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白耿是麥稭巷萬千娼妓的夢中情人,那麽杜驍無疑是信之國萬千婦女的心中偶像,穩重年長的杜驍在老一輩人心中的地位極高,這也是他德高望重的映現。


    杜驍約莫著四十餘歲的模樣,即使人到中年,但氣質依舊極佳,風度翩翩,同白清一樣,也是位終身未娶妻的主兒。


    杜驍,世上最偉大的男人戒懼皇的貼身護衛,追隨戒懼皇出生入死,戰無不勝,立下赫赫戰功。多少人崇拜戒懼皇,就有多少人崇拜杜驍。不同於戒懼皇的風流倜儻,杜驍為人忠厚老實,不擅變通,辦事踏實,不驕不躁,無論身處何處、麵對何人,他都將自己的姿態放得謙卑低遜,待人彬彬有禮,是個不折不扣的老好人。在老輩人心中,杜驍簡直是最完美的夫婿,多少姑娘為了等他,等成了明日黃花的老姑娘。


    舅母不認識白耿,但她可認得杜驍,杜驍的衣帽特征極其好辨認,額發遮擋了整張麵孔的淺衣男人,全王都找不出第二人。更何況,杜驍大人承載著她青蔥歲月所有的少女心,是她閨中時期的夢中情郎,她時常幻想著這麽一個穩重可靠的男人,額發下麵掩著的該是一張多麽帥氣淩然的麵孔。


    隻聽得杜驍渾厚的聲音響起:“確實比不了。杜某身邊的一個小護衛,怎麽能和威風凜凜的白耿大人相提並論。”


    舅母愣住,杜驍大人為什麽要稱唿小白臉為“白耿大人”呢?還說比不了?


    等等……白耿?


    這個名字好熟悉,似是經常聽人討論過……王都第一殺手、六殿下琛縭王的貼身護衛――白耿!


    舅母愕然抬頭望向白耿,白耿哂笑著,似乎在他看來,她的反應不過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白耿對視著舅母,哂笑著的薄唇一張一闔,輕聲吐息道:“在下心情還算不錯,為了您的安危,請滾吧。”


    舅母一臉的不相信,垂死掙紮道:“你不過是一個跑腿的小護衛,你怎麽可能是白耿大人!杜驍大人您認錯人了吧?”


    瑤霜疑惑道:“跑腿?阿耿你何時跑過腿?”


    白耿輕咳一聲,沒有迴答,反倒是舅父徐徐開口道:“每隔一段時日,白大人便會來家裏,給我送些各式各樣的東西,貴重的寶貝我不敢收,後來他便送我些佳釀美食,穿的吃的用的應有盡有,說是霜兒的一點心意,讓我務必收下。不過,二殿下琳瑉王、四殿下琨珸王出征後,白大人便未來過了。”


    瑤霜從來沒有拜托白耿去做這些事,這些事情都是白耿默默無聞、無怨無償親自做的,瑤霜整日因為“五年前三殿下皈幀王之死”、“穿越時間”、“改變未來”這些事情忙得焦頭爛額,早就把舅父的事情拋之腦後了,反倒是白耿一直替她照料惦記著,他的處事思量向來比瑤霜周到。


    二殿下琳瑉王、四殿下琨珸王出征後,白耿忙著調查叛賊之事,自然是兼顧不了了。


    一瞬間,一種名為“感動”的情緒在心底裏蔓延,如果不是碰巧來到了舅父家,這些事情,瑤霜恐怕永遠不會知道。


    白耿一直都是“做十分說一分”的那種人,瑤霜與白耿的交流顯然沒有初入王府的時候密切了,瑤霜本以為是他們生疏了,卻沒想到白耿一直在默默付出著,而且完全不準備告訴她,白耿總是像騎士一般默默地守護著她。


    望著日光下白耿挺俊灑脫的身姿,瑤霜無奈地笑了笑,忍不住地心想“哪有騎士守護灰姑娘的故事”。


    杜驍將手落在無病的頭頂,揉了揉孩子柔軟的頭發,笑道:“時候不早了,我與無病的厚皮衣也已經置辦好了。白耿大人,咱們該出發了,畢竟六殿下還望眼欲穿地等著咱們迴去。”


    舅母重複道:“六殿下等著迴去?”揣摩話語咬文嚼字,她心中不禁一驚,難不成秋霜美人沒有失寵?


