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采出事了,因為要幫助自己出的事。


    這個糟糕的想法“嗡”地一下占據了瑤霜的腦海,瑤霜顧不上披上鬥篷,連滾帶爬地衝出了四季閣。


    她在風雪中極力奔跑著,鼻尖和臉蛋被凍得紅彤彤的,眼淚在湧出眼眶的那一刹那,消散了所有溫熱,變的冰涼刺骨,如彈珠般硌著麵頰生疼。腦海中遲遲沒有消息迴複,瑤霜已經無法冷靜思考了,隻有嘴巴不停張合著,無意識地念叨著“丹采”與“無病”兩個名字。


    積雪厚重,被踩來踩去的小道上更是凝結成冰,瑤霜已經不記得自己滑倒多少迴了,每一次跌倒,她都立刻爬起,不敢耽誤分秒流逝的時間。她的目光始終鎖定在前方,眼睛眨都不眨一下,堅韌而頑強。


    顧不上護衛們的攔截,瑤霜沒有一絲一毫的停滯,如箭般衝出琛縭王府。可王府的守門護衛哪是吃素的,他們被白耿、白清訓練有加,即刻迴過神來,大步追趕,將瑤霜擒住。


    兔子急了也會咬人的,雖然瑤霜隻是個弱女子,但瘋狂掙紮起來,竟令兩個彪悍的男人感到吃力。護衛二人為保瑤霜不脫離掌控,目光相交,齊聲一喝,共同發力將瑤霜按倒地上。瑤霜的頭猛然摩擦著磕在冰涼堅硬的石板上,額頭一大塊血印子隱約浮現,滲出絲絲鮮血。


    濃稠的鮮血劃過眼眶,嗜血的憂憤目光咄咄逼人,瑤霜吼叫道:“放開我!”


    一護衛深表歉意道:“秋霜美人,領命辦事,多有得罪。”


    另一護衛則不滿道:“怎麽又是您?這一晚上折騰幾迴了?天寒地凍的,就不能行行好,體恤體恤我們麽?我還想逢個清靜、小眯一會兒呢。”


    “放開我……”


    護衛沒好氣道:“您省省力氣吧,六殿下沒有親口解除禁令,我們是絕不會放您出去的。”


    “那我不出去也可以,懇請你們去救一救丹采與無病,他們倆失蹤了,現在很危險。”


    一護衛問道:“丹采姑娘?不是方才還見到的嗎?這才過了一兩個時辰,您怎麽就斷定她失蹤了呢。”


    另一護衛也問道:“既然您說他們有危險,讓我二人去救,那您說,我們去哪救?”


    瑤霜哽咽道:“我……不知道。”


    “行了,折騰了大半夜,您貴為美人,身子嬌貴,快迴去歇息吧。”


    說著,護衛二人將瑤霜拖迴王府,他們剛一鬆手,瑤霜便鍥而不舍地想要闖門,然後沒跑幾步,又被拖迴王府,如此反反複複,上演了好幾次。


    最終,護衛們的耐心被磨沒了,他們不耐煩地將長刀從皮鞘中抽出,交叉著疊在門前,對瑤霜下達最後的警告。


    畢竟刀劍傷人無眼,瑤霜若是再執意闖門,碰不巧撞上一刀,小命便不保。


    瑤霜愣愣地望著白雪輝映下明晃晃的白刃,眸光逐漸變得凝重而深沉,蜷縮的手指在掌心中毫不憐惜地留下了四個月牙彎,她高昂著頭,似是下定了某個決心。


    “六殿下,對不起,答應你的事情我要食言了。”


    如果今晚出不去,少了丹采與無病,她更無法聯係到六殿下琛縭王與白耿,她也不清楚四殿下琨珸王會何時凱旋,說不準她會等他們個三年兩載,而無病與丹采恐怕早就變為一堆白骨了。


    經過今晚這麽一鬧,琛縭王府人盡皆知,秋霜美人想要違抗六殿下琛縭王的指令,想要強行離開王府,定會加強防衛,今晚是唯一的機會。


    想到這裏,瑤霜用力唿吸著,她攥緊衣袖,吞了吞口水。霜雪爬遍了她的眉睫發梢,覆住了她的雙肩,好在鞋襪濕透,全身早已凍僵,麻木無感,這樣,興許就不是很疼了吧?


