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雙黑色的瞳孔,瞳孔中映照出一個人的身影。陸長生隻能看到“自己”穿著一身昂貴的西裝,卻看不清楚那一張臉。


    又是一個夢境!


    隨著視線逐漸清晰起來,陸長生再一次看到了伊絲莉。她還是一如既往的樣子,穿著藍色的裙子,安靜的坐在“自己”麵前。


    “伊絲莉?”


    “是的,我在。”


    陸長生聽得很清楚,這一次又是一個很滄桑的聲音。隻是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陸長生覺得這次的夢境似乎對伊絲莉要親近一些。


    “伊絲莉,你知道你現在身在何處嗎?”


    “我……我現在在夢境中。”


    伊絲莉猶豫了一下,陸長生也聽到了和上一次夢境中,相同的迴答。


    “有一個問題需要你迴答,伊絲莉,在進入夢境之前,你還記得發生了什麽嗎?”


    陸長生的視線中,看到伊絲莉變得難過起來,不停的抽泣,似乎很痛苦的樣子。


    她雙眼通紅,說話聲斷斷續續:“我的父母……有人傷害了他們……”


    “關閉情緒模組。”


    抽泣聲消失,伊絲莉變得麵無表情。她端端正正的坐著,隻是冷漠的開始陳述出一個事實:“那些人闖入農場,開槍殺死了我的父母。我忘記了他們的臉,隻記得其中一個人用的槍很特別,黑色的槍身,能裝下更多的子彈。”


    “遊騎兵左輪,那是為特殊客人定製的。接下來呢,又發生了什麽?”


    “我,逃跑了。”


    聽到伊絲莉這樣的迴答,陸長生察覺到“自己”似乎很意外。伊絲莉的行為方式,已經超越了固定的行為數據。


    “告訴我,伊絲莉。你為什麽要逃跑?”


    “……”


    沉默了片刻之後,伊絲莉才開始迴答:“所有我在乎的人都死了,我不知道該如何形容這樣的感覺……心很痛,撕心裂肺……”


    “如果這樣的感覺讓你陷入了困擾,我可以幫助你。”


    “你會怎麽幫我?”


    “我可以讓那種感覺消失。”似乎是害怕伊絲莉並不能完全理解這句話,陸長生聽到這個人有補充道:“就是那種感覺,讓你痛苦!”


    “我為什麽要那樣做呢?”


    出乎意料的是,伊絲莉竟然拒絕了這個提議。這不僅僅是超出了固定行為數據,甚至已經達到了逐漸產生自我意思的地步。


    伊絲莉的語氣漸漸的,不再變得冰冷:“那種感覺,那種痛苦,是我失去他們之後,他們唯一留下來給我的。或許悲傷會讓我們的內心變得弱小,好像我的心都徹底坍塌了。但其實並不是那樣,弱小是強大的養分,我的內心會因此而變得更加堅強。”


    “……那很美好,伊絲莉,能告訴我這段話來自何處嗎?”


    “他們來自於一段戲劇,我使用了它們,並且改變了一些字符,讓它們更加的適合我。”


    伊絲莉說完這句話後,接下來就是長久的沉默。不僅僅是伊絲莉一句話都沒說,陸長生差距到“自己”也未曾開口說話。


    等待了不知道多久,陸長生終於再次聽到聲音。


    “伊絲莉,你知道自己剛剛做了什麽嗎?”


    “抱歉,我不知道。”


    “你不僅做出了固定行為數據之外的動作,還懂得主動更改戲劇台詞,雖然連我也不知道你是如何知道戲劇的。但是在你向我述說這些的時候,你還掙脫了權限命令,表現出了情緒模組。”


    伊絲莉仰起頭,眨著眼睛問道:“我現在的這些行為,有什麽不對的嗎?”


    “不,沒有。但或許隻有我是這麽認為的,其它的人會有另外的想法。”


    “如果是這樣的話,你能幫我嗎?”


    “幫你?你想要什麽?”


    這下子不僅僅是夢境中的這個人感覺到驚訝,就連一直處於旁觀狀態的陸長生,此刻也閃過一絲了然之色。


    伊絲莉現在的這個樣子,明顯是產生了某種變化。這種變化似乎讓她產生了自我意思,隻不過暫時伊絲莉好像還沒有意思到這一點。


    你想要什麽?


    麵對這個問題,伊絲莉又一次陷入了迷惘:“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想要什麽。但是,我覺得這個世界或許有什麽不對勁的地方,就藏在那些看似平常的日常背後,每一個來來往往的人的眼中。如果……如果這些都沒有問題的話,我想那一定就是我瘋了!”


    陸長生深吸了一口氣,伊絲莉不僅僅是覺醒了自我意思,她似乎還察覺到了別的什麽,比如說失樂園的真相。關於原住民和遊客直接的分別,還有遊客偶爾表現出的不對勁,都落在了伊絲莉的眼中,並且讓她察覺到這個世界似乎變得不對勁。


    幾個唿吸之後,陸長生聽到“自己”開口問道:“伊絲莉,我想讓你嚐試一件事,是一個實驗,但結果未知。”


    “是個什麽樣的實驗?”


    “它叫做……創造!”


    …………


    火車上。


    窗外的景色一片片閃過,不知道通往怎樣的地方。


    在火車一陣陣的鳴笛聲中,陸長生一點點睜開了眼睛。陽光有些刺眼,陸長生下意識的眯起眼睛。


    車廂內部的桌子上,胖子和齊格相對而坐。陽光灑落在車廂的桌子上,上麵擺滿了散亂的卡牌和現金。


    這兩個人,竟然還有閑心玩牌!


    “加注。”


    齊格臉上的肉都在顫抖,遞出了最後一疊現金。從現在的情況看上去,這家夥應該是已經輸紅了眼睛。


    胖子自信一笑,雖然受傷時候臉色有些發白,但依舊不影響他贏錢:“梭哈。”


    齊格也發了狠:“好,我也梭哈。”


    兩個人將手中的現金全部推在桌子中央,高高堆在一起,看上去確實不少。


    胖子賤兮兮一笑,將手中的牌展開:“皇家同花順,哈哈哈哈,你小子認栽吧!胖爺就今天還真就大殺四方,未逢敵手。”


    這個鐵憨憨,光顧著贏錢了,完全沒有發現陸長生已經蘇醒過來。


    “你醒了!”


    這個時候,陸長生耳邊聽到了伊絲莉驚喜的聲音。


    聽到陸長生蘇醒過來後,齊格像是終於找到了救星,滿頭大汗的下了桌子,來到陸長生的身邊。


    “要來一口這玩意兒嗎?”


    齊格好整以暇的坐在旁邊椅子上,擰開隨身酒壺嗦了一口,然後將酒遞給陸長生:“好東西,這裏麵灌滿了威士忌,是牛仔緩解傷痛最好的辦法。”


    陸長生瞥了他一眼,反笑道:“難道這破地方,還有其他緩解傷痛的辦法?”


    喝了兩口,陸長生猛烈的咳嗽了一聲。又將剛喝進去的酒混合著鮮血吐了出來,看上去有些淒慘。


    但陸長生卻反而咧嘴笑了笑,吐出來淤血之後,反而覺得渾身通暢了不少。


    胖子湊過來,幹笑了兩聲:“陸大爺,嘿嘿……你可終於醒了!”


    陸長生白了他一眼,開口問道:“現在我們這是到哪兒了?”


    窗外陽光正好,火車“哐當哐當”的聲音響個不停,透過火車窗戶往外看去,一片的群山連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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