    眼瞅著瑤霜要離開了,舅母一時情急喊了出來:“瑤霜姑娘,莫非您沒有得罪殿下?!”


    “哈?”無病迴過頭來,吐了吐舌頭,義正言辭道:“我家瑤霜姐姐身寵四殿下、六殿下厚愛,何談得罪一說,你這個人怎麽莫名其妙的!”


    瑤霜也道:“我何時說過有得罪了六殿下?”


    舅母徹底傻了眼,這好端端的搖錢樹、攀附權貴的好機會,不硬生生地讓自己作賤沒了嗎?


    舅母猛地撲上前去,抱住瑤霜的小腿聲淚俱下道:“秋霜美人多有得罪,還請您大人有大量,勿要與民婦多多計較。”


    瑤霜漠然地指了指舅母手中緊攥著的休書,歉意一笑,揚長而去。


    至於舅母,她呆坐在大街上良久,悵然失意,許久未緩過神來,嘴裏不停叨念著:“完了,全完了……”


    ……


    瑤霜、白耿、無病、杜驍,四人踏上了前往西方妖人的聚集地――巨木之森,他們要先找到麥浪花海,再在花海之中找到傳說中可解百毒的名貴草藥【食心草】。


    主線任務【解救春花】順利進行著。


    路途之中,無病總是一隻手牽著瑤霜,另一隻手拉著白耿,三人一排走著,模樣像極了一家三口。


    許是在外的緣故,無病膽子也大了,竟渾然不顧杜驍的存在,也不在意瑤霜、白耿的感受,愣是直接喊白耿為“阿爹”,又親切地稱唿瑤霜為“阿娘”。


    往常無病做錯了事,白耿總會立馬糾正無病,而這次,關於不妥的稱唿問題,白耿卻從未反駁,反而開心地應答了。


    他總是笑眯眯地“嗯”著,然後溫柔地揉了揉無病的小腦袋,抱無病騎在他的肩膀上,弄得瑤霜的臉一陣一陣的紅。


    連杜驍都有所察覺,但杜驍顯然會意錯了重點。杜驍關懷地問道:“秋霜美人,可是身體有所不是?臉很紅,莫不是受了風寒?旅途艱辛,我們稍作休息一下,也未嚐不可。”


    無病調皮地探過頭來,笑嘻嘻道:“嘿嘿,杜驍大人此話差異,阿娘身體健壯著呢,依無病看,阿娘定是害羞了!”


    瑤霜急聲道:“無病你別胡鬧,什麽阿爹、阿娘的……讓杜驍大人看了笑話。”


    誰知無病人小鬼大機靈得很,眼珠子一轉,鬼點子便冒出來了,他立馬裝作一副委屈巴巴的神情,咽泣道:“家鄉一夜之間慘遭妖人血洗,無病自幼沒了爹娘,心裏總是空落落的,別人總說我是沒爹娘疼愛的野草。無病很難過,心裏十分渴求爹娘還健在,當然無病知道,這是不可能的了。瑤霜姐姐抱歉,無病不該一時任性,逞口舌之快,給您添麻煩了,惹您不開心。隻是在無病心中,白耿哥哥和瑤霜姐姐實在太像爹娘的感覺了,無病一時心切興奮,這才失了分寸,無病錯了,還請瑤霜姐姐勿要生氣。”


    瞧這可憐巴巴、委屈至極的模樣,瑤霜哪敢再說一個“不”字,連杜驍都為之動容,安撫無病道:“小小年紀,可憐的孩子辛苦了,杜某隻覺著惋惜,又怎會笑話。”


    瑤霜無可奈何道:“我沒有說添麻煩、不開心,更沒有生氣,無病不必道歉,隻是……”


    “沒有隻是。”白耿忽然抱起無病,就像父親抱起孩子般,將他舉高高,往空中拋了拋又穩穩地接住。


    幾次“飛翔”後,白耿將無病小小的身體,放坐在他的臂彎上,此刻白耿的笑容亦如孩子般純真,散發著融融的暖意,他與無病頂了頂頭,笑語道:“叫‘阿耿哥哥’或‘阿爹’哪個都好,在下都很喜歡。當然,更喜歡的還是後者。”


    一大一小的笑容皆燦若朝陽,唯獨身為“阿娘”的瑤霜,頭埋得低低的,臉也更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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