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長生登台後,劉青就點了根煙,捂緊了手中的打火機。他大概知道陸長生很強,但是卻不知道陸長生能不能適應這十六鋪碼頭陽光底下最黑暗的地下拳。掃了一眼另一邊馬三,此時也一臉緊張的望著擂台上的陸長生。


    沙侖練的是泰拳,入門就開始踢椰子樹,一直踢到能三腳踢斷椰樹才算出師。陸長生等上擂台後,劉青在底下喊話:“陸長生,小心他的腿,不要被他踢到頭。”


    這種地下黑拳沒有裁判,主持人除了開場之外,其餘時間都不上台。此時擂台完全屬於兩位拳手,外人不論如何都不準插手。所有人都隻能在底下看著,等結果。


    陸長生沒急著出手,而是站立在擂台賽站了個樁。隱藏任務要求是南拳北傳,自己形意拳屬於北方拳種不符合任務要求,但是另一套拳就很適合。


    站樁的要點是“學蟲子”,冬天蟲子鑽進地裏就像死了一樣,一直熬到春天,土地裏生機顯露,蟲子就又活了。站樁就是要練出這份生機如蟲子複蘇萌動,身上就會有精力,變得生氣勃勃,行步走拳就會變化無窮。


    陸長生這番姿態,讓台下的賭客們在底下吹起了口哨:“學黃飛鴻啊,現在學也不能讓你打贏泰國佬。”


    “閉嘴。”馬三一心想要陸長生幫他出一口氣,哪容得下賭客打擾陸長生。別說是站樁,隻要能弄死泰國佬,要姑娘馬三都能弄來。


    場下不少人都抱著看熱鬧的心思,不少人抱著穩賺不賠的心思買了沙侖贏,此刻正有恃無恐的嘲笑著陸長生。


    上了擂台就隻有一個人能站著,不管陸長生還在站樁,沙侖直接衝了過來,抬手就是又兇又狠下勾拳直奔陸長生下巴。左腳撤了半步,蓄勢待發,等待著機會一腳踢到陸長生的身上,隻要踢實了,眼下這個瘦弱的東方人不死也要殘廢。


    就在沙侖將要打到陸長生的時候,陸長生雙眼猛地睜開,左手成爪扣住沙侖的右手讓他不能撤迴。腳下在沙侖出腳之前狠狠的踹在他的膝蓋骨上,接著右手抓住機會彎曲成肘,砸在沙侖胸口。


    沙侖覺得胸口像是被水牛撞到了一樣,這一瞬間就被砸得後退不已,“噔噔蹬”倒退到擂台邊緣才停下,再往後一步掉下擂台了。臉上也是一片潮紅,噗地一聲沒忍住吐出來一口淤血。


    “不是形意拳。”劉青一直緊緊的盯著擂台上的陸長生,這時候一眼就看出來陸長生用的不是形意拳的路數。


    “猛虎硬開山?八極?”馬三驟然從椅子上起身,擂台底下一片嘩然,不少賭客吵吵鬧鬧,不敢置信。


    什麽情況?不可一世的泰國佬才一個迴合,就被一個來路不明的新人打傷了?


    “再接我一拳。”


    陸長生前衝兩步,飛快地接近沙侖,接著在沙侖身前一米處騰空而起,手肘再次由上而下,像隕石一樣砸在沙侖的後腦勺。


    陸長生這一套連招打得沙侖毫無還手之力,速度猶如一道狂野的閃電。“砰”的一聲,是沙侖倒在擂台上的聲音,壯碩的身軀此刻蜷縮在地上,眼裏泛起眼白,豆大的汗珠滾滾而下。


    台下地賭客這時候鴉雀無聲,各種唿喊的聲音戛然而止。沙侖此時猶如爛蝦一樣撲騰了兩下就沒了聲息,脖子也呈現出奇異地彎折角度。


    “沙侖,被打死了……”不知道誰磕磕巴巴說了一句。


    陸長生此時深吸一口氣,朝著台下地主持人開口:“沒死,去醫院能活。下一個,是誰?”


    主持人咽了一口唾沫,顫著嗓音宣布:“本次勝者,陸長生。接下來,還有沒有拳手想要挑戰?”


    困擾著馬三爺好幾天的泰國佬,就這麽輕易的被人打趴在擂台上,誰都知道台上那個叫陸長生的年輕人不屬於人擂,他的戰場應該在金樓裏的天地擂。


    台上的陸長生麵無表情的看著底下的拳手:“第二場六千塊,誰跟我打?”


    十六鋪碼頭,部分人的神仙窩,大多數人的喪身地。在這裏的貧民窟,各方江湖人馬紮根於此,住人的樓房全都是一層一層加蓋起來的違章建築。每到晚上,各個角落就燃起來點點星火,各路癮君子聚集在一起飄飄欲仙的“追龍”。


    這都是在太子路吸大煙吸成“太監”的人,家財散盡,家破人亡。那些剛入太子路的公子哥,還都能算得上“太子”,一般來說都會找一間煙館,點一根煙槍,躺下來慢慢抽。


    “張公子裏邊請,煙槍都已經為您備好了。”


    隨著油燈嫋嫋升起的煙圈,長衫淩亂的中年人此刻舒服的發出呻吟聲,瞥了一眼周圍,都是些老熟人。翁家的獨子,道台家的護院,市井商販,這時候這件房間裏,再也沒有什麽高低貴賤之分。看看嘛,這才是人人平等,中年人把玩了手中祖傳的玉柄折扇後,舒服的深吸了一口氣大煙眯著眼睛休憩。


    “看什麽看,搶錢啊,沒見過?”


