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溫聽到外麵人喊馬嘶,急忙走出營來,眼見自己的帳子百步之外火光四起,木製的柵欄被熊熊烈火燃燒著,外部的鹿角也正在被漢軍移開。


    這會兒漢軍射出火箭,並且大批聚集在營門,楊溫急忙組織人手穩住營中的亂兵,好在部下也算是訓練有素,初期慌亂之後也聚集起來。


    楊溫正思考是堅守大營等待王煥援軍,還是殺出營去,卻一眼看到營門外的領頭之人一張晦氣臉,偌大青痣在火光中分外顯眼。


    楊溫見了,按耐不住,當即也不等王煥軍令,立刻上馬,率著數十個騎兵衝出營門。外麵的漢軍見了,不能抵擋,紛紛向後撤去。


    這邊領頭襲營的正是楊誌,楊誌見了楊溫大叫道:“你這妾生的旁支,可敢與灑家一戰!”


    楊溫憤怒,舉刀直奔楊誌,楊誌對付幾招,撥馬便走,漢軍也紛紛撤退,楊溫縱馬來趕。一口氣追出五六裏遠,邊上親兵勸到:“賊人恐有埋伏,將軍且迴去。”


    楊溫收刀正欲迴去,那邊楊誌卻趕來,猛然衝出,一槍刺倒楊溫身邊的親兵,楊溫憤怒,舉刀又戰,十幾個迴合楊誌又敗走。


    楊誌今晚不知怎的,口中甚是利落,一邊敗走,嘴上一邊“妾生,旁支,燒火丫頭養的。”罵個不停,有許多還是楊溫白日裏罵楊誌的。


    楊溫憤怒不已,失去了方寸,不顧旁人攔阻,也不等王煥援軍隻顧追趕而去,每次隻追三五裏楊誌又來撩撥。這次隻打了三五個迴合,楊誌又逃到邊上的林子裏。


    楊溫剛剛進入樹林,卻不防掉落陷坑,就在驚慌之際,身上許多鉤子鉤住盔甲,把他囫圇捉了上來,外邊騎兵早已被漢軍伏兵衝散了。


    楊誌嘿嘿一笑:“灑家原以為你這廝有些腦子,卻不想也是莽漢子一個。”隨後親自用麻繩捆了楊溫。


    楊溫大吵大叫,口中罵個不停,楊誌隻覺得聒噪,便隨手扯掉楊溫袍子一角,塞到楊溫嘴裏,隨後按住楊溫,調整隊伍,準備迴營地而去。


    楊誌剛剛調整隊伍,卻聽後麵追兵趕到,原來是王文德恐楊溫有失,親自率兵接應,楊誌正欲與王文德交手,這邊王進也率兵接應,當下兩軍混戰,各有損傷,直到天明,王文德也不曾搶迴楊溫。


    且說楊誌與王進,押著楊溫迴到漢軍營地,林衝在此守營一夜甚是焦急,見楊誌與王進平安歸來,還擒了官軍將領,不由得大喜。道:“王進兄長果然是將才,一番安排之下就擒了這十節度使的一個,小弟佩服!”


    王進嘿嘿一笑:“林將軍過譽了,我怎的有此計謀,全是主公錦囊妙計。”


    說著拿出劉備的錦囊,給林衝楊誌兩人看,兩人打開錦囊,看到上麵所寫,正是昨夜計劃,不由得讚歎不已。


    林衝隨即問楊溫是否願降,楊溫破口大罵:“你們這等賊人,陰謀詭計怎算的好漢,我楊家世代忠良,怎會像那青麵妾生的東西一樣,屈身為賊!”


    林衝一皺眉,心道:“若是殺了這人,王倫哥哥麵上恐不好看,況且這楊家之人,若是擅殺,也會給漢軍招來不義之名。”


    當下叫楊誌安排楊溫事宜,讓他好生看管,不要少了飯食,等到主公大軍到來再做定奪。


    楊溫還在大罵個不停,見那邊主將把自己交給楊誌,更是氣不打一處來,又搬出了自己那套嫡庶之論大罵楊誌。


    楊誌聽了林衝吩咐,又看了楊溫一眼,滿頭黑線的答應了。眼見得楊溫罵個不停,索性就又把那塊破布塞到楊溫嘴裏。


    楊誌本就不愛言語,昨夜臨行前,王進拉著楊誌一句一句的教他怎麽罵人,楊誌昨夜才話多了一些,如今捉了敵將,碰巧又是這個家夥,楊誌更不願與他逞口舌之爭。


    於是幹脆堵住楊溫的嘴,推推搡搡,押到自己的營帳裏麵了。


    王進與林衝還在商議,天卻下起大雨來了,王進看著帳外的大雨道:“如此大雨,恐主公大軍要晚來幾日了,我等目前隻可在此處與賊軍僵持了。”


