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得尺木山,伴著幽幽月光,立在山野林木之間,才更覺得天下之大,而己身渺小,於葉知命而言,更加有種無處可去的悵然。


    楚升便極力勸解,一力相邀葉知命歸於龍首峰上。


    如此,那邢師兄,宿師弟都有心動,葉知命終究是想了又想,視線落在楚升臉上,見他滿臉恭敬,語切誠懇,終究是想了又想,也還是點頭同意。


    如是,四人轉歸龍首峰,楚升更是尋將那老仆,細細叮囑,後者不得不忙碌起來,便是去做些晚飯,待端上桌來,又急匆匆的去燒水準備。


    楚升此刻也才後知後覺,自家峰上,的確是要到了請些奴仆的時候了。


    峰上弟子們也聞訊而來,紛紛前來拜見,楚升自也是將他們一一介紹給葉知命見過,複又打發眾人離去。等到用過餐後,楚升正要恭敬告退,卻聽見葉知命突然淡淡的開口,便是道:“且留下來,隨我飲些溫酒。”


    楚升點了點頭,亦是自無不可,峰上雖無美酒,但簡單的酒水卻也是有的,他便親自去取,溫酒於上,二人坐在石桌前,觀賞著夜間明月,一邊煮著酒水,隨意談論著些尋常事情。


    話語說過一番,楚升便是突然舉盞而起,麵色愧疚道:“師傅,今晚是弟子莽撞了...”


    一句師傅,讓葉知命愣將許久,好一會兒也才同樣舉盞遙遙一對,便仰頭飲下。


    雖未多說,但是那臉上的皺紋都舒展了許多。


    他一隻手把玩著杯盞,眼神裏有釋然,也有種寬慰的感覺,安靜的坐在那裏,沉吟許久。


    楚升在心中醞釀了許久,終究是按捺不住又道:“還請師傅於峰上留下,便是由弟子以報師恩。”


    “若如此,謹侗必不會善罷甘休的。”


    “縱然是弟子不為此事,他又會放過我不成?”楚升毫不在意,反而是格外的平靜道:“其人心胸狹隘,我在尺木山如此之多弟子麵前動搖他威信,想來便是早已經對我恨之入骨罷。”


    “所以縱是此事這樣收尾,我也無話可說啊...”葉知命扶著膝蓋笑著道,楚升大鬧一通帶來的結果並不算和美,但卻也隻能走到這一步了。而楚升擔著這樣大的風險去做此事,葉知命心中便是也隻有感慨,並不會責怪他好心辦了壞事。


    “隻是,尺木山勢大,你不懼嗎?”


    “弟子心中無愧,又有何好懼?”楚升便是坦坦蕩蕩,說來也是中氣十足,倒是讓葉知命好一番無語,滯了滯才道:“你武功不足,難以護佑門人,又如何承受尺木山之怒?”


    楚升本想以裝作聽不懂的樣子糊弄過去,但葉知命顯然沒有這麽容易打發的,那目光爍爍,看的楚升漸漸低下頭來,沉默許久才梗著脖子道:“這也不能作為弟子視而不見的理由...”


    他言語慷慨,英氣勃發,葉知命眼裏有滿載著的欣賞,也似乎是做下了什麽決定似的,當下將後續的話語都伴著酒水咽下,站起身來直接往裏屋中去,一邊頭也不迴道:“跟我來...”


    楚升不明所以,也就乖乖跟在身後,卻見葉知命已然先一步入將期間,便在床上盤膝坐下,見楚升走來,麵色平靜,微微點頭間和顏悅色道:“坐上來,褪去上衣。”


    楚升一一依言,便赤裸上身坐在葉知命前方,隨即便是感覺後方的葉知命並指而出,指端勁氣十足,點在他後背天宗、曲恆穴位,楚升渾身便是一鬆,葉知命的話也適時傳來:“放開心神,切勿提動內力。”


    旋即不待楚升反應,他便揚起了手臂,單掌拍在楚升百會之穴上。


    瞬間楚升便感覺到頭頂按住自己百會穴那張手掌掌心,似是匯聚著熾熱強大力量,便是籠罩著他暖洋洋的,精神也不由得放鬆著。然而不待他有所準備,突然便有源源不斷的內力注入楚升頭頂,朝百會穴湧去。


    他最直接的感覺,便是頭皮幾如針刺一般,近乎本能便有所反應,突然葉知命驀然吼道:“放鬆心神!”


    楚升便強忍著異狀,保持體內內力不動,而那些內力湧入百會穴當中,帶來的便是溫暖的感覺,如同溪流般,沿頭頂朝身體各處經脈湧去。


    內力洶湧浩蕩,而楚升自身經脈卻有些承載不得,因而內力遊走之間也不免對楚升經脈帶來刺痛的傷害。持續的痛感不間斷的湧來,楚升死死的咬住牙不敢有所異動,他心中也明晰,這是葉知命在為他傳功,自己若有異動,則內力會反撲而去,不僅損傷自己,更會倒湧歸葉知命體內,足以要了那老命。


    沿經脈流動,內力一路將行而過,匯聚在楚升丹田氣海當中,便也不太安分,隻在其中翻湧起來。又有更多內力湧入,氣海當中便更加鼓蕩衝突,越來越猛烈起來,仿佛有無數隻猢猻在期間翻騰倒轉,四處踹打一般,楚升整個人都微微顫抖了起來,臉上豆大汗如雨,麵色卻發紅發漲,顯得古怪之極。


    這內力卻也不如水流,非是順流而去,但凡傳功,還要防止隨時有可能的內力倒流迴返傳功之人體內,引起反噬。葉知命此廂也並不好受,雖不曾有楚升那般劇烈的感觸,但內力抽離,便如同人得病,病去抽絲般。他那本就斑白的長發更加憔悴如雪,臉上也蒼老多得幾分,隻是一雙眸子依舊銳利,如同黑夜中燁燁發光的燭光般。


    楚升從未覺得時間流逝的如此緩慢,每一秒都如同一個世紀一樣,這難以忍受的痛苦好像漫長無期。他的精神時而恍惚時而迷蒙,眼前三分實景,三分便閃過郝山居白霧,一幕幕如同走馬觀花一般,攪得他意識渾噩。


    便正值而此期間,乃是突然感覺那一直按在頭頂百會穴的手掌移開,突然又擊打在天宗、曲恆穴位,楚升便隻覺得渾身一刺,精神隨之一緊,整個人驀然緊繃了起來。


    “運轉內功,不可讓內力肆意。”


    楚升也是覺得四肢百骸之中都是無可發泄的力氣,氣海中都是翻騰的內力,他當即跳將下床,順手便將“混元功”使將出來。自引氣入田而起,轉入日月合輝、靈氣衝天等等,乃是出掌如風,如同巨浪排風,氣勢恢宏。而他更覺內息遊走全身經脈,極是順暢。


    而到得最後那移山填海,歸於獨步降魔之時,楚升那全身內氣已是到了不可不發一刻,他便是縱起風轉流雲,身似鴻雁躍出屋門,心中默念口訣,“始天地未分,無有萬物,唯有混元氤氳之氣,渾然一體,氣息無窮!”


    落地之際,他便是陡然雙掌淩空拍出,渾身真氣隨之而動,傾瀉而出,掌間氣勁流轉,剛猛無匹,一旦出招就氣勢宏大。那氣勁似有波濤,驀然拍在院牆之上,便且聽到“嘩啦”一聲,一整麵剛修繕不過多時的牆壁便均都是轟然倒塌,煙塵滾滾而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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