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象軍!?”


    “正……正是!小人親眼所見,在交趾人的隊列之後跟有一群戰象。 ”


    “有多少頭?”


    “小人抵近細細數過,整整有四十頭,都是披了甲胄的,象背上還有架著座木圍子,裏麵站著五六個人。 除了戰象,交趾的中軍隊列,大約有一千五百人的樣子,所有的士卒也都身著甲胄,旗號鮮明,不過行走不齊,不像一支強軍。 而交趾人的前軍、後軍都無甲胄,旗號紛亂,應是湊數的雜兵。 ”這哨探迴來氣來,說話不再結巴,口齒變得十分流利,把探查到的敵情一一說明,甚為詳盡,比前幾人要強出許多。


    “幹得不錯!”等哨探說完,陸賈點頭讚許。 他見哨探身上的衣甲帶著血跡,關切問道:“可是受了傷?”


    “沒有!”哨探搖頭:“隻是迴來時,碰到了幾個交趾遊騎,順手砍了。 ”


    “殺了幾個?”


    “四個!”哨探抬頭挺胸,自傲說道:“隻是走得匆忙,沒來得及割他們的首級。 ”


    “是嗎?”陸賈臉色突的一變:“你為哨探,探知敵情方是正事,殺敵隻是其次。 對付敵軍遊騎,我自安排有人手,何須你多事。 你身負軍情重事,卻與多敵廝殺,若有損傷,豈不誤了大事?!”


    那哨探被訓得不敢抬頭。 朱正剛在旁笑勸道:“畢竟是把敵情帶迴來了,怎麽說也是大功一件。 ”他轉頭問趙大才:“趙兄弟。 這小子的功勞可以計入哪一等?”


    趙大才道:“察敵情,阻敵探,此戰若勝,戰後敘功,應能計入第三等。 ”


    “第三等?”朱正剛大笑,一拍哨探肩膀,“小子。 恭喜你了。 這一仗之後,可就有銅星勳章拿。 能進教導隊了。 ”東海軍功封賞經過幾年來地調整和發展,已逐漸製度化,不再像當年那般戰後臨時決定。 評判軍功等級,計定賞賜額度,都有條例可循。 同時賞賜也不再局限於財帛,頒發勳章、編入教導隊都屬於賞格的一部分。 由於東海勢力蒸蒸日上,所以在東海軍人心中。 比起拿到一堆金銀財貨,代表榮譽的勳章、代表晉升的教導隊更加受到歡迎。


    哨探也當然不例外,他大喜跪倒:“多謝指使、副指使、參謀長提拔!”


    陸賈搖頭道:“所謂有功即賞。 不是我們提拔你,而是你應得的,用不著謝!”


    屏退了哨探,他問道:“交趾人現在又多了四十頭戰象,怎麽應付?”


    四千交趾兵不足為懼,但四十頭戰象卻是個棘手的麻煩。 三人都見識過大象。 一年多前。 為了慶賀趙瑜長子出生,一隊來往占城的海商,弄了一匹大象做賀禮。 那頭象現在還在基隆被圈養著,十分溫馴,也極受小孩子們歡迎,但那一丈四五地個頭。 重逾萬斤的分量,足以讓所有人望而生畏。 要對付這種龐然巨物,不可能用平常地手段。


    “當初我在參謀室時,曾經參加過幾次對象軍作戰的兵棋推演。 ”趙大才突然說道。


    周誌剛精神一振,“快說來聽聽!”


    趙大才道:“戰象體型巨大,又是皮糙肉厚,普通弓弩難以損傷。 而且戰象看似笨重,但衝鋒起來,速度不下奔馬。 同時又能在各種地形下奔走,無論是森林草原。 還是跋山涉水。 都是如履平地。 不過大象畢竟是畜牲,又不及戰馬那般馴服。 畏火畏聲,對付它們,最好的方法就是火炮……”


    陸賈抬頭看天。 趙大才所說的,不是什麽新鮮東西。 參謀室在戰前發下的針對交趾作戰的指導方略,也提及了遇到象軍時的應對措施,其中最核心地一點,就是要依kao火炮。 他有火炮在手,本是不懼。 但看這天色,翻滾奔騰地濃雲從東麵以極快的速度占據了半個天空,眼見著就要狂風暴雨,免不了讓人有些憂心。


    交趾殿前指揮阮福也在仰頭看天,陰翳的雨雲已遮住了東方天際。 現在是旱季,少見雨水,但他看天上的陰雲,怕是立刻就要暴雨如注了。 他歎氣,這不是個行軍的好日子。


    從一開始,阮福他就反對出兵,敵情不明,豈能妄自出戰。 從北港逃出的官吏也沒能說清來襲的賊人到底來自哪家,更沒能說清賊軍兵力如何,但前軍主帥、金吾太尉黎伯玉卻硬是強令他率眾出戰,命他在一天內收複港口。


    當然,黎太尉的理由冠冕堂皇,他們是為王前趨地天子兵,自當在王駕親臨前,把道路掃清。 但阮福清楚,如果不是黎太尉的兒子陷在了來襲的賊軍中,以他的膽量絕不會一下派出四千人,而隻在清化城中留下兩千的守城兵。


    ‘兩眼一抹黑啊。 ’阮福心裏有不詳的預感,他派出地三批偵騎到現在也沒有一人迴返,多半是兇多吉少。 敵軍的情報封鎖如此嚴密,其戰力、組織定然非同小可,絕不是一般賊人。 他出兵前也猜測過敵軍的來曆,占城、真臘、東海、大宋都猜了個遍。 但現在看來,占城、真臘可以排除了,他們絕無如此能力。 而大宋,要想攻打交趾,直接從北麵過來就行了,沒必要繞道清化。