    外麵忽然變得吵雜起來,“砰”的巨響,是槍聲。還有尖叫聲和什麽東西被踢翻的聲音。


    “二哥,你在幹嘛?”


    “讓……讓我先吸一口。”


    “你特麽遲早死在這上邊,三兒,別管他,你去裏邊看看,找個東西裝錢。”


    中年人強撐著精神,想起來看一眼。等他轉過頭看到的就是門被一個臉上蒙著黑布的人給踹開了,那人迅速掃了一眼屋子裏邊的情況,對外麵喊道:“大哥,這裏邊好像都是些有錢人。”


    緊接著就闖進來一個眼眶發紅的大漢,粗著嗓子對屋裏的癮君子門喊道:“給位,今天我就是求個財,看樣子你們也不是沒錢的主,怎麽樣著。各位是花錢消災還是讓我們兄弟親自來取?”


    大漢眼睛毒辣,自然看得出來這群人自然不是外邊那群窮人比得上的,況且現在這一排排的躺著吸了大煙,哪裏會有力氣反抗,這就是擺在眼前的錢財,不撿白不撿。


    兩個人一路挨個搜了過來,很快就搜到了中年人身上。


    “這個能值多少?”


    被喊做三兒的人,從中年人手中搶下來那把玉柄折扇打開,折扇上畫著一座荒山,山上模模糊糊的有個人影,人的身子,腰下邊是蛇身,順著荒山蜿蜒盤旋。整個畫麵大氣荒涼,撲麵而來一股蠻荒的氣息。


    紅眼大漢想也不想奪過來:“古董啊,懂不懂?”


    中年人折扇被搶,竟然瞬間就清醒了過來,作勢要搶迴玉柄折扇。紅眼大漢眼疾手快,將中年人推了個踉蹌。


    “還我,這個不值錢的。真的,你們想要錢,我可以給你們。”中年人眼見武力搶不迴來,居然開始討價還價。


    “哦?”紅眼大漢開口問:“那你打算出多少?”


    中年人連滾帶爬的站起身,搜遍全身上下也沒找到錢,這時候才反應過來錢都被眼前這兩人搶了。但是中年人居然又掀開衣服,從脖子上摘下來一塊金鎖:“看,金鎖,黃金融的,換折扇怎麽樣?”


    紅眼大漢哈哈一笑:“你當我傻的?本來我還不知道這折扇多值錢,現在嘛,合該我發財,哈哈哈……”


    “哐當”一聲,還在大笑的大漢,笑聲戛然而止。


    這時候本該在外麵吞雲吐霧的老二,手中操著一個厚胎花盆重重的砸在中年人頭上,頓時血流如注。老二從中年人手裏奪過金鎖,看著目瞪口呆的大哥和三兒,露出了一個吸滿足的表情。


    “大哥,你傻站著幹嘛,看看,金的,不搶啊?”


    “二哥,你怎麽進來了?”三兒咽了口唾沫,顫聲說道。


    “救……,救……救我。”


    倒地的中年人掙紮著抓住老二的褲腳,求生的本能驅使著他。


    老二喘著粗氣,怒氣由心而生,又摸起厚胎花盆,對準中年人的腦袋,重重砸下。


    “走啊。”紅眼大漢此時一腳踢翻愣神的三兒,抗起因為吸大煙而致幻的老二:“快走,快。”


    三兒滿臉驚恐,卷起地上裝錢的麻袋就跑。


    屋外邊是蜷縮在桌子底下的夥計,這時候驚叫道“殺人了,殺人了。”


    陸長生鎖住對手的腦袋,右腿自下而上,膝蓋撞在他的喉嚨上,當場重傷。


    “這誰啊?這麽厲害。”


    “沒聽說過滬城有這號人,這麽能打,連贏三個人了?”


    “好像是和劉青來的,跟馮老板混。”


    陸長生靠在台柱休息,見馬三衝他招手。


    “有事啊,馬三爺?”


    馬三一臉驚喜的拍手:“精彩精彩,沒看錯的話,八極拳?”


    陸長生微微一笑,重點來了:“南方拳種,八極拳。”


    那個忽遠忽近的聲音又落到了陸長生的耳朵裏。


    “隱藏任務:南拳北傳,正式開始。”


    “這人擂已經不適合你了,不知有沒有興趣到天地擂看看?”馬三詢問道。


    “不牢馬三爺操心了,這事我會安排的。”劉青來到陸長生身邊。


    “這天地擂,又是在哪裏?”陸長生擦了擦頭上的汗。


    “金樓啊,隨便找人問問就找得到,滬城最高的那座樓。”馬三出了泰國佬的氣,找迴了麵子,眼見陸長生也打完了人擂就準備離開:“我在金樓等你,後生。”


    劉青掐滅手裏的煙:“走,帶你去見一個人。”


    這時候,陸長生身形一頓。


    “覺醒信物已出現,每天可追尋一次,請代行者注意。”


    在陸長生眼中,一股紅光衝天而起,紅光中是一柄折扇的虛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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