    宋軍昨日亂了一陣,王煥派出王文德去追楊溫未果,王煥也不敢輕動,第二天點起兵馬也趕上了大雨,這滂沱大雨澆的士卒都無法成列,就幹脆也迴營避雨了。


    一連三日,大雨隻有數個時辰的停歇,漢宋兩軍都無法出營作戰。楊誌是個閑不住的漢子,他平日裏雖然訥口少言,但是此次出征自己內心也焦急,也和林衝一樣想擒住高俅,報了當日之仇。


    這日夜裏楊誌被噩夢驚醒,夢裏的他全身家產被高俅摔個粉碎,還嘲笑道:“你這等模樣,便是楊家兒郎?”


    隨後又在恍惚中看到自己列祖列宗掩著麵口中罵自己,楊誌慌忙拿出漢王給自己的將印辯駁,那列祖列宗卻忽然不見了。


    楊誌坐起身來,長歎一聲,直覺頭腦發脹,聽著外麵大雨之聲更覺得煩悶,站起身來,點了拉住,看到自己寢帳裏的一個“楊”字大旗,歎了口氣,披了蓑衣,打開營門,叫下人拿了一壇酒,一包牛肉,獨自到楊溫的牢帳裏。


    楊溫雖然一直罵楊誌,但是這楊誌終究是個實在人,並沒有為難這楊溫,反而是把楊溫安排在自己原來的寢帳裏麵,隻是在腳上帶了一個鏈子,帳子外麵圍住一圈柵欄,叫親兵日夜看守。


    楊誌進到營帳,隻見這楊溫的營帳也沒有熄滅燈火,帳子裏居中桌椅早被楊溫掀翻,現在楊溫臥在榻上背對著門口,聽到有人進來,楊溫道:


    “若是飯菜就扔在外麵,老爺不吃賊食,若是要殺老爺,就過來殺!”


    楊誌沒接話,反而是扶起桌椅,獨自做了,打開牛肉和酒壇,擺好碗,自斟自飲。


    楊溫聽後麵動靜奇怪,扭頭一看,是楊誌,不由得跳起來,有心搶過去廝打,卻也不敢,一則這楊誌武藝不在自己之下,二則自己身陷囹圄,又連日不吃東西,恐不是對手。


    就見楊誌在那自斟自飲,楊溫索性盤腿坐在榻上,數落起楊誌。


    一開始還是那套,“你這青臉的怪人,也敢說是楊家的,怕不是楊家下人去青樓留下的孽種吧。”後來一直數落個不停。


    再後來幹脆吹噓起楊家的功績了,從令公到六郎,到世代為官。


    可惜楊誌隻是發呆,並不答話。楊溫口幹舌燥,見楊誌不搭話,自己也無趣,索性幹脆坐到楊誌對麵。


    “青麵獸,你們到底要殺要剮,給個痛快話!”


    楊誌還是不說話,隻是倒了一碗酒,放在楊溫麵前。楊溫一皺眉,喉頭大動,忍了一忍,還是端起來,一飲而盡。


    楊誌這才悠悠的道:“灑家是貨真價實的楊家後裔。不過的確是旁支。”


    楊溫其實也是旁支,之前一直對罵不過是逞口舌之快而已,現在對麵承認是旁支,自己反倒不知道說什麽了。


    楊誌接著道:“雖然是旁支,可我的的確確是楊家血脈,楊家世代忠良,如今我卻被萬人所指是賊,你當我是願意的?”


    說著一碗酒下肚,接著道:


    “如今宋廷,實在是個鳥地方,趙佶忠奸不分,高俅、蔡京等弄權,你難道不知?


    我這楊家後人被奸人排擠,一個小小的製使都做不成,被逼上梁山,幸虧遇到漢王明主,扶危濟困,我一路跟著他,建立功業,周濟百姓,遠的不談,就說前日裏,若不是我漢軍,那荊忠又要屠殺多殺村莊,你說,你這楊家後人說,若是令公在世,可能與荊忠高俅等人為儔麽!”


    楊誌越說越激動,嗓音幾乎嘶吼:


    “我楊誌半生遇到明主,那漢王誌向遠大,人心歸附,百姓在他治下安居樂業,英雄在他麾下各得其所,強於這宋廷千倍萬倍,我做這等仁主明君的臣子,為何還說我辱沒祖宗!為何還說我為賊!”


    楊溫沒料到這青麵獸竟然是這一番話,剛準備去摸牛肉的手也呆住了,一時間不知道說些什麽。


    就在氣氛詭異之時,帳子外麵有人朗聲笑道:“好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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