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宣和四年十月廿一,丙子甲戌。 【西元1122年11月21日】


    “擊潰?!”


    “迴大王,是擊潰!”丁濤迴道,低頭又從頭念起被趙瑜打斷的戰報:“前日午後,野戰三營第一副營第四步兵指揮,以三百五十人大破倭軍六千於若狹國與越前國交界的山口處,倭軍大潰,指揮使徐文縱兵追出十餘裏,斬首共八百零四級,倭人主將越前守平忠盛也在其中。 ”


    趙瑜眉頭皺起,他沒有問俘虜多少,既然沒出現在戰報中,就不可能會有,不過八百零四個首級中,應有半數是殺降得到的,但就算殺了降人,最終戰果仍隻有倭軍總兵力的八分之一,這個結果讓他很不滿意:“當時野戰三營的其他部隊在哪裏?”他問道。


    丁濤從手上的公文夾中翻出了另外一份報告,對照著帳內大桌上的地圖:“按照野戰三營前日紮營的地點來看,當時他們應該都在半日路程範圍之內!”


    趙瑜臉色陰了下來,低低罵了一句:“……讓他們一輩子在副營呆著罷!打得這叫什麽仗!”全軍都在附近,卻硬要獨自進攻,這分明是貪功之故。 要是全殲敵軍倒也罷了,最後卻還打成了擊潰戰,讓大多數敵軍都跑掉了。


    丁濤低下頭去,雖然明白趙瑜的意思,但以他的地位不夠資格多嘴。 不過在一邊旁聽的朱聰卻有足夠地資格,他把趙瑜沒說出口說了出來:“徐文實在太貪功了。 如果讓開大路。 放敵軍過去,再從後堵截,又或是幹脆誘敵深入。 不論用哪種策略,隻要配合野戰三營全軍,定能全殲這六千人。 現在倒好,讓人跑進山裏去了!”


    趙瑜知道徐文這個人——他手下指揮使一級的軍官不過三百多,他對其中每一個人都知根知底——徐文並非浪港出身的老臣。 投奔東海不到三年,而且不是福建、兩浙的鄉裏。 而是京東東路【山東】萊州人。 其人勇武過人,舊時慣用一把五十斤的大刀,人稱徐大刀,同時還讀過一點書,有個字喚作彥武。 他年少時曾販鹽為生,據說也曾以黃巢自許。


    當年東海大勝金人,俘獲無數。 獻了近萬匹戰馬與大宋。 而那時的徐文正在密州板橋鎮的巡檢司中擔任左十將——這個職位相當於東海軍中地排正,比都頭小,比隊正大——當他看到上千匹戰馬從東海船上湧進板橋港,又聽到東海軍的威勢,便立刻放棄了芝麻大地小官,轉身便投來了東海。


    由於徐文文武皆備,在軍中也升得很快。 不到三年便晉了校尉,雖然正營中的指揮使沒他的份。 但副營一立,進行人事安排時,他的排位卻是十分的kao前,連同趙瑜、趙文都很看好他。 不過現在看來,徐文的能力是有,卻缺乏大局觀念。 不堪大用!


    “幸虧隻有一個徐文。 ”趙瑜搖頭道,“再多幾個貪功的,讓倭人都逃進山中,莫說三個月,就是三年都別想把日本肅清。 ”


    預定三個月地平倭之戰,已經是東海建國以來為時最長的軍事行動。 對軍隊後勤、決策甚至戰鬥意誌都是前所未有的高難度。 以參謀部的預計,那些新兵最多也隻能持續行軍作戰半月,剩下的時間他們隻能跟在正營後麵cha花,不過就算是正營士兵,三個月過後。 他們也肯定會筋疲力盡。 若是拖長到三年——不。 其實隻要多拖上兩個月——趙瑜就不得不下令撤軍迴師,盡管糧草可以就地征發。 但士兵的耐力卻沒地方補充。


    朱聰道:“不過其他幾路都很順利。 向西去的宣翼、虎翼四營各自全殲了當麵的倭軍,斬首總計有萬人之多。 而向東海道走地野戰一營二營,則已經先行解決了攔路的近畿各國的三萬五千勤王軍,同樣是全殲。 這還是鄰近諸國的勤王軍,等攜帶勤王令旨的信使跑遍日本,將所有潛在的敵人都召集起來,各路大軍正好可以把他們聚而殲之!……三月之內,殺光倭人不會有問題!”


