檢修室中隻剩下挪亞、薩拉以及福克斯,還有三人共同的目標,這次出現了異常的仿真人。


    仿真人的外貌沒有任何意義,僅僅是取決於它們將會擔任什麽角色。實際上對於福克斯這三個人來說,幾乎所有仿真人都是一個模樣的,剝離它們的血肉隻剩下冰冷的骨架。


    挪亞報告著診斷後的情況,言簡意賅:“在你來之前,薩拉運行了全麵診斷,但是得到的結果,完全讓人費解。”


    福克斯聽著挪亞的報告,直接在仿真人麵前坐了下來。


    看起來是個老家夥,應該在失樂園中擔任父親一類的角色,從他臉上風吹日曬的痕跡可以看出,他或許需要長時間呆在陽光下,應該是個農場主。


    此刻這個農場主的臉皮不斷抽搐,因為過於驚恐的原因,他從嗓子裏發出了“嗬嗬”的古怪聲音。


    “關閉情緒模組。”


    福克斯完全是失樂園中最了解它們的人,畢竟這個世界上第一個仿真人就出自他手。隨著他的命令,農場主的情緒瞬間消失。


    “進入分析模式。告訴我,你出了什麽問題?”


    “——我們一生下,就哭自己來到了這全是傻子的大舞台……”


    福克斯眼睛一眨,繼續命令道:“去掉口音,去掉顫音,整合三天內的訪問記錄。告訴我,你能接入先前的記錄嗎?”


    “——可以。”


    “來吧,讓我看看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


    農場主渾身顫抖了兩下,然後慢慢扭轉著脖子,眼睛直勾勾的盯著福克斯。


    “還記得你是誰嗎?”


    “——當然,我的名字是潘拉.門農。”


    “那麽潘拉先生,你在失樂園中擔任一個什麽樣的角色?”


    潘拉僵硬的扭著脖子,好一會才開口。


    “——我是一個農場主,就在善惡鎮附近。我每天的任務是照顧我的牛群和我的妻子,當然,還有我的女兒伊絲莉。她每天都會去小鎮一次,購買生活用品。在傍晚的時候騎馬歸來,歸來……”


    “歸來之後呢,會發生什麽?”


    “——歸來之後……伊絲莉歸來之後,就會發現,發現我們已經已經死去。那些肮髒的罪犯,會剛好遇上伊絲莉……我要保護她,我……我必須警告她……”


    潘拉再次變得不穩定起來,並且麵部表情看上去很驚恐,但是這一點也不正常,幾分鍾之前,福克斯剛剛關閉了他的情緒模塊。


    “警告她什麽?”


    “——地獄已空,魔鬼在人世間行走。他們操控著我們,把我們的生命當遊戲,把我們的血肉當養料……我必須警告伊絲莉,她要逃離這裏。”


    潘拉語氣急促,上半身晃動著,看起來竟然是想站起來。


    “好了,可以了。”


    福克斯麵無表情的看著他,最終讓他安定了下來。


    挪亞全程目睹,低著頭說道:“這樣的情況,恐怕早就超過小故障的範圍了。”


    眼前的這個仿真人不僅僅是已經脫離了故事線範圍,甚至還有可能察覺到了什麽,這是他的行為數據中絕對沒有的。換句話說,也就是這個仿真人能在某種程度上,做出程序部規定之外的行為。


    這些無法預測的行為,或許是無關緊要的小事,但是也有可能會傷害到失樂園中的遊客,這是絕對不允許的!


    福克斯點了點頭,突然間想到了什麽,他繼續看向仿真人。


    “接入最新行為記錄,開放情緒模式,開放行為數據。”


    仿真人潘拉立刻恢複到診斷前的樣子,身體顫抖著,從嗓子裏發出“嗬嗬”的聲音。


    福克斯對此沒有絲毫的意外,繼續問道:“還記得你是誰嗎?”


    “——我是誰?這一點都不重要。”


    “那什麽東西才是重要的?”


    “——找到從地獄來的魔鬼,找到你。”


    聽到這樣的迴答,挪亞和福克斯對視了一眼,他眼中更多的是不可思議。看上去這個叫潘拉的仿真人,真的察覺到了製造者的存在。但是這件事在理論上是不可能的,每次維修它們的時候,維修部都會將它們的行為數據恢複為最初版本。


    換一句話來說,也就意味著仿真人每一次死亡、維修,都會被刪除記憶。


    但福克斯此刻的表情,卻一點都不覺得意外。就好像年紀到了一定的地步,什麽樣的怪事都會經理一點,早已經變得波瀾不驚。


    “潘拉先生,看來你成功了,那麽你想要對我說些什麽呢?”


    “——我要向你們好好地報我的仇,全世界都要……我幹的出來……怎麽幹,我還沒想好,可是幹出來,叫全世界都會嚇得發抖!”


    “——我迴來了!”


    仿真人突然間站了起來,雙手撐在麵前的桌子上,和福克斯四目相對。


    “該死的,停下來。”


    挪亞被這樣的行為嚇了一跳,以最快的速度用手中的控製麵板,關閉了他的行為數據。


    福克斯愣在椅子上,看上去很像是被驚嚇到了。但熟悉他的挪亞知道,這是他慣有的思考習慣。或許剛才仿真人的異動,讓他察覺到了什麽。


    在門外等待已久的蕾切爾和亞伯,聽到異動後立刻走了進來。打開門的一瞬間,蕾切爾剛好看到被關停了的仿真人。


    處於女人敏銳的直覺,蕾切爾看著挪亞質問道:“剛才那是什麽?”


    “我不知道,他超出了行為數據的範圍,程序部沒有編寫這樣的行為。”


    福克斯眼睛眨了一下,終於從沉思中迴過神。他盯著麵前的仿真人,低聲念叨了一個名字:“阿諾爾。”


    “阿諾爾,那是誰?”不知道為什麽,挪亞覺得自己對這個名字似乎有點印象。


    福克斯簡簡單單的迴答了一句:“一個很久以前的朋友,他很喜歡莎士比亞,特別是鍾愛《李爾王》。這個仿真人的型號太老了,或許是失樂園中最古老的那一批。”


    “記錄上顯示,它在失樂園成立之初,就在故事線中扮演角色。最開始是扮演一個小鎮中的戲劇演員,每周末晚上會出演李爾王。那個小鎮的設計者是,是阿諾爾。”


    福克斯淡然一笑:“沒錯,這就是答案。”


    “既然是很久以前,那它為什麽會現在想起來?”


    挪亞才剛向福克斯問出這個問題,自己心裏就立刻有了答案,他帶著疑惑開口:“是那個程序對嗎?進化,是進化程序讓他接觸到了以前的行為記錄。對於它們來說,即使來來自另一個腦海中的記憶碎片。“


    “沒必要緊張,隻是以前的故事還有些陰魂不散而已。”


    福克斯低頭沉默了片刻,找到問題的原因之後,他沒有再多插手,直接離開了檢修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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