趕到目的地後的瑤霜陷入了新的尷尬,眼前五六十米的城牆實在是太高了,她根本爬不上去。


    想來,上次攀爬城牆,還是四殿下琨珸王用異能【浮空】帶瑤霜上去的呢,五殿下煊赫王一定也是運用了風力,才逃到了城牆上去。


    他似乎不願意麵對殘忍的現實,此時他的心境正如眼前的天地,漫天紛飛的鵝毛大雪一般寒冷涼薄。殺錯了人,又一直恨錯了人,真兇原是他的親哥哥,他想恨卻恨不起來,隻能徒勞地傷感著。


    這種進退兩難,拿不起又放不下的感覺,五殿下煊赫王最討厭了,他一直是個雷厲風行、追求痛快淋漓之人。他的利劍素來能斬斷一切荊棘,然而這次,他卻沒有拿起劍的勇氣,隻能任由荊棘將他包裹,刺入他的皮膚,鮮血汩汩地湧出。


    瑤霜試著大聲唿喊著“師傅”,卻始終沒有得到五殿下煊赫王的迴應。


    反而,驚起一群護衛,他們自樹木之後齊刷刷地冒出,警惕地望向瑤霜,手中緊握的長劍也紛紛指向了瑤霜。


    童銅亦是一臉悲憤的模樣,難以置信地審著瑤霜。


    瑤霜懵然問道:“童銅,你們潛伏在這裏幹什麽?”


    “這句話應該由本王來問你吧。”二殿下琳瑉王撥開護衛,心事重重地走了出來,他抬起陰鷙的眸子,目不轉睛地盯著瑤霜,緩緩開口道:“西方妖王·青衣戲子白孔雀,他的妖力可以操縱天氣,能夠召喚風雨雷電霜雪。入春時節卻冰封萬裏,定是白孔雀暗中搗鬼,本王通過異能感知到,妖王的強大妖力就聚集於此處的城牆上方,因而率人在此圍剿。秋霜美人,你為何會出現在這裏?你口中唿喊的‘師傅’又是何意?”


    瑤霜的手心中滲出涔涔細汗,在眾人緊逼的目光中,她情不自禁地後退了幾步。說來,二殿下琳瑉王還不知道西方妖王白孔雀的真實身份就是五殿下煊赫王呢。


    二殿下琳瑉王咄咄逼人道:“本王上次見你,你便與西方妖王白孔雀廝混在一起,雖然五弟堅稱你絕非妖女,但這一而再再而三的事例擺在眼前。秋霜美人,你告訴本王,這一切真的隻是巧合嗎?”


    ……


    城牆之上的五殿下煊赫王靜默地坐著,霜雪像毛領子一般堆滿了他的肩頭,他始終麵無表情,一動不動地坐著,平靜地眺望著遠方。


    目之所及是靜謐祥和的靜心湖,還有陳舊落敗的皈幀王府。


    他試圖思考自己究竟該如何是好,卻完全想不出答案。


    不知過了多久,他的耳邊忽然響起了女孩熟悉的聲音,她的聲音裏滿是疼惜與焦慮,一遍遍地重複喊道:“師傅,師傅……”


    她的聲音沒有被紛飛的霜雪掩埋,反而近在咫尺,格外清晰。五殿下煊赫王知道,此刻的瑤霜一定就在他所處位置的城牆之下。


    讓她擔心了。


    天氣這麽冷,她不該來的,著了風寒怎麽辦?


    雖然心裏擔心著,但五殿下煊赫王卻依舊動也不動。現在的他嘴角完全扯不出笑意,他不知道該用什麽樣的表情來麵對瑤霜。


    瑤霜印象中的師傅,是一個無所不會、做凡事都遊刃有餘的人,又怎麽會露出憔悴不堪的神情來?又怎麽會被殘酷的現實打倒呢?


    想到這裏,五殿下煊赫王皺起了眉頭,試圖斂住悲傷的心境,他嚐試著擠出笑容,但似乎臉已經被凍僵了。隻有睫毛沉重地顫動著,凝結的霜雪撲簌簌地抖落,劃過少年如玉的麵容,融化成水滴墜落。


    立於扭曲世界的高處之上,五殿下煊赫王隻想悲觀地讓自己變成一個透明人。拜托,請不要找到他,不要看著他好嗎?就任由他一個人自生自滅吧。


    他隻希望瑤霜能記住他曾經鮮烈的模樣,不要看到他不好的一麵。


    二殿下琳瑉王一口一個“西方妖王白孔雀”,如最鋒利的刀子,深深地紮進了五殿下煊赫王的心裏,五殿下煊赫王的嘴角終於勾起了一絲自嘲的苦笑。


    說來,四殿下琨珸王之所以會殺死三殿下皈幀王,還是因為上一任西方妖王咒術師施展的咒術,西方妖王咒術師才是真正的元兇。


    可笑的是,五殿下煊赫王偏偏成為了元兇的接班者,作為交易的籌碼,當上了新一任的西方妖王。


    五殿下煊赫王前所未有地厭惡自己。


    可是,他並不後悔。


    如果當初讓他重新選擇一次,他依舊會選擇與姽嫿女交易。


    ……


    陰沉的天空恰合時宜地下起了淅淅瀝瀝的小雨,淋濕了所有人。


    寒涼的小雨打在身上,往常的人們定飛快地跑迴家裏避雨了,但是現在的他們卻泰然不動,立足於泥濘的雨雪之上,圍觀著相互對峙的二殿下琳瑉王與瑤霜女俠。


    所有人都好奇地豎起了耳朵,想要一聽究竟,為什麽瑤霜女俠又被二殿下琳瑉王說成妖女了呢?城牆之上真的有西方妖王白孔雀嗎?


    雨越下越大,在瞬息之間,變作傾盆大雨。


    瑤霜驟然心痛,五殿下煊赫王的心情影響著天氣,她不禁聯想五殿下煊赫王此刻的心中該有多麽難過,他也在哭泣嗎?


    二殿下琳瑉王揮了揮手,護衛們蜂擁而上,想要擒住瑤霜,瑤霜緊咬牙關,用畢生所學擊倒了一片,最終,敗在了童銅手中。


    童銅作為二殿下琳瑉王的貼身護衛,實力自然不可小覷,他的實戰經驗又多,瑤霜哪是他的對手。勉強地硬撐了幾個迴合,她最終招架不住,被童銅擒住。童銅的力氣很大,瑤霜根本動彈不得,逃都無路可逃。


    畢竟私交不錯,童銅的語氣中充滿了無奈,夾雜著一絲歉意,他神情複雜地對瑤霜說道:“秋霜美人,童某不願傷你,隻要你將有關西方妖王白孔雀的隱瞞之事說出,一切尚有轉機。看在四殿下、五殿下、六殿下的麵子上,二殿下一定會從輕發落的。”


    瑤霜緊抿著薄唇,不發出一音一字。


    二殿下琳瑉王冷哼一聲,傲然地昂起頭來,大聲喊道:“城牆上的妖王白孔雀,你且聽好了。瑤霜既然喚你‘師傅’,想必你二人的私交定不簡單,本王給你一炷香的時間考慮,一炷香後,你若不束手就擒,本王立即就地斬了妖女瑤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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