    趙瑜聽著朱聰發得狠話,笑著搖頭:“殺戮不是目地,我趙瑜豈是好殺之人。 那不過是手段!是讓倭人融入我華夏的必要手段!”


    趙瑜對這個時代的日本並沒有多少偏見,千年後的罪孽算到今人頭上本就是荒謬之舉。 但日本的土地、礦藏、人口卻是趙瑜所不能放棄的。 幾年布置,誑得倭人把國中主要的金銀礦藏都探了出來,派出去幫忙的探礦隊也把日本的山河地理都繪成精細的軍事地圖。 菜都端上了桌,沒有不動筷子地道理。


    “我們這也是為倭人好,幾十年後他們就會是漢人地一員,倭人漢人將會是一家。 不僅倭人如此,日後高麗、契丹、渤海也會比照而行,女真、黨項同樣不會例外。 百年之後,這一片大地上就都是漢家的兄弟,不再分彼此。 ”趙瑜像是在說笑,但他地表情卻是正經八百。 朱聰、丁濤都有些呆滯的看著他,不知該做出什麽反應。


    趙瑜仿佛沒看到兩人的眼神,繼續道:“說起來南洋的土著就跟我們融合的很好。 幾年來二十萬南洋女子嫁入東海,生下的混血子嗣也有近十萬。 現在國中一歲到七歲的幼兒有四分之一帶著南洋血統,但他們照樣有著不受歧視上學念書的權利。 等這場仗打完,又會有大批倭女嫁進來,隻要她們給我們東海兒郎生下後代,也就算融合進來了……”


    “啊……啊……大王說得是!”朱聰聲音幹澀的附和著,“多虧有了這些女人,東海的丁口才會一日千裏地增加。 ”


    由於沾了東海軍橫掃南洋的光。 現在東海國中,找不到老婆的光棍可以說一個也沒有,而妻妾俱全的男丁,甚至超過五成。 這麽多育齡婦女,再加上日漸進步醫學水平,使得東海國的人口,就算除去移民人數。 其自然增長率仍是連續數年保持在百分之二十以上。 如今的東海,已經是確確實實擁有兩百萬以上人口的大國了。


    “那是當然!”趙瑜得意地大笑道。 “女人越多,自然孩兒就會越多。 等過些年,我帳下兒郎的家室裏,不但會有漢女,南洋夷女和東洋倭女,還會有高麗、契丹、黨項、女真等族地女人。 就算是天竺、天方的胡女,也是一樣會有的!”


    “武督帥聽到。 應該會很高興的!”朱聰笑道。


    “武兄弟?”趙瑜哈哈大笑,“再收妾室,他還養得起嗎?!”


    趙武雖算不上好色如命,但身邊卻缺不了女人。 這兩年出鎮南洋,他仍然保持著一個半月送迴一個懷孕侍妾的記錄。 年歲不過二十六,膝下的兒女已經接近三十了。 按這個速度發展下去,四十歲之前,趙武的子嗣說不定會比周文王還多。


    朱聰也笑道:“郭汾陽八子九婿就讓人羨慕不已。 武督帥日後恐怕八十個兒子,九十個女婿也說不定,實在讓人羨煞。 ”


    “真生了那麽多,日後肯定有他地苦頭吃!”趙瑜搖頭笑答著,目光轉到站在一邊的丁濤身上:“狀元郎,你也滿十八了。 就算沒娶妻。 先納幾個妾室也沒關係,要不要從倭王的嬪妃裏讓你先挑兩個?”


