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十六沒有迴身看,但僅憑聲音也知道這是前任守門千戶——袁嘯天。


    當然在燕十六晉升為第一守門千戶之後,這袁嘯天就自動降級為守門副千戶了。


    等袁嘯天走到身旁之後,燕十六憤然扭頭,瞪著他小聲怒道:


    “袁嘯天,你要想死,沒人攔著。可我還不想死,兄弟們也都不想死,今天這位紫衣人,咱們根本惹不起。所以我勸你丫的,現在,最,好,閉,嘴!”


    燕十六話說完時已經變得麵目猙獰,咬牙切齒了。


    袁嘯天不由得被嚇了一跳。


    他平素最看不上這燕十六,再加上現在降為他的副手,所以如今處處要跟燕十六作對。


    但是今天,他看到這燕十六現在喘著粗氣,青筋暴露,兩眼通紅,就像一頭既局促不安又憤怒狂暴的獅子,心裏也大約知道了事態的嚴重性。


    隨後他又瞥了一眼棗紅馬上的紫衣人楚雲之後,便默不作聲的站到了一邊。


    燕十六見他已默不作聲,遂仰天長嘯,大吼一聲:


    “放行!!!”


    守門士兵聞言紛紛退到兩側。


    楚雲不再多言,拍馬飛奔朝城內趕去,在進入城內十餘步時,猛然向後側丟去一個東西。


    燕十六下意識用手一接那個東西,頓時感到右手一陣酸麻鎮痛,這種鎮痛隨即又從右手傳遍全身。


    該不會是中了毒鏢吧?


    但轉念一想,以對手的武功修為,完全沒有必要使用暗器。於是他忍著疼痛攤開手掌一看。


    原來,是一小錠碎銀子。


    燕十六不禁心下想道:看來楚雲此人,不隻是速度奇快,力道也遠勝於己。


    望著楚雲的背影逐漸消失在夜幕中,燕十六的心才終於漸漸平靜下來,幸虧剛才沒有正麵硬剛,不然絕對兇多吉少。


    旋即他又看著手裏的碎銀子,若有所思道:


    “武七,把入城冊拿來。”


    隻見一名叫武七的士兵快步捧著一本冊子,雙手交給燕十六。


    燕十六翻到最新一頁寫著楚雲名字的地方,將這張紙“呲啦”一聲撕了下來,放入嘴裏嚼得嘎吱響,一邊咀嚼一邊鄭重而又嚴肅的說道:


    “今天,九月十三,戌時,無人入城!!”


    說完便將紙咽了下去,然後他一邊環顧四周盯著每一個守門兵士,一邊緩緩問道:


    “明白的,是我兄弟,同甘共苦,生死與共;不明白的,是我仇敵,你死我活,不共戴天,明不明白?”


    “明白!”


    士兵們齊刷刷的答道,隻有一個人除外。


    袁嘯天。


    他此刻正在愣神兒,沉默不語。


    燕十六走到他身邊,拍了一下他的肩膀,笑道:


    “袁副千戶,現在咱們是一條船上的人,今天的事泄露出去對你我都沒有好處。你是個聰明人,應該分得清利害幹係,切勿做損人不利己的事。


    “另外,不管怎樣,現在我畢竟是你的上級,最起碼的尊重還是要有的,以後要叫我燕千戶,明白嗎?”


    袁嘯天和燕十六對視了一下,歎了口氣,點了點頭。


    燕十六又拍了一下他的肩膀,然後迴頭對著武七命令道:


    “武七,你拿著這錠碎銀子,去杏花樓打三壇酒來。這夜真是越來越涼了,讓兄弟們喝點酒,暖暖身子。算了,還是打一壇吧,省得喝多了誤事,剩下的錢買點花生米和白切牛肉……給你,拿去吧,速去速迴……


    “兄弟們,兄弟們!打起精神啦,一會兒就有酒喝了!”


    ————————————————


    楚雲入城之後直奔泰濟酒樓,但沿途的狀況著實令人有些觸目驚心。


    戌時已過,除了個別商戶還在亮著燈籠外,大部分商戶和民宅都已經熄燈睡去。整個隱陽城中心大街分外冷清,死氣沉沉。


    而中心大街的路兩邊,到處都能看到衣衫襤褸的災民,好一點的還有塊破布做帳篷,盡管也是四處漏風,一家人勉強擠在一塊兒相互取暖。


    更多的災民則是穿著破草鞋,衣不蔽體,直接躺在路邊瑟瑟發抖,蓬頭垢麵,目光呆滯,一個個瘦的跟皮包骨頭似的。


    而且其中還有不少小孩子,不時有小孩的哭叫聲傳來。


    看來萬福河決堤發水患,流民四起,確有其事。隻是這次的事情實在太緊急而且重要了,實在無暇分心,還是等先辦完正事再說。


    正這樣想著,不覺間楚雲已來到泰濟酒樓門前。


    這泰濟酒樓是最近兩年才開業的,現在卻已經成為隱陽城裏麵最大的酒樓。


    泰濟酒樓樓高五層,一二層為餐廳,三四五層住宿。


    其中第一層是大堂,第二層是包間。第三層是地字房二百間,裝修精良。第四層是人字房五十間,裝修典雅,第五層是天字房十間,裝修奢華。


    前麵是樓房,後麵是庭院,前後共占地二十餘畝。從五樓上向下看,小半個隱陽城盡收眼底。


    根據最新收到的情報顯示,這家酒樓的幕後老板龍亦青原本是都城洛陽第一客棧“道鴻軒”的掌櫃,兩年前不知道何故,突然來到隱陽城開了這家酒樓。


    此時雖然已是亥時初刻,但泰濟酒樓內仍然是燈火通明,人聲鼎沸。


    抬眼望去,正門牌匾上乃是四個行書燙金大字“泰濟酒樓”,筆力蒼勁,意境高遠,飄逸灑脫。


    楚雲心下忖道:看來這個龍亦青不簡單。


    剛停下馬,便有一青衣小二上來迎接,躬身笑道:“客官,您裏邊請,是打尖兒啊?還是住店呀?”


    “住店。”


    楚雲翻身從棗紅馬上下來,將韁繩遞給青衣小二叮囑道:


    “先拉到馬棚不要喂食,歇一炷香後再喂。先喂三分粗糧幹草,再喂三分精糧,剩餘四分清水不要一次喂飽,要分四次加水,每次間隔一炷香。”


    青衣小二聽完一愣,然後忙右手接過韁繩,然後左手豎了個大拇指,笑道:


    “公子,您放心吧,小的都記住了,保證按您的吩咐來,您裏邊請。”


    說著青衣小二便拉著棗紅馬去了側門。


    楚雲邁步進入酒樓裏麵,登時又一橙衣小二迎了上來。


    “要一間上好的人字房,先炒幾個招牌菜,不去包間,就在這吃。”


    楚雲邊說著邊找了一個靠窗的位置坐定,觀察了一下四周,然後將青色細劍放於桌上,靜等飯菜上桌。


    “哎哎哎,你們聽說了嗎?最近武林中又發生了一件大事!拜火教的左護法鹿一鳴在去嵩山的路上被人刺殺了,兇手據說是飲血盟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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