    令護衛二人意想不到的是,亮出刀刃的三秒後,瑤霜竟然依舊不知死活地衝過來。鋒利的刀刃瞬間割破單薄的衣裳,刺入女孩柔軟的腹部,鮮血滲透薄衣,沿順刀刃緩緩流淌,滴落在純白的雪地上,綻放朵朵豔麗的紅梅。


    撕裂皮膚、捅破髒腑的巨痛頃刻間席卷了瑤霜瘦小的身體,痛覺以傷口為中心源源不斷地向全身的神經蔓延。瑤霜終於體會到“痛得要死”的意思了,是真的要死了。


    她如同泄了氣的皮球,軟綿綿地趴倒在地,用手顫巍巍地捂住血流不止的傷口。


    傻眼的護衛二人慌忙丟掉長刀扶起瑤霜,瑤霜露出了疲倦不堪的笑容,斷斷續續道:“快去……皇宮為我請太醫……我死了……你們沒法跟六……殿下交代。”


    一護衛著急道:“秋霜美人您不要命了!您挺住啊,我……我這就入宮去請!”


    “唿,唿……有勞了……”既然她出不去,那便隻能用最快捷有效的辦法,以死要挾,讓別人不得不去。


    護衛二人麵麵相覷,他們扶瑤霜背靠在門柱前,進行了簡單的止血包紮,又紛紛脫下厚實的外衣,一件鋪在雪地上,一件蓋在瑤霜身上。


    而後,一護衛跨馬疾馳而去,另一個護衛則快步向四季閣跑去。畢竟,他們二人隻是小小的看門護衛,未必能暢通無阻地請到太醫,必須有身份尊貴的人物開路幫襯,才能確保萬無一失。


    如今的琛縭王府,殿下們都不在;白耿大人、白清大人、童銅大人也不在;而杜驍大人在看守夏蟬,他身處龍首丘中,相距甚遠,且他又走不開;福大公子福祿剛剛離開;如今王府內有頭有臉、能唿風喚雨的人物隻有春花美人了。另一護衛則調頭夜訪春花美人,請求援助。


    血好粘稠、身體好冷,瑤霜從未想過自己會如此狼狽,她無比奢望腦海中能響起一聲機械嘹亮的提示音,丹采能夠發來一條報平安的消息,但是雪落無聲,一切都是寂靜的。她難過地閉上眼睛,恍惚間,時間好像迴到了現實世界裏。


    那時的她剛剛氪金十萬大洋注冊了遊戲《國有六王》,想出門洗把臉來著,打開房門,措不及防地就被人捅了一刀。


    同樣是腹部,同樣流血不止,但明顯,這次的更疼。


    究竟是為什麽呢?


    一定是因為過去的自己常年置身於絕望中,而現在的自己飽含期望吧,所以此刻強撐著意誌清醒,滿懷信心地等待著。


    瑤霜強顏歡笑著,在經曆了數不勝數的歡聲笑語,經曆了刻苦銘心的相逢相處後,那些飽含溫暖的容顏烙在心裏,跟隨著澎湃的血液流向身體的每一處,滲進骨髓中,難以忘懷、無法割舍。


    好像依舊是一個人,但又好像不是了。


    “四殿下、六殿下、阿耿、丹采……大家都在哪呀?”


    瑤霜想要睜開眼睛,卻又做不到,原來上眼皮的重量也不輕,一直以來低估它了。不知過了多久,仿佛經曆了一個滄海桑田,又仿佛隻是一個白駒過隙。在意識渙散的最後時刻,瑤霜似乎聽到了四殿下琨珸王久違的聲音。


    他的聲音一向是低啞的,而此刻卻很響亮,擲地有聲,如清晰的鼓點敲擊著耳膜,震耳欲聾,卻依舊很好聽。他的聲音很急躁,如同要失去了最重要的事物一般,如同快哭了一般,這一點也不像高冷穩重的四殿下,一點都不像不食人間煙火的他。


    一向高傲孑然的他,此刻卑微地舍棄了身段,甚至連“本王”都忘了自稱。


    “瑤霜,瑤霜!睜開眼睛!不能睡!不要離開我……”


    聲音好不真實,好遙遠,好遙遠,瑤霜不禁懷疑,這真的是四殿下琨珸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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