反倒不如門派臉麵重要。


    這些種種心思內幕,他們不知道,也不明白,但此刻都心有悲戚之感,這位掌門性情薄涼,當真如那傳言一般。


    那執事也是心有所感,便道:“曾便有聞,當時寧州武林盟主陽傑選掌門為拳法象形拳一路猴拳標杆青俊,又有其餘三人分別為劍術、刀法、掌法領軍青俊豪傑。”


    “但連同掌門在內,四人羽翼未豐時,自然對寧盟主馬首是鞍。但羽翼一豐,四人卻對陽盟主多有忤逆,曾經暗自串盟,甚至架空陽盟主,逼得陽盟主閉門不出,按下盟主令不發。”


    “當是時,世人多傳四人乃是性情薄涼,肆意忘恩之輩,其中尤以掌門最甚。我本不曾相信,但見到今日情景,卻也是由不得不信了。”


    許鶴群默然不語,歎氣搖頭不已。


    俄爾,那執事轉過頭來,朝著許鶴群淒慘笑了笑:


    “鶴群兄,想來這月光,在下不日便要到山腳陪你去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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