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古漓晏三人迴到了陸家,卻是發現這裏已經沒有他們的容身之所,就連陸雲山也在客廳打起了地鋪。


    陸瑞看著躺在沙發上的李俊和李秀,臉色有點兒不好看。拉著李鳳英到一旁角落低聲開口“媽,你怎麽讓她們留在家裏住而不讓她們去酒店住呢?”


    “你這孩子,不打工賺錢就不知道賺錢辛苦,那酒店一晚上多貴啊!再說了,我們家又不是住不下!”李鳳英有些不悅。


    聽到母親說自己不賺錢,陸瑞臉色更是難看起來,不過也因古漓晏他們忍了下來:


    “可墨大哥是我的恩人,我們讓恩人住沙發本就是有些不厚道,你這怎麽把他們的位置讓給別人了?”


    “那能怎麽辦?你這幾個姐姐命苦離婚還帶著孩子不容易……”李鳳英眉頭緊蹙“要不你和你朋友找個小旅店住?那兒一天才20塊錢,開一個房間先對付幾天吧?”


    “媽!你怎麽能這樣?”陸瑞一臉不悅“那20塊錢的旅店環境不僅差,還,還很混亂,你怎麽能讓我和恩人去那兒住!”


    李鳳英聽到陸瑞的話,本來就心情不好的她更是不耐煩了:


    “他們愛住不住,我不管了!”


    陸瑞皺著眉頭,實在是無法與母親交流了,索性,就這樣吧——


    古漓晏看著躺在沙發,已經不打算動彈的李秀和李俊苦笑著對安千百搖搖頭開口“墨望,我們出去住吧。”


    安千百點點頭。


    陸瑞迴到古漓晏身邊開口“我陪你們一起出去住,你們等我一下我去拿幾件換洗的衣服就走。”


    說完,陸瑞走進房間,忽然眼睛瞪得老大,看著躺在自己床上一臉愜意的蘭雨,臉色大變當即吼道“你怎麽在這兒?!誰讓你躺在我床上的!”


    蘭雨滿不在乎的撇撇嘴“喊什麽啊?我舅姥姥讓我住在這裏的。”


    “什麽?我媽讓你住我房間?”陸瑞一臉不敢相信。


    他母親難道忘記了自己不喜歡有狐臭的人睡自己的床麽?


    陸瑞氣急敗壞,當即吼道“沒有我允許誰讓你住我房間的!你給我滾下來!”


    蘭雨見陸瑞雙目赤紅,都喊破了音頓時嚇得急忙從床上下來,可嘴上還是爭辯:


    “我舅姥姥都說讓我住這兒了,你憑什麽不讓我住?你算老幾啊你!”


    “你——”


    話不等開口,陸瑞忽然感覺頭疼欲裂,腿一軟差點兒摔倒在地。


    身後古漓晏急忙上前拖住他,擔心的看著他那慘白的臉急著問“陸瑞,你沒事吧?”


    陸瑞喘息了幾息冷靜下來,擺擺手開口“我沒事兒……”


    李鳳英和陸雲山聽到吵鬧聲,急忙趕過來,而李俊和李秀二人卻是躺在沙發上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


    “怎麽迴事?”李鳳英臉色陰沉冷冷的開口。


    “舅姥姥,小舅不讓我睡床,非要我睡地板!”見李鳳英和陸雲山過來,蘭雨瞬間擠出眼淚開口。


    聽到他的話,李鳳英臉色更難看了“小瑞,你侄女這麽久才迴來一次,你就不能讓著點兒她麽?”


    聽到李鳳英的話,陸瑞臉色慘白一臉痛苦的表情:


    以前是現在也是,他們從來不會聽自己的心裏話,隻會跟著別人的話來判斷自己!


    為何世界上會有這樣的顛倒是非黑白的人?為何世界上所有裝柔弱後都會被同情?為何世界上的眾人沒有一雙和自己一樣眼睛!


    為什麽啊!


    陸瑞感覺自己像是被所有人拋棄的棄子一樣,這一刻沒有人會關心自己了!


    陸瑞失魂落魄的拿上幾件衣服,低著頭淡淡的開口:


    “我不想看見她,更不會睡她睡過的床,走了……”


    說完,帶著古漓晏和安千百走了出去。


    李鳳英見陸瑞離開,目光忽然看到桌子上放著的藥急忙喊道“兒子!你還沒有吃藥!”


    嘭——


    門嘭的一聲被安千百狠狠的關上,根本沒有理會李鳳英的話。


    陸雲山抬眼看到蘭雨的淚已經沒有,又看著陸瑞的床鋪被弄得亂七八糟,當即氣得渾身發抖指著李鳳英開口:“你不知道兒子他有潔癖麽?為什麽還把他最喜歡的床單給她鋪?還有,你嫁給我陸雲山就是我陸家的人,兒子要是不迴來了,你特麽也給我滾出陸家!”


