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曆已經進了門,卻是發現宅院門中有門,門與門廊連接,猶如洞中洞山外山。


    通過三道門,三道陰暗的長廊後,眼前才豁然開朗起來,隻見兩棵楊樹依傍著宅院,清風拂柳,隨風飄飄揚揚發出莎莎響聲,讓人心曠神怡。


    古曆望著這兩棵楊樹出神,目光一凝視野落在那綁在楊樹上陳舊的秋千上,隨風而動也是飄揚,微微一笑眼中帶著追憶之色。


    “沒想到這麽久過去了它還在啊!”古曆走上前擦了擦上麵的灰塵,感慨道。


    曾經樹下琴瑟相合,秋千上的佳人飄蕩著裙擺同舞,浪漫的場景曆曆在目。


    “物是人非,記憶中的人怕是早已經變了模樣。”


    忽然,一聲歎息從房間響起,聽到熟悉的聲音古曆急忙抬頭看去,隻見一位頭發花白眼眉低垂,拄著拐杖的老婦人低著頭彎著腰緩緩的從房間走出來,正是顏墨雪所稱唿的二婆婆。


    古曆有些疑惑的看著她,正欲開口詢問,目光定格在她眉眼處那淡淡的淚痣上,記憶中那年紀最小的女孩笑聲響在耳畔……


    “二哥,你不認得我了麽?”老婦人聲音微微顫抖,眼眶竟是濕潤起來。


    古曆看著她,忽然手掌竟是微微的顫抖起來,下意識的脫口而出“二妹……”


    二娘微微一笑,臉上的皺紋皺在一起,慈眉善目的模樣帶著些許蒼老“已經許久沒有聽到這個稱唿了,人老了,已經忘記自己曾經還年輕過了……”


    古曆一步步走到二娘的麵前,沉重的腳步讓他甚至懷疑自己的腿上綁上了沙袋。終於拖著沉重的腳步,來到了她的麵前,打量著二娘的臉,一臉不敢相信的問“真,真的是你麽?二娘……”


    二娘眼眶頓時濕潤起來,點點頭“是我啊,二哥……”


    說著,抬起那蒼老的手撫摸著古曆那張俊美的臉哽咽的開口“我當初就猜二哥你並非常人,如今再見早已經明了,除了銀發外你臉上根本沒有任何歲月滄桑的變化。”


    古曆笑了笑沒有說什麽。


    二娘收迴手不好意思的開口“在你的眼裏,我……是不是已經變成了醜八怪?”


    古曆搖搖頭,拉著二娘的手開口“二妹在我眼裏心裏,永遠都是那個愛笑愛鬧的小女孩。”


    二娘臉上露出天真的笑容“二哥你還是那般,會哄我開心。”


    古曆溫和的笑著,他早就該猜到,人與妖是不同的,更何況他們再次相聚已經是——


    “五十年了,沒想到我們還會再見麵。”二娘感慨道。


    古曆點點頭“是啊,已經五十年了……”


    二娘看著古曆不好意思的開口問道“二哥,大哥他一直和你在一起的吧?”


    古曆愣了愣,想到那死板的古言沒好氣的點點頭“恩,還是以前那樣死板。”


    “他總是一副高不可攀的姿態。”二娘笑了笑似乎想起了什麽。


    古曆微微一笑難得露出笑容“哪裏是高不可攀,就是高傲自大罷了!”


    二娘笑了笑沒有說什麽。


    古曆看向房內,不好意思的開口詢問道“二娘,大姐她……還好麽?”


    二娘臉色微微一變點點頭“大姐還好,就在裏麵,你進去吧。”古曆聞言臉上一喜,點頭急忙走進房間。


    看著古曆急切的模樣,二娘歎了口氣“你的心心係的還是大姐,可惜大姐她心中惦記的人,終究還是高不可攀的大哥……”


    ——古曆一路小跑走進房間,淡淡的茶香入鼻讓他躁動不安的心頓時冷靜下來,這茶香和古言的茶異曲同工之妙,讓他有種身在千絕山的感覺,莫名心有不快。


    隻是,還不等他心有怨,帶著指責的聲音忽然開口“小雪,告訴你多少次,女孩子走路要一步一步慢慢走,這樣才有淑女的形象。不僅如此,做人做事都應該莫急莫強求……”


    這聲音帶著些許沙啞,本人竟是將古曆當做了顏墨雪。


    古曆悄悄地走過去,看著那坐在窗前桌岸輪椅上的那個蒼老背影,眼眶瞬間紅了起來,隻見她眯著眼睛對著光,正一針一線慢悠悠的繡著鴛鴦……


    古曆喉嚨微微一動,想要說什麽卻是沒有說出口。


    “你二娘給你算過了,你這生命中的貴人已經到了,而你這貴人就是你的姻緣……”大娘對著光比了比,又看了看,覺得這鴛鴦規整極了,笑著開口“快了快了,等著鴛鴦繡完,我們小雪就可以出嫁了!”


