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前後不過是一個轉彎的距離。


    十餘丈罷了。


    薛道一抬腿,這點距離就沒了。


    但就是這麽點距離,薛道跟陳文翰,卻完全聽不到那兩個人談話的聲音。


    或者說,他們也沒心去聽。


    他們此刻隻看著眼前這個自殺的家夥,眉頭緊鎖。


    陳文翰尤其過甚。


    眉頭皺成了疙瘩:


    張麻子、徐二、廟祝、假薛道、黑骷髏、自殺的人……


    這一切,讓此刻的陳文翰不寒而栗。


    “阿薛!”


    他深唿了一口氣:“到底怎麽迴事!”


    “外麵說不方便,咱們先迴去,迴去,我再跟你說。”


    “行!”


    迴幫派大院。


    一路上,都沉默著沒話說,心事重重。


    “阿薛。”


    好不容易,走了迴來。


    迴到議事房。


    坐在椅子上,喝了口茶。


    陳文翰皺著眉:“可以說了?”


    “可以。”薛道先點頭,又皺眉:“我其實也不知道怎麽說。”


    薛道自己理了理頭緒,皺著眉。


    “我記得我跟你好像說過,現在,有一種不知道是什麽東西的東西,替代了真人,滲透到了普通人裏麵……”


    “什麽意思?”


    陳文好像聽懂了。


    “你是說,有什麽東西,變成了人,取代了正常人?”


    “對!”


    薛道拿出了幾個腰牌。


    “說來麻煩,我這兒有幾個牌子,你先看看。”


    “牌子?”


    “對,腰牌。”


    薛道把腰牌遞了過去。


    陳文翰接住都看了一看,總共五個。


    “兩河幫西河堂大隊長鐵河、虎離幫朱雀堂小隊長戚玉、兩河幫東河堂副堂主嶽盛、虎離幫麒麟堂副堂主李毅、虎離幫青龍堂大隊長黑斧,阿薛,這都什麽意思?”


    他不太明白:“這什麽用?這東西,說實話,是個木匠都能仿製,你弄這些東西幹什麽?哪弄的?”


    “一會兒再告訴你。”


    薛道拿起來其中虎離幫麒麟堂副堂主李毅的腰牌:“這個李毅,幫主你知不知道?”


    “當然知道!”


    這人就是陳文翰的鐵杆:“他是我的人,很能打!”


    “嗯。”


    薛道點點頭:“幫主,那你能不能讓他過來?我見見!”


    “可以,但他現在在東籬城。”陳文翰更疑惑:“你著急的話,我現在派人去叫他迴來。”


    “那不用!”


    薛道擺擺手:“幫主,我就是想確定他現在還活著,是吧?”


    “嗯?”


    活著?


    一個詞,讓陳文瀚再次一驚:“阿薛,什麽意思!”


    “也沒什麽意思。”


    薛道點了點桌子,看了看陳文瀚,一開口,嚇了陳文瀚一跳:“我是想說,這個李毅,已經死了!”


    “……!”


    這話若是別人說的,陳文翰已經翻臉,大罵胡說八道!


    可這話是薛道說的,陳文翰隻心中再次狠狠一震!


    臉色就變了:“阿薛,這種事,你別開玩笑!”


    “不開玩笑。”


    薛道搖搖頭,又把黑斧的腰牌拿了出來,扔在了桌麵上。


    “幫主,黑斧,你有印象沒有?”


    “有!”


    陳文翰點頭:“這不就是因為你,被徐亮打了一頓的那個黑斧?後來他們青龍堂跟你們朱雀堂的副堂主、堂主,直接吵到我這兒來了,怎麽了?”


    “他也死了。”


    “……”


    陳文翰深唿了一口氣:“阿薛,你總要給我個理由?你怎麽知道,他們都死了?”


    “我怎麽知道的?”


    薛道挑了挑眉毛:“別人我不知道,但是黑斧,是我殺的。”


    “……阿薛,你別開玩笑!”


    “我認真的。”


    薛道沒有隱瞞:“還是那天的事兒,黑斧趁我虛弱,打了我之後,被徐亮揍了一頓,第二天,黑斧跟青龍堂副堂主羅奇過來給我道歉,但他們態度不好,被我硬懟了一頓,把他們氣走了,然後當天,黑斧就激我去河陽城城外小樹林單挑。”


    “然後就被你殺了?!”


    “沒有,最後一刀,被人擋住,把他救了。”


    “那你怎麽說,是你把他殺了?”


    “我昨晚看到了他的屍體。”


    薛道往外指指:“城外楊家村,有個土地廟,裏麵有個密室,裏麵全是屍體、骷髏,這些腰牌就是我從那些骷髏身上拽下來的,你若不信,咱們現在就可以去看看。”


    略頓,再道:“還有,幫主,這個李毅,你可以迴想一下,他此前有沒有一段時間,突然消失,又突然出現?”


