縣兵從上遊倒下來的東西不僅黑,而且還醜,似乎還帶著一股腥味,一倒進去便迅速擴散,不到一刻鍾,這泗水河中便密密麻麻浮起一層青魚的屍體來。


    “卑鄙,居然下毒!”河底傳來河神憤怒的聲音,隻是他剛被文書削去明廷龍氣的支持,神力衰弱了三成,加上又不願呂嶽趁火打劫,借自己的手得力,便隻能派出手下的青魚,帶著一股股波浪朝著上遊湧去,想要將岸邊那些人卷入河中。


    “『射』!”吳子清大手一揮,數根爆裂符箭『射』出去,浪花爆開,浮出十幾條丈餘長的青魚屍體。


    “吳子清你妄為朝廷官員,卑鄙,卑鄙,真是卑鄙!”


    河神在河中憤怒不已,他的本體乃是一條大青魚,也是這泗水河中無數青魚的老祖宗,和妖魔鬼怪有些交往,吳子清和呂嶽率軍剿滅妖巢鬼窟的事情他也知道,但仗著自己是正封河神,有著地利,因此並不放在心上。


    可沒想到的是,吳子清居然如此狠毒,居然敢下毒!


    這世界中的神靈分三種,山神,水神,護城之神;神靈的力量有兩種,人道香火和地脈水脈的靈氣。


    護城之神便是土地,縣城隍,府城隍,州城隍這些,這些神位一般都由人類死去的英雄英靈擔任,力量來源全由人道香火,山神水神則不然,距離人類城池近的山河,自然是人類英靈擔任,但離人類遠的,一般便由妖魔鬼怪競爭上崗。


    這種由妖魔鬼怪上崗來的神靈,一般都是宅男,窩在自家的一畝三分地裏經營,梳理地氣水氣,積攢靈氣轉化神力。


    這樣的神靈隻要不犯大錯,朝廷也懶得去剿滅,甚至有那相助朝廷的,還會受到天子加封,兼收人道香火與靈氣之益!


    土地城隍的廟宇在人流密集的村鎮和城池建立,山神的廟宇在山中,循地脈建造,有的時候在山頂,有的時候在山腰,有的時候在山洞深處,誰也不曉得藏在那疙瘩,而河神的廟宇就更絕了,這玩意大部分都在河底。


    人道征伐神靈,最好對付的就是護城之神,隻要廢除其神職香火,搗毀其廟宇神殿,這神靈便如土豬一樣,隻能任人宰割。


    山神相對於難對付一些,但也有辦法,隻要有道士堪輿風水,以官印鎮壓地脈,再派士兵搜索,總能找到神廟,斷其根基。


    對人道來講,這三種神靈中,唯有水神最難對付,因為這丫的神廟在水底,即便知道在那也難以下手。


    放火燒山,河水流毒,這是殺敵一千,自損八百的絕戶計,仙道修士根本不敢,也不願意這麽幹,天劫本就兇猛難度,再用這種手段,就隻能等著被劈成劫灰!


    業力不會影響道人境的修為晉升,功德也可以壓製業力,但不是對消。


    在道人境來講,業力影響不大,最大的影響是飛升之後,度天劫晉升真人境時。那時候的一九天劫受業力影響,威力會暴漲幾倍。


    河水流毒這種事連呂嶽都不敢幹,但吳子清不同,他要的是為百姓做事,要的是驅逐妖魔,開疆擴土平『亂』世,還天下以太平,讓百姓安居樂業的人間功德,壓根對毒殺這一河千千萬生靈的業力無所謂!


    他自身有數萬功德,足以壓製毒殺水族的業力,更何況這水族中也有妖怪,殺之亦有功德降下,也能彌補一部分。


    再說了,吳子清還是朝廷直管的命官,管理地方,比呂嶽這種武將來的更要根正苗紅,區區一河水族的業力,隻要明廷不倒,龍柱還在,國運便會攔下這些業力。


    泗水河河水猶如燒開一般翻滾,表達了泗水河神的憤怒,隻是任憑他如何憤怒,有呂嶽在後麵虎視眈眈,河神不敢出水,河水上不了岸,便奈何不得岸上的縣兵。


    黑漆漆的毒『藥』還在不停傾倒,河麵上漂浮的青魚屍體越來越多,河神再也按捺不住,一道金光從水底『射』出,朝著黑漆漆的河水罩去,吃金光一照,黑『色』的河水迅速降溫,隻是眨眼的功夫就變成一塊塊漆黑的浮冰。


    “這老小子狡猾,居然不把河神印祭出來,不然借著神印的威力,他能把這整個泗水河的河麵都凍上,到時候下毒都沒用,他也不至於死這麽多的子子孫孫!”