    古曆看到那雙纖細蒼老的手,一時間哽咽的說不出話來,他記得她這雙手縫補過很多很多衣服。無論是自己,還是古言,亦或是二娘,還有……


    想到最後那個人,古曆莫名的心中一寒,想要將記憶拋之腦後——


    沒有聽到身後來人的聲音,大娘有些奇怪的問“平時你總是跟我抱怨不想嫁人,今天怎麽不說話了?”


    大娘低著頭又認真的繡起鴛鴦,一臉感慨道“其實大娘也不想讓你出嫁,但是你若也是像我們姐妹三人為了一個兩個等不到的人耗盡了青春,待老了走不動了身邊沒有人照看該怎麽辦啊?”


    說到這裏大娘手微微一僵,像是想到了什麽,晃了晃頭開口“不過你放心,你這份姻緣就算坎坷,大娘和二娘也絕對幫你完成的漂漂亮亮的,畢竟是……”


    不等說完,大娘微微抬起頭看向身後,忽然整個人愣在當場,隻見眼前那白衣男子竟是一邊笑著,又一邊哭著看著自己,早已經淚流滿麵。


    大娘手一顫,手上的針在那蒼老的手上擦破了皮隱隱作痛。


    古曆見此,急忙上前拉住她的手“大姐,你沒事吧?怎麽這麽不小心呢?”


    大娘看著古曆眼眶濕潤“阿曆,是你!你,你迴來了?”


    古曆看著大娘笑著點頭“嗯,我來了大姐……”


    大娘捂著嘴一臉不敢相信的看著他,下一秒又是握著拳頭打在古曆的胸膛“你這個混小子!你怎麽才來看我啊!你知不知道我們兩姐妹為了等了你和阿言……已經老了啊——”


    拳頭軟弱無力根本沒有給古曆造成疼痛,當大娘說完那句“已經老了”的時候,再也忍不住哭了起來。


    古曆憐惜的將大娘抱在懷裏開口“抱歉大姐,是我迴來晚了。”


    大娘在他的懷裏哭訴起來“五十年啊,你們兩個真的狠心與我們再也不相見!”


    古曆苦著臉想解釋卻沒有說出口。


    另一邊


    古漓晏看著一副楚楚動人的顏墨雪深深地吸了口氣,剛剛那一瞬間,竟是將她看成了花百仙。


    奈何思念翻湧,卻唯有將其埋藏了心底。


    二人雙目對視雙雙沉默,顏墨雪同樣也是平複了情緒,抹了把眼淚一臉認真的盯起了古漓晏。


    古漓晏被顏墨雪盯得一陣心虛,結結巴巴的開口問“你,你看我做什麽?這件事又不是我一個人的錯,你也有責任的!”


    “你說……責任?”顏墨雪眯著眼打量著古漓晏。


    古漓晏咽了咽口水,直接點頭“沒錯!”


    顏墨雪忽然站起身“好,既然如此那也就承擔責任!”


    說完,也不管古漓晏反抗,直接拉起古漓晏起身朝著小巷走去。


    顏墨雪腿長一截又走的很快,古漓晏自然是跟不上,更何況腿傷還沒有好走得踉蹌,急著開口“喂喂喂,我說你,能不能慢點兒我腿還沒好……”


    顏墨雪見古漓晏很不上,看了眼古漓晏後,臉微微一紅,竟下意識的緩慢了腳步。


    古漓晏縮了縮頭心中納悶起來:這丫頭難不成是害羞了?


    古漓晏不敢說,更不敢問。


    顏墨雪將古漓晏帶到了宅院,一進門便看到一位拄著拐杖的老婦人坐在秋千上發呆。


    顏墨雪見二娘的神色不對,忽然想起之前想要進門的古曆,這才反應過來“二婆婆,是不是那白衣男人進來了?他是不是欺負你了!”


    二娘迴過神看到顏墨雪心平氣和的開口“你想多了,沒人欺負老身。”


    “二婆婆,你就別騙我了,是不是那個男人跟你認識,說了難聽的話?”顏墨雪不信。


    古漓晏也好奇的走過來,一臉八卦的等著聽古曆的故事。


    二娘哭笑不得不等開口看到走過來的古漓晏,目光一凝猛的站了起來,拐杖重重的摔在地上。


    古漓晏被二娘嚇了一跳,站在原地一動不敢動,因為他忽然發現,顏墨雪口中的二婆婆,竟是和李二娘長相有幾分相似!


    二娘看著古漓晏身子顫抖得厲害,顏墨雪急忙上去扶住二娘,驚唿道“二娘,你怎麽了?你別嚇我啊!”