    至於東海——阮福眉頭一下緊皺,此次出兵,主因就是源於東海。 不過東海出名的是來往於海上的商隊,而阮福見識過的,也隻有東海的商船和軍械,雖然比交趾要強上許多,但其真正戰力,卻如同藏在雲霧中,根本看不分明。


    阮福又歎了口氣,連敵人是誰弄不清的戰鬥他還是第一次遇到。 敵軍越是神秘。 他地心中越是無底。 他顧視左右,官道兩側各有一隊戰象在行進。 戰象龐大的身軀趟開前方地荒草灌木,在身後留下一條寬敞地道路,同時右側的象隊也在鬆軟地水稻田裏走得極穩,沒有任何障礙可以阻止它們前進。


    現在也隻有這批戰象能給阮福點安全感。 如果敵軍真的來自於東海,那他們從沒見識過地交趾象陣,肯定能給他們個驚喜。 他再次抬頭看天。 即將來臨的暴雨並非全然是壞處,戰象畏火。 但一旦下雨,可就沒有什麽能阻止象陣前進了。 他並不認為敵軍有能力在半天內就挖好防象通過地壕溝。


    阮福一催坐騎:“加快行軍速度,天黑之前我們要趕到北港!”


    “第一營遇敵?”當趙瑜下船登陸,聽到趙文向他轉述陸賈發來的緊急軍報時,並沒有感到特別驚訝,隻是平平靜靜地問道:“敵軍有多少人?”


    “四千!”趙文說話間有些難堪。 這數千突然出現的交趾軍並不在他計劃表中。 他本以為清化府中兵力不濟,可以趁虛而入。 卻沒想到清化城中竟然有能力派出四千人來收複被占領的港口。


    “四千啊?不知陸賈那小子能不能對付的了?”趙瑜的語氣很輕鬆,完全沒有替第一營擔心的樣子。


    “應該沒問題。 不過陸賈也請求把第四營早點調上去!”


    趙瑜迴頭看看身後地港口,那裏還是一片混亂。 陸賈率隊出發已經一個多時辰了,但第四營還有三分之一的人沒有下船。 這座距離南桑河【注1】入海口僅僅三十裏的港口,雖然是清化府唯一的出海港,但仍然小得可憐,水深也不夠,東海的海船根本進不來。 淺底的車船雖然能停kao,但三條車船就已經把港中泊位都占滿,要把一個野戰營的人員物資全卸下來,至少要兩個時辰以上。 “先派一個指揮上去支援好了。 剩下的跟著大隊走。 ”


    趙文把第四營地都指揮使喚來,下了令箭,傳了命令。 很快一支三百人的隊伍就跟隨著軍旗。 順路向南急行軍而去。


    “一千對四千。 ”趙瑜抬頭看看陰雲壓頂的天空,黑沉沉的雲底似乎伸手可及,“以交趾人的戰鬥力,就算沒有火炮,應該也不會有太大問題。 隻是……看起來今天進不了清化城了。 ”


    “明天、後天怕是也不可能。 ”趙文自嘲的笑道,早知道他就不在眾將麵前說那句蠢話了,“能派出四千人出戰,城內至少會有相同數量地兵力留守——沒有那個將領會在敵情不明的情況下蠢到傾巢而出的——有五千人守城,又無法偷襲,就算有炸藥、火炮。 攻打起來恐怕仍是會有些麻煩。 清化城中竟然有一萬兵。 看起來李乾德的目標不是占城就是真臘了。 ”


    “不是真臘,而是占城。 清化府是交趾南方重鎮。 要想攻打占城,必然要以此地為中樞。 不過清化城中也沒有一萬人。 派出四千人後,現在應該隻剩兩千兵。 ”趙瑜對上趙文吃驚的眼神,笑道:“這是剛剛從在這港中俘虜的交趾官吏嘴裏撬出來的,我也是下船前剛剛收到。 ”


    “也就是說,清化城一開始就隻有六千兵馬?”


    “如果是三天前,就隻有一千多常備兵。 但就在前天,出征占城的五千先頭部隊剛剛從上遊三十裏的胥浦渡渡河,進駐清化城中。 現在陸賈他們遇到的,正是那支先頭部隊地大部。 ”


    “這守港口地交趾官兒消息還真夠靈通的,才一天多工夫,連進駐清化城地兵力數量都打聽到了。 ”趙文有些懷疑。


    “因為我們捉到的根本不是守港的小吏,而是昨日清化府派出來整備港口,以迎接李乾德大軍的官兒。 好像還是個員外郎,算是交趾高官了。 ”趙瑜解釋道,“胥浦渡也不大,李乾德的五萬大軍要想早點過河,還得把這個港口利用上。 ”


    “李乾德?!”趙文驚問。


    “是啊,正是李乾德。 此次交趾出動五萬大軍、八百戰象,由他親自統率,南征占城。 我們不用再去攻打升龍府了。 隻要占了清化城,李乾德會自己送上門來……”趙瑜笑得眯起了眼,“這叫守株待兔!”


    注1:即為現在的朱江。 朱江流經老撾、越南,在清化省入海。 是越南中部重要的出海通道。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大宋帝國征服史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cuslaa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cuslaa並收藏大宋帝國征服史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