    呂嶽望著河麵上密密麻麻的大青魚屍體,將如意天盤使的滴溜溜轉,拾掇這些青魚屍體的同時還不忘挖苦。


    旁邊薑文翻了個白眼,不是你一直拿盤子晃悠,那河神早就把河神印放出來了。


    縣兵傾倒的毒『藥』是吳子清讓郎中特意調配的,針對的就是水族,呂嶽也通醫理,觀察後發現這毒『藥』並非真正意義上的毒『藥』,而是像燃料一樣,能快速消耗水中的氧氣,河麵上漂浮那麽多水族,於是說是被毒死的,還不如說是缺氧窒息死亡。


    這世界的郎中也是天才、、、


    誅滅關帝神後,這些日子剿滅妖巢鬼窟,用如意天盤煉製的丹『藥』雖多,但打賞士兵,獎勵將領都是消耗,呂嶽帶來的也就一兩百枚,對三千大軍來說隻夠補充體力的。


    河神掌管河流,三千大軍難以上岸,這種僵持局麵不曉得還要多久,這些青魚呂嶽自然不會放過,不要說是窒息死亡的,就算真是被諸如鶴頂紅砒霜這一類的毒『藥』毒死的,呂嶽也照收不誤。


    這世上自大的神靈太多,沒有一千也有八百,如意天盤完全可以將毒『藥』分解出來,再次循環利用。


    河神催動神力,將有毒的河水盡數凍結在一起,結在一起足有數畝方圓,也不飄離,就那麽頂在河邊,縣兵們再次傾倒的毒『藥』,全部撒在上麵,一樣凍住,半點落不到水中。


    這樣一來,立刻就緩解了河中水族的危機,奈何淄川縣的縣兵在吳子清的帶領下,對於整治神靈有著極為豐富的經驗,對付河神更早有前例。


    將新一批的丹『藥』分發下去,呂嶽眯著眼睛朝岸上看去,見縣兵已經在吳子清的指揮下忙碌起來,搭灶燒火,將一塊塊從河岸邊上弄來的,磨盤大小的石頭燒的滾燙,用投石機拋起,一塊塊的砸在河麵凍結的巨大冰塊上。


    滾燙的石頭落在冰上,滋滋作響將堅冰溶開,毒水再次化開融入河中,河神敏銳的發覺這一點,連忙再次催動神力,金光再現,將毒水再次凍住。


    “嘿嘿,我看是你的神力多,還是這岸上的石頭充足!”吳子清手搭涼棚,將河中的變化盡收眼底,滿臉的冷笑。


    滾燙的,丟進河中的石頭越來越多,河神終於反應過來,金光蔓延將冰層加厚了幾倍,調轉頭來,催動無數的青魚,圍著呂嶽和三千大軍存身的沙島盤旋,想要借水浪卷走河沙,縮小沙島的麵積。


    “我這法寶可不光能攻擊!”


    見到魚群攜帶水浪湧來,呂嶽發出哈哈大笑,將如意天盤朝上一拋,這東西便滴溜溜的轉,灑下一圈白光,將整個沙島裹住,任憑濁浪如何翻滾,也再刮不下半顆泥沙去。


    三方僵持,因為分心對付沙島的緣故,過的十幾分鍾,河神一時不查,被滾燙的石頭溶透堅冰。


    堅冰破封,毒『藥』化作黑水在泗水河中散開,立刻就有無數巨大的青魚屍體飄出來,看的河神目呲欲裂。


    他為這泗水河河神百餘年,驅逐別種水族,剩下的全是青魚,全是他的子子孫孫。


    水族也是這泗水河的一份子,同時也是這河神的力量來源之一,青魚死的越多,這河神手中河神印的神光就越黯淡。


    河神催動神力不住的凍結河水,盡力不讓毒水擴散,如此一來,便被薑文抓住機會,提著銀槍入水,專挑青魚中領頭的魚妖擊殺,待河神反應過來,已經斬殺十餘條水妖。


    吳子清派兵在泗水河上下狹窄的地方進行封鎖,兩方牽扯,這河神如今已經是甕中之鱉,呂嶽鎮壓河心,時刻盯著河神印,『逼』得河神不敢出水,縣兵傾倒毒『藥』,燒灼頑石投河在斷它的根基,如今兩方看的就是誰先撐不住。


    以目前的情況來看,大概率是這河神撐不住,河岸上的頑石遍地,他的神力卻是辛辛苦苦凝聚,那能拚得過。


    如此過得半個時辰,河神拆東牆補西牆,左右救火,金光越來越弱,眼看即將身死,河心沙島與岸邊,呂嶽和吳子清兩人耳邊同時響起轟隆隆的倒塌聲,兩人都有些心驚,各自的氣運卻不受控製的湧現出來,在頭頂化作氣團。


    呂嶽朝吳子清看去,隻見吳子清頭頂純紅的氣團就地一滾,凝聚在一起化作一條紅鯉,噴吐出無數白氣,將自己團團裹住。


    而吳子清看向呂嶽,卻見呂嶽頭頂的青『色』氣團一滾,化作一條青蛇,身周有些鮮紅似血的煞氣匯聚,猶如雲團一般,將青蛇托住。


    紅鯉青蛇的異象雖然隻出現了片刻便即隱去,但這奇異的一幕,卻已經深深印入河心河岸兩處的數千士兵心中。


    “龍柱傾塌,龍蛇四起!


