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瑤霜,忽然間感覺,拋開小小的琛縭王府不談,她對人類社會真的沒什麽特別的留念了。


    王都的人都不喜歡她,都在言辭激烈地聲討要殺死她。她明明救下過很多人,卻總會被反咬一口,認作為妖女,遭人唾棄。


    瑤霜開始懷念起與白耿在山洞中慶生,吃特製蛋糕的時光,她忽然好想和白耿一起嚐試做蛋糕,還要把蛋糕卡在白耿的臉上,白耿會露出什麽樣的表情呢?


    瑤霜迫不及待地想一探究竟,印象中的白耿似乎從來沒對她生過氣呢。


    瑤霜還懷念起她屁顛屁顛地跟在妖王白孔雀大人身後的時光,好想再聽再看那個美麗脫塵的少年唱戲一曲,想要同他一起逛遍世間紛華的大街小巷。


    白孔雀總是麵容冷淡、話語中夾雜著殺氣地對她說道:“你(不怕死的話)可以試一試看。”


    但瑤霜沒想到的是,她試一試的後果,是白孔雀偽裝的麵具掉落,是充滿溫暖眷戀的相擁,是五殿下煊赫王信誓旦旦的承諾:“我不會再放開你。”


    王都有著高高的圍牆,這裏麵圈起了太多的規矩、桎梏。就像《圍城》中描寫的一樣,城外的人想進去,城內的人想出來。此時的瑤霜心中升起一陣狂熱的悸動,她想拋開一切束縛,跟隨少年一起離開,自由自在地浪跡天涯。


    無論是白耿,還是五殿下煊赫王,他們倆都在訴說著同一句話――“對不起,我來晚了。”


    ……


    姽嫿娘娘告訴白耿,十年前,白耿的父親北方妖王·不滅獄焰隱居士,被戒懼皇所殺,隱居士的屍體被帶迴了王都,交予了六殿下琛縭王。六殿下琛縭王使用異能【創造】,親手將白耿的父親做成了道具【複原】。


    白耿一直以來效忠的六殿下琛縭王,可以算得上是他的殺夫仇人。


    白耿覺著所有的事情都顯得有些荒誕可笑,他不知道該以什麽樣的態度來麵對六殿下琛縭王了。


    腦海中不自覺地想起他與六殿下琛縭王的初遇,當時,六殿下琛縭王死皮賴臉地非要擠進獨屬於他的狹矮屋子,他像是被窺探了秘密,像是領域被侵占的野獸般,憤怒地攆六殿下琛縭王出去。


    大家都知道他是危險的,誰也不敢接進他,可六殿下琛縭王偏偏和大家都不一樣。


    六殿下琛縭王耍起賴皮,非但趕不走,反而直接倚在牆上,饒有興致地打量著白耿,笑道:“他們都說你是妖人,世上還沒有本王降伏不了的妖人,你很像本王認識的一位故人,叫……”


    六殿下琛縭王的話並未說完,牆便塌了,話題戛然而止,後來白耿也沒有在意過這句話。但現在看來,六殿下琛縭王從一開始便知道白耿是妖王之子的吧?


    也難怪六殿下琛縭王會莫名其妙地對一個十惡不赦的陌生人這般好,原是因為愧疚。


    這些陳年舊事,白耿沒問,六殿下琛縭王也沒說,若是一直塵封著,爛在歲月的土壤裏,未嚐不是最好的結局。


    可偏偏有人將真相給刨了出來,呈在白耿麵前,白耿貫穿生命的信念隨之崩塌,他渾然不知該如何是好。


    要替父報仇嗎?


    可仇人是六殿下琛縭王以及他的親兄弟,白耿下不去手。


    說來,作為與姽嫿娘娘交易的代價,白耿還必須要殺死五殿下煊赫王、六殿下琛縭王其中的一位。


    白耿覺得自己深陷黑暗的泥沼之中,快要迷失自己。索性還有唯一一點光亮支撐他,令他挺直脊背,奮力追尋,那便是――瑤霜。


    在那些已經迴溯了的時間裏,通過交易,白耿清晰地記起,每一次當他差點誤入歧途之時,都是瑤霜將他拉了迴來。


    瑤霜總是粲然笑著告訴他:“阿耿的眼睛很好看,像寶石一般透著光,是我最喜歡的酒紅色。”


    那時的白耿總是無奈地笑著,心想著在這個混沌錯誤的世界中,唯一喜歡他的人,便隻有瑤霜了吧。


    瑤霜是照亮他慘淡人生的光,亦是他眼中唯一一點星芒。


    所以,當白耿收到“三日之後,於王都城門口處死妖女瑤霜”的情報後,他眼中的光瞬時黯淡,他的心慌亂得狂跳不止,他想都沒想地衝出去,打算營救瑤霜。


    於白耿而言,他顧不得思量太多,隻要能救下瑤霜,隻要她好好地活著,什麽後果都無所謂。


    正當白耿的理智即將全部喪失之際,一個人恰逢時機的出現,並攔下了白耿。


    白耿知道這個人是新上任的西方妖王·青衣戲子白孔雀,同時也是年少大將軍五殿下煊赫王。


    與顧不上思量的白耿不同的是,白孔雀是將所有事情思忖得滴水不漏,製訂了縝密的計劃,才出現在白耿的麵前。


    白孔雀收斂了平日裏的戲謔,一見白耿,便肅穆開口道:“北方妖王煥新帝,我需要你的幫助。”


    白耿道:“什麽幫助?想必白孔雀你也知曉霜兒之事了吧?霜兒正處在生死一線上受辱,你若也心中有她,便速速與我一同前去營救。”


    白孔雀未將四殿下琨珸王寄信之事說出,白耿亦不知曉“處死瑤霜”是測試用的假消息。


    白孔雀隻是略微沉鬱地說道:“姽嫿女那邊我已處理妥當,她不會插手此事。我同你的想法一樣,瑤瑤不能死,因此我需要你的幫助,你我聯手,將她營救出來。”


    “你打算怎麽辦?”


    白孔雀笑意淺淺道:“簡而言之,我想以妖王的身份率兵攻占整個王都,再以五殿下煊赫王的身份救迴王都。”


    白耿不解道:“隻要救走霜兒便可以收手,你做這些又是為了什麽?”


    “為了在百姓心中立威。”白孔雀目光炯炯道,“瑤瑤之所以會落得今日下場,全因人們心中德高望重的杜驍,也就是東方妖王黑杜鵑以死陷害。人們將戒懼皇、杜驍視為守護神,對杜驍的所作所為深信不疑。你救的了瑤瑤一時,救不了她一世。你若帶她離開,她就永遠迴不到人類社會中去了;她若僥幸活下,留在王都內,此後也隻能備受人們排擠、冷眼的活著。若想真正地洗清她的妖女嫌疑,讓她恣意無憂地活著,隻有一個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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