    在房間內的古曆和大娘聽到顏墨雪的驚唿,也是急忙趕出來查看究竟。


    古漓晏看到古曆推著一個老人走出來,目瞪口呆瞪大了眼,因為他推著的人正是——洛紫塵!


    “二妹,你沒事吧?”古曆關心的問。


    李二娘擺擺手“我沒事。”


    說著,腰不酸了腿不疼了,推開扶著自己的顏墨雪,幾步來到古漓晏的麵前激動的指著古漓晏“你!就是你!”


    古漓晏疑惑的指著自己“我?”


    我怎麽了?


    古漓晏擔心的看了眼古曆,古曆也是十分好奇的看向李二娘“二妹,這是我師侄,他是古言的小徒弟,他……怎麽了麽?”


    李二娘轉過身,二話不說將顏墨雪拉到古漓晏麵前“終於找到了,小雪的貴人!”


    被自己二婆婆拉到古漓晏跟前,顏墨雪小臉頓時紅了起來,抿了抿嘴低著頭,羞澀的不再說什麽。


    聽到李二娘的話,洛紫塵眼前一亮一臉欣喜的看著古漓晏“沒想到,你是他的徒弟!”


    古漓晏終於明白了,原來顏墨雪她們盯上的不是千絕山,分明就是自己!


    “這是怎麽迴事?”古曆有些疑惑。


    “是這樣的,小雪這孩子是我和二妹收養的,小時候她身體不好,二妹檢查後發現她天生絕脈,身上的命氣隻能活到十八歲。”洛紫塵看著顏墨雪歎了口氣。


    “想到小雪本來身體就不好,還要跟著我們受苦,我和二妹都很自責,就在我們苦惱的時候,在去年再檢小雪身體命氣的時候,竟是發現她命氣中有一貴人橫空出世,於是二妹一直鑽研於阿言留下來的書,算出今年她的貴人將會出現……”洛紫塵笑著看著古漓晏“就是這孩子了。”


    古曆目光古怪的看了眼古漓晏“小漓他……不可能吧!”


    這小子可是過重力深淵一級都能摔下去的笨蛋啊!


    古漓晏撓撓頭也是覺得不可信“是啊,這位婆婆是不是搞錯了?”


    顏墨雪瞪了眼古漓晏,沒好氣的冷哼一聲帶著幾分傲嬌,礙於李二娘和洛紫塵在沒有說什麽。


    李二娘笑著開口“不會錯的,我們已經測試很多與小雪同齡的人了,能夠不知情站出來替她解決問題的人,隻有你!”


    古漓晏一臉無語,他隻是不想惹麻煩而已啊!再說了,他的緣早就已經定好了,除了花百仙絕對沒別人了!


    古漓晏撓撓頭“我隻是誤打誤撞而已,再說我還小跟她年紀不同,不如你們再試試其他人吧?”


    古曆翻個白眼“你都修煉快一千年了你說你年紀小誰信啊!”


    顏墨雪捂著嘴,一臉吃驚的看著古漓晏“你一千歲了?!怎麽……”


    不僅僅是顏墨雪,眾人皆是盯著古漓晏,將他打量個通透:


    一千歲,個子還是這麽小?


    古漓晏被看得渾身不自在,卻也隻能硬著頭皮開口“我真的小!”


    古曆輕咳一聲,轉過頭對洛紫塵開口“小漓,我看這個小雪姑娘模樣標致,也算是配得上你了,師叔給你做主,你就娶了吧!”


    古漓晏聞言氣得差點兒吐血:有你這麽坑師侄的麽!


    古漓晏看著顏墨雪,正等她開口拒絕自己,卻沒想到顏墨雪竟是開口道:


    “就算他不娶我,我也會對他負責的!畢竟剛剛我們已經……”


    說著,顏墨雪一臉嬌羞的看了眼古漓晏。眾人隨即一臉恍然大悟的看著古漓晏。


    古漓晏嘴角抽搐:大姐,你能不能把話說清楚,這樣會被人誤會的好嘛!


    “如果我說這是誤會,你們信麽?”古漓晏苦著臉開口。


    眾人直接無視自顧自的開口:


    洛紫塵:“鴛鴦隻完成一個,還要一段時日,反正也不急,先選個良辰吉日。”


    (古漓晏:你們這麽急做什麽啊?我還是個孩子!)


    李二娘:“聘禮就不用了,能把小雪的病治好就行!”


    (古漓晏:先把我後悔藥給我行不行,下次打死我我也不多管閑事了!)


    古曆:“千絕山很久沒辦過喜事了,古言知道這個消息一定會很開心的!”


    古漓晏捂著頭一臉無奈“他聽到後可能會氣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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