    說完,陸雲山拿上自己的錢包,還有放在桌上的藥瓶追了出去。


    眼睜睜的看著離開的陸瑞和陸雲山,李鳳英這才反應過來癱坐在地嚎啕大哭起來。


    蘭雨扣了扣耳朵撇撇嘴,拿著手機迴沙發上繼續打遊戲,沙發上李秀和李俊滿不在乎的來到跟前扶起李鳳英開口“老姑,哭啥,大不了就離婚,這陸雲山連房子都買不起,你還跟他過啥啊!”


    “就是啊,離開他陸家憑你的學曆和姿色,還不照樣賺大錢?”


    李鳳香聽到聲音這才從房間走出來,指著李秀和李俊當頭棒喝“勸和不勸分,你們兩個沒出息的,給我閉嘴!”


    李俊撇撇嘴“二姑,你這話就不對了,我老姑在陸家被欺負這麽多年了,你不幫著老姑也就算了,我們替老姑說話,反而怪我倆?真是好心沒好報!”


    “就是!”李秀也打抱不平。


    “你們兩個婚姻失敗的懂個屁!給我眯著!”李鳳香氣罵道,將李鳳英扶起來迴到房間,將門關上——


    陸雲山出門,跑了很遠才追上陸瑞“小瑞!”陸雲山氣喘籲籲的喊道。


    聽到陸雲山的唿喚陸瑞轉過頭,急忙往迴跑來到他身前“爸,你,你怎麽出來了?”


    “傻孩子,你跟爸年輕時候的性子一樣,身上沒有錢還離家出走,這麽衝動——”


    陸雲山氣罵道:“真是一頭倔驢!”


    陸瑞撓撓頭“我,我把這事忘了。”


    “來,這些錢給你。”說著,陸雲山將一遝錢塞進陸瑞手上,竟然足足有五千塊。


    “爸?你這是……”陸瑞嚇了一跳,驚訝的看著陸雲山。


    “你那兩個朋友不僅救了你,還幫你外婆安心超度,理應好生相待。”陸雲山歎了口氣開口“他們值得深交!”


    “爸……”陸瑞眼眶裏淚水打轉。


    都說父愛偉大不善言辭,他們都是一直用行動在證明自己有愛,就拿陸瑞手上的錢來說,這沉甸甸如山一般沉重的,全是父愛!


    “兒子,別怪你媽,你媽也是不得已,她能依靠的人太少,跟她好的兄弟姐妹不是久病纏身就是遠在他鄉,在她跟前的哥哥姐姐,一個是吝嗇鬼,一個是貪心鬼,小英她吧……隻有你我父子二人可以依靠了!”


    陸雲山拍了拍陸瑞的肩膀開口:“你剛剛離開你媽就哭了,她也是後悔了。所以,你別怪她也別生氣,好好的照顧好你身體。”


    陸瑞連連點頭“我知道了爸!我不怪媽……”


    陸瑞抿了抿嘴:如果自己不是久病纏身,他也想出去闖蕩,為自己的家貢獻自己的力量——


    可是


    天不遂人願!


    “好了,去找你的朋友吧,在外麵好好玩兩天,等這件事解決了,她們離開了你再迴來。”陸雲山開口道。


    陸瑞點點頭“我知道了,爸,你迴去吧。”


    陸雲山點點頭沒有再說什麽,轉身往迴走。


    街巷的燈光,照著父親的背影,陸瑞望著漸漸遠去,忽然鼻子一酸眼淚不爭氣的落下……


    他的背比起曾經有些彎了著;他的發比起年少的自己變得蒼白起來;他的手掌雖然有力可是卻粗糙多了皺紋。


    可是,即便他容顏漸老,他還是願意為自己的兒子再挺起自己的脊梁——


    父愛無疆,他從不說謊。


    “喂,把鼻涕擦擦吧。”古漓晏眼眶微紅,輕輕的拍了拍陸瑞的肩膀,遞過去一張紙巾開口道。


    “謝謝……吸——”陸瑞毫不客氣的擤鼻涕,古漓晏嫌棄的翻個白眼。


    “現在我們去哪裏住?旅店我也不可去啊!”古漓晏開口道。


    陸瑞擦幹了鼻涕抬起頭,那雙睿智的目光閃爍著鋒芒“誰說沒有地方去?”


    古漓晏看著他,隱隱覺得他身上仿佛有什麽力量正漸漸的蘇醒……


    ——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王家不愧是朱門豪門,即便沒有人居住在內,也派了保鏢守護在外。


    “你來王家做什麽?”古漓晏問道。


    “做什麽?這麽大的豪宅沒有人住,那怎麽行?我們今天就住王家!”陸瑞看著王家豪宅開口。


    於是乎——


    “哎呀,你怎麽這麽笨呢?翻牆都不會!”古漓晏和安千百坐在牆上,看著掛在牆上的陸瑞忍不住嘲笑道。


    “唿唿……”陸瑞看著身下的高度一陣後怕“我,我天生體質差,這等危險的運動行為怎麽可能會!”