    “……”


    陳文翰臉色變了。


    “確實!李毅去年確實突然消失過一段時間,大概幾天,然後又迴來了,我當時隻以為他是幹什麽見不得人的事去了,隻叫他過來,訓斥了幾句,讓他小心點,別惹上官府!”


    “我就知道。”


    薛道早就猜到了。


    又指指黒斧:“幫主,黒斧是不是也迴來了?”


    “是!”


    “是假的!冒充的!”


    “……”


    陳文瀚又不說話了。


    臉色很不好看!


    薛道一看,心中略動:“怎麽?又有人失蹤了?”


    “嗯!”


    陳文瀚臉色非常難堪!


    “阿道,你還記不記得,半個月前,我帶你去南北街的時候,突然有事走了?”


    薛道點點頭:“記得!”


    眉頭略皺:“怎麽,幫主,跟這件事有關係?”


    “有!”


    陳文翰揉了揉額頭。


    “當時,是河陽城來信使,總共說了兩件事,第一件事,是之前失蹤的黑斧迴來了,第二就是,青龍堂副堂主徐亮、玄武堂大隊長李成,失蹤了……”


    陳文翰自己都沒有發現,他此時的聲音,已經有點發顫。


    沒辦法!


    李毅、黑斧、徐亮、李成!


    他手下的兩個副堂主,兩個大隊長!


    四個得力幹將!


    如果薛道說的是真的,那也就意味著,這四個人,已經沒了!


    四個得力幹將啊!


    就這麽無聲無息的,被人給幹掉!替換掉了!


    而這還是能確定的!


    那不確定的,又有多少?!


    “阿薛!”


    陳文翰使勁的錘了錘胸口,實在是悶得厲害!


    “阿薛,你能保證,你說的是真的?!”


    “是真是假,試一試就知道了!”


    薛道敲了敲桌子,看了臉色難堪的陳文翰一眼:“幫主,現在已經過半個月過去,我要猜得不錯,徐亮跟李成,是不是也都迴來了?”


    “……是……”


    “那就把徐亮叫來!”


    薛道萬般篤定:“才十餘天過去,除非徐亮能吞噬記憶,否則,他絕不敢輕易迴來!”


    “來人!”


    陳文翰立刻叫人。


    “快馬加鞭去東籬城,傳令朱雀堂副堂主徐亮務必連夜趕迴總堂!”


    “是!”


    人馬合一,飛速趕往東籬城!


    那徐亮到底有沒有被代替?


    徐亮敢不敢來?


    半夜一晃而過!


    “籲!”


    “幫主,徐亮副堂主昨日受了重傷,不便迴總堂!”


    “……”


    “……”


    房間裏,死一般的寂靜。


    “阿薛!”


    陳文翰心中顫顫,長唿了一口氣:“你說,要怎麽辦?”


    “我其實不知道該怎麽辦。”


    薛道皺著眉頭,看了看陳文翰:“但我有一種猜測,要是能做到,或許能讓我們目前兩眼一抹黑的處境,好一點!”


    “好!”陳文翰桌子一拍:“你說,我們要怎麽做!”


    “也簡單,也難。”


    薛道揉了揉額頭。


    “幫主,把我往上提一提,讓我做堂主!”


    “堂主?”


    陳文翰眉頭緊蹙:“阿薛,我不是不相信你,但是……你當了堂主,就能把這事搞定?”


    “我其實也不好確定。”


    係統隻說,若能成為堂主,必定有大變化。


    但到底能不能有效解決眼下的問題,能不能查出來被代替的人,薛道也不敢肯定。


    “我隻能說,有可能!”


    “這……”


    麵對薛道突然提出來的要當堂主,陳文瀚不得不謹慎。


    “阿薛,你要當堂主,我肯定不能隻給你一個虛銜,但要真的新開堂口,也不是那麽容易的事情……阿薛,這樣,你今天先迴去,你給我點時間,讓我考慮考慮!”


    “行!”


    陳文瀚沒有直接拒絕,薛道已經非常滿意。


    “幫主,那我今天就先走了!”


    “嗯!”


    如果說,隨口給薛道一個堂主就行,陳文瀚能給他一百萬個。


    但要真讓薛道當堂主,要新開堂口……哪有那麽容易?


    新開堂口,就意味著新的利益分配,陳文瀚就算是幫主,他也不敢隨意就開。


    這一點薛道很清楚。


    “不能強求,隨緣吧。”


    走出幫派大院,薛道仰頭看看天色,月黑風高。


    這天氣,不是什麽好天氣。


    人也不是什麽好人。


    路邊上,一個老乞丐顫顫巍巍的朝薛道緩緩走了過來。


    “大爺啊……行行好吧……一天沒吃飯了,給點吃的吧……”


    “行啊!”


    薛道看了看他,似笑非笑:“但現在我這兒,隻有一枚銅錢,你敢不敢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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