    師兄,道宮咱們迴不去了,現在該怎麽辦?”


    定海軍中兩個隨軍道士臉『色』大變,年小的那個看向年長的問道。


    “定海將軍有淄川縣為基地,又坐擁大軍,如今有邊軍來投,已呈明主之相!”


    “師兄的意思是扶龍!”年小道士微微遲疑。


    “是的,這是我們仙都一脈崛起的最好機會!”年長那個道士看向呂嶽的目光充滿狂熱和興奮。


    不提兩個小道士的心理,呂嶽兩人感應到自己的氣運變化,遙遙對視,雙眼中滿是震驚,呂嶽下意識朝京都的方向看去,隻見原本正在與黑龍糾纏的國運金龍鱗片紛飛,金龍身後的龍柱已經徹底崩塌,無數白光正在四下紛飛。


    而隨著龍柱崩塌,泗水河中金光大盛,吳子清手中的縣印和帥印似乎同樣受到影響,上麵的光芒立刻散去三分之一化作白光消散,與河神的神印是完全不同的待遇。


    朝廷是人道的朝廷,龍柱國運對人道是增益,對神道乃是壓製,若是現在迴到淄川縣城,一樣能看到張生的城隍神印威能大增!


    泗水河中,隨著龍柱傾塌,河神懷中的神印金光猛地一漲,其中自河神凳位以來,一直就存在著的限製消失,河神與泗水河的隔膜消失,河神隻是心念微微一動,河水便翻起數丈高的波浪,將堅冰層層推進,全部堆到河岸上!


    堅冰如刀,幾個躲閃不及的縣兵被數尺厚的堅冰碾壓,連反抗的機會都沒有,就被磨成一堆肉醬,惹得縣兵中響起一陣驚唿。


    “明廷傾了!”河神渾身一震,雙眼中有著難以置信的目光,但隨即就反應過來自家的情況,神軀抱著神印迴歸肉身,河底一條巨大的,猶如海鯨一般的青魚張口將神印吞入腹中,一大股金『色』的神力夾雜著灰黑『色』的妖氣噴出來,將青魚裹住,身軀更大了三分,搖頭晃腦的朝泗水河下遊遊去。


    下遊雖然還有定海軍封鎖,但他的肉身數百年來吸納水脈靈氣,又經神印調養,精血充沛力大無窮,如今又可以完全『操』控河水,足以破開封鎖逃生。


    “莫要逃了河神!”吳子清站得高看得遠,見河中一道巨大的黑影朝下遊去,連忙大喝,身後縣兵連忙調整床弩的方向,將弩箭一根根『射』出去,奈何如泥牛入海,泛不起半點浪花,這河神的身軀太龐大了。


    “走!”呂嶽和薑文對視一眼,薑文大喝一聲,三千將士頭頂湧出鐵血煞氣,化作一頭活生生的白虎,薑文躍上白虎,這白虎便縱身躍入河中,朝河底的河神殺去。


    “也不等等我!”呂嶽歪了歪嘴角,拍了一下腰間的葫蘆,葫蘆中噴出一道白光,這白光乃是先前的太白劍氣,經天盤過了一道手更加純粹,被呂嶽收迴後重新祭煉,如今威能大增。


    將太白劍氣捏在手裏,再拍一下葫蘆,葫蘆中湧出水精之氣,有長長的一條,呂嶽一手拿太白劍氣,一手拿水精之氣,運轉五髒神經,好像擰麻花一樣的使勁一擰,兩樣東西便結合在一起,化作一杆勘藍『色』的長槍,隻是這槍槍頭是白的,槍身上也有一些白『色』紋路。


    提著長槍,拿手一指如意天盤,這天盤飛到頭頂一尺的位置,灑下一圈白光護住呂嶽,呂嶽抬腳踏入水中,這白光便分開河水。


    現在是白天,太陽真火洶湧,河神在河底,又有神軀護持神魂這才能玩出竅,呂嶽卻沒這個膽子,隻能肉身廝殺。


    岸邊的吳子清隻有仙道修為,沒半點功夫,入不得水,見狀急的來迴鍍步,卻隻能命令縣兵砍樹製造木筏,好等會去接應河心沙島上的三千將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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