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三天時間,老張家個個樂得合不攏嘴。


    平時家裏總是雞飛狗跳的,現在妯娌之間都和氣不少,有時候幹著活還哼著小曲。


    總之,都對生活充滿了希望。


    這三天裏,家裏的變化是翻天覆地的。李大娘手裏剩8個頭飾,加上簡心怡留下來的100個,一共就是108個發飾。全部按照3毛5的進價拿的,也就是說三天他們賺了70塊2毛錢。


    每一組各賣了多少,張老三都登記了下來,最終按出貨量結算。


    總之這樣的收入,對他們來說相當於撿錢了,心裏能不開心嗎?包括幾個年齡大點的孩子,也嚷著要幫忙賣。張家人口眾多,出貨速度自然也就快了。


    當然,賣的錢都統一交給張老三管理,一個月清一次賬。作為一個管理者,管理的都還是至親的親人,這個職務不好當。


    所以一開始的時候,張老三就立下規矩,所有人都得按規矩來。哪怕是他娘也得遵守,否則他就收迴經營權,不再拿頭花給她們去賣。


    對於這一點,簡心怡也是支持的。


    這一次500個頭飾,照例還是沒有現錢的。


    張老三先把上次的貨款結了。然後把這三天賣的錢,加上自己的存款拿出來湊了一下,一共給了100塊錢的定金。


    他特意要了簡心怡在霍縣的住址,下次缺貨了直接過去拿。


    也省的簡心怡來迴奔波了。


    中午的時候,舒南縣也開始飄起了雪花,風一吹在空中打著轉。


    簡心怡還有些咳嗽,張老三讓他媳婦去買了個梨,給她燉了冰糖雪梨。一個梨要三分錢,他們家是舍不得吃這樣金貴的東西。


    買迴來後,張老三媳婦將梨洗幹淨,把皮削在碗裏。


    她站在門口喊了一聲:“狗蛋,拿去分了。”


    一個差不多一米出頭的小男孩,一陣旋風似的衝了過去。看到梨子皮忍不住咽了下口水,從碗裏撿了一小塊放在嘴裏,滿足的笑眯了眼。


    簡心怡在一旁看著,莫名覺得心酸,這時候的日子是真苦啊。


    一碗梨子皮,十來個孩子分著吃。他們可不覺得心酸,反而滿臉的幸福,要知道很多人想吃都吃不到呢!他們哪裏會嫌棄,隻知道那涼絲絲甜津津的梨水,順著喉嚨一直甜到肚子裏。


    這滋味,別提多好了。


    簡心怡繼續指導她們編頭發,傳授一些搭配技巧。


    抽空還跟張老三一起探討市場,交流一下推廣方法,增加成交率。


    而張老三媳婦在廚房忙活好,伸著脖子衝自己大兒子招了招手。


    “去廚房吃了,小點聲。”


    簡心怡瞥了一眼,是梨核。狗蛋一看雙眼放光,連忙放到嘴邊啃起來,快速躲進了廚房。


    她倒也沒有多餘的想法,做母親的偏愛自己的孩子也沒什麽好說的。


    隻是,當一大碗冰糖雪梨水端到她跟前的時候,簡心怡慌了。


    這梨湯喝著多燙嘴啊!


    別人那麽多孩子分梨皮吃,梨肉她哪裏吃的下。


    簡心怡尷尬拒絕道:“給孩子們分著吃吧,我不愛吃梨。”


    張老三真誠道:“簡老板,您別客氣了。家裏是窮了點,但基本的待客之道還是要有的。你幫了我們家這麽大的忙,別說一個梨了,就算肉也吃得。這麽冷的天,你還咳嗽,窩在這教我們編頭發賣頭飾,我們心裏也過意不去。”


    李大娘也說道:“丫頭,快趁熱喝了。你要不喝,就是看不起大娘,以後你也別過來了。”


    威脅式關懷,堵得簡心怡一句話說不出來。


    她隻得說道:“謝謝大娘,但我真的不愛吃梨。要不這樣,我把這梨湯喝了,梨肉拿去給孩子分了吧。要不然剩在這,也浪費了。”


    在簡心怡的堅持下,孩子們都分到了梨肉吃。


    對於他們來說,今天跟過年一樣幸福。中午有雞蛋,還吃了大白兔吃了梨,簡直是太幸福了。


    最小的孫女張娟娟,軟糯糯的看著簡心怡:“小嬸嬸,你能不能天天到我家來,這樣我每天都有好吃的了。”


    童言稚語惹得大家一陣大笑,笑著笑著紅了眼眶。


    家裏日子真的太苦了。


    半下午的時候,雪花已經變成了鵝毛大雪,簡心怡連忙往家趕去。


    潔白的雪落在屋頂,灑下大地,一片一片的疊加,存了厚厚一層積雪。簡心怡打開車窗,伸手去接,雪花落在手上迅速消融,留下一片濕潤。


    這一刻,一切都是寂靜的。


    從車上下來,踩在鬆軟的積雪上,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響。仿佛周圍的一切都是靜止的,隻有這細碎的聲音,簡心怡覺得一片祥和。


    腳下的雪地軟綿綿的,迴頭一看,都是她的腳印。


    簡心怡突然玩心大起,轉身踩著那些腳印,又一步步的走迴去。她蹲下身來,脫掉手套在雪地上畫了個圈,又在圈裏加上五官,隨後又畫上了頭發。


    微涼的寒意從指尖傳來,她張了張嘴,呢喃一聲:“奶奶,我好想你。”


    她蹲在地上,抱著自己的膝蓋,在漫天的雪地裏隻有小小一團。顯得她是那樣的單薄,那樣的無助。


    等候在車站門口的周承義握了握拳,撐著傘向著她的方向走過去。


    他默默的站在她身後,手裏的傘毫無保留的傾向她,獨自承受著漫天的風雪。


    簡心怡抬頭,看到他溫柔而熾熱的眼神。


    在這一刻,一種前所未有的委屈席卷而來。她咬著唇,努力不讓眼淚流下來,眼裏卻盛滿了委屈。她後悔前世沒有好好陪伴奶奶,她也生氣自己莫名其妙的來到這裏。


    這裏的一切對她來說,都太陌生了。


    她的手是用來畫畫的,現在卻整天為錢忙碌。為了畫畫的夢想,她都沒來得及見奶奶最後一麵。而現在呢,已經三個月沒有碰過筆了。


    此時的她眼眶紅紅,鼻尖紅紅,手指也凍得通紅。


    周承義俯下身來,拿過手套幫她戴上,又將烤紅芋放在她的手上。


    “迴家。”


    他伸手拉了她一把,柔聲說道。


    將她拉起身後,又自覺鬆開自己的手。


    人在傷感的時候,總想得到更多的關注。


    簡心怡想:周承義,我可能對你有了別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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