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到石淩後,獨不鳴欣喜地幾步走過來,又頗有些不好意思地扭扭捏捏道:“前些天我也不知道為什麽官家會突然闖入這裏,想來隻能是你倆的名頭太大了,連金有道都壓不住。得知你被抓走後,我是急得不行,幾天幾夜沒睡個安穩覺,我獨爺的名聲這次算是栽在這裏了。”


    石淩是真心沒計較這個事:“不關你事,我這仇家來頭大著呢,一個是這七星郡天運令的令輔,還一個是什麽州試榜首的嚴康。你們呀以後還是少跟我走動,免得惹禍上身。”


    “令輔?榜首?”獨不鳴難以置信地長吸一口氣,齒縫間嘶嘶作響,卻義正言辭地駁斥道,“石淩你這話就說得沒意思了,我是那種怕惹禍的無義之人嗎?管他什麽令輔什麽榜首,我都有辦法應付!”


    話音鏗鏘,配合著他那張幾乎挑不出瑕疵的臉蛋,令人倍感欣慰。


    “隻不過今天正好獨大大有點鬧肚子,得先迴家帶他去瞧瞧大夫,兄弟我先走一步了。”獨不鳴鄭重一抱拳,旋身欲走卻哎喲一聲被林伯絆倒在地。


    獨不鳴齜牙咧嘴地跳起來,林伯笑罵道:“早上出門時我怎麽見兩個小家夥還玩得好好的。你小子好生給我站一邊了,敢走就打斷你的腿。”


    獨不鳴拉長了苦臉:“林伯,那可是氣運署的扛把子,惹上他,我在東城哪裏還吃得開啊?”


    “你小子要是少點套路多點真誠,就能多幾個朋友。連千機分府你都曾經敢打主意去偷東西,會怕什麽令輔?是惦記著石淩兜裏那點承玉吧?”林伯直戳他腦門。


    被林伯一語道破,獨不鳴沒半點不好意思,大咧咧往門檻上一坐,訴苦道:“林伯你是飽漢不知餓漢饑,我和兩個小東西還得過日子呢。”


    林伯沒再理他,走近來拉著石淩的手坐下,輕輕摩挲了一陣。


    這突然而來的親密驚得石淩大氣都不敢出,有心想把手抽迴來又覺得有點唐突。


    好在林伯似乎也迴過神來,訕訕鬆開手道:“千機分府已經還你和白啟清白,如今城裏關於你們的通緝文書都已經撤下,不用東躲西藏了。你這身青嵐服……想必是已經入了太一分院,想修靈的話在那打打基礎也是個好事。不過要是學得不順心,迴來王府住也行,我教你。”


    之前林伯確實對幾個人都挺好,但也從未這麽語重心長過,石淩一時間受寵若驚,不知道該作何迴答。


    反倒是獨不鳴在一旁打趣道:“林伯,人家現在是因禍得福,正兒八經的靈修士了,在太一院學得好好的,迴王府幹什麽,跟你學掃地嗎?”


    “哼。”林伯抬起腳尖在地上虛畫了一個圓,輕輕在其中一跺,一道氣流瞬間擴散,直接將蹲坐在門檻上的獨不鳴掀翻在地,接連打了幾個滾才停下來。


    石淩如今已經開靈,立馬就覺察到了這靈氣波動,他不可思議地望向林伯。


    這掃地的管家竟然也是靈修士!


    “哎喲哎喲,林伯,你是真人不露相啊,怎麽還有這種手段?”獨不鳴灰頭土臉的,卻是一臉發現寶藏的興奮。


    林伯一掃曾經的龍鍾老態,渾身上下無一處不流露出強烈的自信:“我全名林峪衝,五歲那年在山間摘野果時,清風拂麵,靈覺入玄,十年間連破八扇靈門,同齡修士在我眼中,什麽天才都是笑話,什麽高手都如土雞瓦犬。”


    “後來我在源圖境卡了整整二十年,不是我結不成源圖,而是一直畫不下能讓源圖完美的最後一筆。後來我棄修從軍,希冀在戰場廝殺中破開心中執念,跟隨靠山王經曆大小陣仗百餘場,未嚐一敗!如今,你覺得我有資格要淩小子不去那太一院嗎?”


    石淩一時間被震撼得說不出話來,隻覺敬仰之情有如滔滔江水連綿不絕,又如長河泛濫一發不可收拾。


    自己灌下一大碗白耀天星石液才摸到了初窺門檻,林伯呢?在山裏被什麽清風吹一吹就入玄了!


    自己小時候在黑雲山裏何止吹風啊,除了沒挨過雷劈,什麽六月雪雹、五色霧障等等天地異象都經曆過了吧,怎麽就沒半點反應呢!


    什麽是天才,眼前這看上去連殺雞都捏不穩刀的人才是啊!


    “林伯!這就是你厚此薄彼了!烈日炎炎、寒冬臘月,小子我沒少給你送冰梅湯添熱炭爐吧,怎麽你一點都沒透露過這些事呢?”


    “早知道你這麽厲害,我還這麽辛苦幹什麽,搖一搖虎旗,別人不都隻能乖乖拜倒在地嗎!不厚道啊不厚道,你這小子給林伯灌了什麽迷魂湯……”獨不鳴一臉悲憤,就差沒以頭搶地了。


    林峪衝認真道:“不是我有意隱瞞,隻是我軍職被革,一身修為也早已落下,你就算搖著我這麵旗子出去,該挨的揍一樣不會少。而且你小子遊手好閑懶散慣了,但凡你有半點心思花在修行上,我都會給你指條明路出來。”


    獨不鳴訕訕撓了撓頭:“修靈求命長,確實沒什麽鳥意思,還是混混日子比較自在。林伯你這麽厲害,能不能教點我一學就懂,一懂就會的東西,比如進別人家能讓人看不到的那種啊!”


    林峪衝被這憨貨氣笑了,作勢要打。


    “林伯,你為何突然要給我說這些?”石淩遲疑著說出了自己心中疑問。


    他總覺得最近有些事情很奇怪,千機分府有對自己好得不像話還能找出理由,現在怎麽又突然跳出來個林伯對自己掏心掏肺關懷倍加。


    難道……


    “林伯,你是不是知曉我的身世?這黃皮葫蘆,這白玉牌你是不是都認識?”石淩激動不已,從虛靈戒中取出來黃皮葫蘆往林伯眼前遞。


    林峪衝接過葫蘆,仔細一端詳,心中默默一歎。


    什麽黃皮葫蘆,這是丹溪先生的靈器,小壺天啊……


    可惜啊可惜,要是被外人知曉,牧藥門這一代掌門已經死去,不知會作何感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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