    丁濤聽得一呆,還沒反應過來,朱聰卻又笑道:“大王,倭王的嬪妃還是算了。 牙齒染得發黑,臉塗的卻像吊死鬼,眉毛剃掉,隻在額頭上用濃墨點了兩團,又養得一張肥臉。 隻有頭發服飾還算不錯,但正麵一看。 魂都要嚇飛掉。 會嚇到小孩子的。 還是找幾個年紀小一點的。 ”


    “不是倭王嬪妃,如何配得上我東海狀元郎。 何況第一次,總得找幾個熟手領路。 狀元郎,你說是不是?”


    丁濤臉皮嫩,臉色泛紅,也不敢接過話頭,躬身道:“大王,即是無事,臣先告退!”


    “等一等!”趙瑜把他喚住,從桌案下拎出一隻白色毛茸茸的畜牲來,“順便把這狗東西帶出去遛一溜。 ”


    朱聰在旁道:“大王,那是狼啊!”


    這是他從遼南帶迴來地禮物,是女真曷蘇館部首領完顏胡十門所送。 這幾年,由於地近遼南,曷蘇館kao著旅順、長生賺了不少浮財。 舊年的仇怨早已忘卻,卻與東海打得火熱,常年禮物往來。 今次他便送了趙瑜一條白狼皮圍脖,又附帶一隻小白狼,說是給趙瑜兒子當玩物,


    不過趙瑜可沒有拿給兒子的意思。 狗能養得通人性,狼可養不熟。 先養上一年,到了明年冬天,剝了皮,做上一副白狼皮手筒,跟圍脖正好配成一套。


    丁濤領命牽著齜牙咧嘴的小白狼出了帳,但轉眼功夫又走了進來。


    “怎麽?迴心轉意了?”趙瑜笑道。


    丁濤搖了搖頭,呈上一張文件:“大王,天津剛剛傳來的消息,鎮守涿州的常勝軍主將郭藥師已降大宋。 童貫又起十萬大軍,以劉延慶為帥,郭藥師為向導,於月前渡過了白溝,直攻燕京。 ”


    朱聰一聽連忙跳起,找出南京道地地圖鋪在桌上,仔細看了一看,抬頭對趙瑜道:“涿州是燕京的南方門戶,常勝軍又是遼南京道僅存的兩支軍隊之一,兩者一失,南京道的契丹人手中就隻剩燕京一城。 偽帝耶律淳已死,蕭妃不過一婦人,燕京城中又隻有兩萬兵……這下,契丹真的要亡了。 ”


    這已是童貫第二次北伐。


    今年三月,遼天祚帝出居庸關逃往雲中,南京留守耶律淳自立。 這場遼國的內亂,讓童貫終於說服了趙佶。


    而到了四月,金人再破西京大同,遼國五京已有四京落入金人之手,更讓大宋君臣加快了出兵的準備。


    五月,童貫、蔡攸領軍至高陽關,命都統製種師道節製諸將,並領東路軍北上,而西路軍交由辛興宗帶領。 不過這兩位被寄予厚望的將軍,卻接連大敗於遼兵之手。 種師道敗於白溝,而辛興宗則在範村被擊潰,遼將蕭幹、耶律大石追著種師道的潰軍一路殺到雄州城下,道君皇帝遂下令撤軍。 第一次北伐,便以慘敗而告終。


    不過等到六月,偽帝耶律淳病死,南京道人心浮動,又讓大宋君臣看到了機會。 童貫、蔡攸在河北整軍,等待機會再次北伐。


    而到了現在,郭藥師來降,他們終於等到了時機。 不過這領兵的人選卻讓趙瑜直搖頭。


    “遼國五京現在隻剩南京一城,燕京城陷,契丹國滅。 不過……遼國這最後一座京城,可不是劉延慶那廢物能打下來地。 童貫也是昏了頭了,事關國運,不派隻老虎,也得派隻狗去,想不到竟然派得一頭豬。 要打得下燕京城才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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