    “那你還提議翻牆?”古漓晏不由得好笑。


    “廢話!門口有保鏢怎麽可能大搖大擺的進去!”陸瑞不知道哪裏來的勇氣,竟是開始反駁起古漓晏來。


    古漓晏也不在乎,反而笑著拉著陸瑞“來來來,我還是幫你一把吧!”


    在古漓晏的幫助下,陸瑞終於安全著陸,擦了把汗不由吐槽道:


    “真是不容易啊!”


    古漓晏搖搖頭“你啊,平時多注意鍛煉,也不至於兩米高的牆也翻不過來。”


    “以前大學的時候體育課練過,跑了兩圈就直接脫力休克了。”陸瑞一臉無奈的開口“以至於上大學的時候打水都有人幫我跑腿。”


    聽到陸瑞的話,安千百忍不住捂嘴偷笑,古漓晏也是忍笑不禁,拿陸瑞沒辦法——


    三人借著月光摸索著進了庭院,沒想到門沒有上鎖,省去了撬鎖這一項便進了房間。


    漆黑的房間裏鍾聲滴滴答答的響,三人無視黑暗走進房間,安千百剛要開燈,被陸瑞攔下“別開燈,外麵有人看守。”


    安千百點點頭,差點兒忘記了開燈會引人注意這件事了。


    古漓晏一屁股坐在沙發上“瞧瞧你姨夫家的沙發,真是奢侈啊!睡覺的感覺都是不一樣的吧!”


    聽到古漓晏的嘲諷,陸瑞深表讚同,然而就在這時,主臥室突然有了響動。


    古漓晏警惕的站起身看著主臥室的方向,緊接著一個熟悉的聲音忽然響起:


    “原來是你們啊!”


    古漓晏一愣,詫異的看著走出來的林淺默“淺默?你,你怎麽在這兒?”


    “兼職!王家有人涼了,說怕有妖魔鬼怪作祟,所以我來捉妖。”林淺默笑著開口。


    “捉妖?”陸瑞下意識的看了眼古漓晏,眼前這位還真是個妖!


    古漓晏十分淡定的問:“那你捉到妖了麽?”


    林淺默看著古漓晏微微一笑“你希望我抓到,還是抓不到?”


    古漓晏苦笑“事在人為,你努過力就好,何必在意結果?”


    “那我沒有抓到,這房子裏也沒有妖!”林淺默笑眯眯的開口“時候不早了,你們與我不是這兒的主人,那都隨意一些,當彼此不存在就好。”


    聽到林淺默的話,三人鬆了口氣。


    古漓晏和安千百日常睡沙發,林淺默直接坐在椅子上睡,而陸瑞則是來到了他外婆楊淑珍的房間。


    彌漫房間的氣息還隱約帶著些許腥臭味,陸瑞絲毫沒有嫌棄的坐在那張熟悉的床上。


    在床頭櫃上還放著一張黑白色的老照片,上麵是一張張稚嫩的臉,他們圍在老人的身旁……


    陸瑞一眼便找到了年少時的自己,青澀稚嫩的麵孔,一雙平靜而睿智的目光站在所有人的最後——


    “來來來,你們幾個孩子一起過來合影!”陸雲山招唿著奔跑的孩子“小瑞,來!跟你外婆照相了!”


    陸瑞低著頭走過來“爸爸,我能不照麽?”


    聽到陸瑞的話,陸雲山有些不悅,可是難得是一家人齊聚一堂,也不好說什麽,而是蹲下身在陸瑞的耳畔輕輕開口:


    “小瑞,你今年已經10歲了,但是你外婆已經七十多歲了,不知道什麽時候就會離開人世,如果不將關於她的記憶保留在相框裏,你可能永遠永遠也看不到她了!”


    陸瑞點點頭乖巧的開口“那,那我陪外婆照相。”


    “哈哈,這才是我的好兒子!走!照相去!”陸雲山哈哈一笑。


    他站在最後,默默的扯著老人的衣角,那一刻的他隻盼著陪他外婆的時間更長一些——


    記憶在此為止,陸瑞已經淚流滿麵,眼淚一滴滴落在相框上,將其抱在懷中抽噎起來。


    外婆,這歲月雖長,但能陪你的時間太短,您沒有能力再陪我們走得更遠了麽……


    古漓晏聽見房間傳來的哭聲,輕歎了口氣,起身來到窗邊,看到窗外的明月輕輕的開口:


    “這世界有句諺語……”


    安千百抬起頭看著古漓晏的背影,林淺默睜開眼豎起了耳朵,隻聽古漓晏開口道:


    “十五的月亮十六圓。圓月團圓日。可是……”


    “本該是一家團圓的日子,在這幾家卻是因生死分離而反目——成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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