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們驚人的發現,對罵下,老人的精神似乎開始好轉了。


    越罵是越有精神,按照老人的話說:“我就是要活著惡心你,我一天不死,我就要你伺候我。”


    老高媳婦也不遑多讓的說:“有本事你活到百歲!老不死的老東西!”


    老魏篤定的說:“你瞧她這惡毒的模樣,肯定就是從這時候開始餓著老太太的。”


    大家也都這樣想。


    可是老高媳婦一日三餐照常送,給她擦身翻身,端屎端尿。


    罵罵咧咧,但確實照顧的比誰都仔細。


    後來老太太的身體更差了,常年臥床,有時還會尿在床上,再後來便秘。


    老高媳婦一邊罵,一邊用手幫她摳……


    所有人看到這裏都不說話了。


    沉默了。


    就算是親生兒女,能做到這份上的,又有幾個?


    所有人站著說話不腰疼,久病床前無孝子,又有幾個真正能做到這樣的照顧?


    老人漸漸的又不罵了,她每天躺在那兒,什麽話也不說,飯也不吃。


    老高媳婦每天都罵她,罵著讓她吃飯,她卻怎麽也不肯。


    把老高媳婦都氣哭了好幾迴。


    可是老人就是不想活了。


    無論老高媳婦怎麽罵,怎麽求,她就是不吃不喝,一心求死。


    老高一直都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麽,畢竟自己媳婦跟老娘的吵鬧一直都沒有斷過,他一直以為兩人是鬧了矛盾。


    老娘不肯說,媳婦兒也不知道是為什麽。


    就這樣,一個多星期,老人去世了。


    大家也都不能理解,這到底是為什麽。老高媳婦平時裏說話是不中聽,但該做的也都做了。


    “你去吧!”蘇小洛掐出一道蓮花。


    老太太突然出現在大家的麵前,所有人都不由自主的往後退了一步,就連老高都嚇了一跳。


    隻有老高媳婦站起來走過去,問道:“娘,你這是為了什麽這樣做啊!”


    “媳婦啊!我的好媳婦!”老太太看向老高媳婦,“從你一進門,咱倆就吵個沒完。後來我癱瘓了,你非但沒嫌棄我,還無微不至的照顧我,那時候我就內疚了。哪怕是我的親兒子,也沒那樣照顧過我。”


    “當時我罵你,就是希望你別管我這個老太婆了。可是你一聲不吭,我知道你這孩子跟我一樣刀子嘴豆腐心。”


    “娘,咱倆從我嫁進來就一直吵。可是我生孩子,坐月子,您對我的伺候也沒有少。紅糖雞蛋您想方設法也弄來給我補身子,半夜我想喝點水。老高死活叫不動,是您把紅糖水端到我跟前。”老高媳婦把這一切全記在心裏了。


    “我腰不好,您一邊罵我花錢,又一邊典當了自己的鐲子,您真當我不知好歹嗎?”


    兩個人鬥了大半輩子,吵吵鬧鬧的也是一種相處方式。


    老太太感慨的說:“後來你又跟我對罵,是不想我心裏有虧欠,想逼著我活下去,對嗎?”


    老高媳婦點頭說:“娘,當時我的腰疼的厲害,也是您一晚晚悉心照顧的,這個家沒有你不行。”


    老太太說:“我們老高家娶了一個好媳婦。”


    老高媳婦滿眼委屈,說道:“有您這句話,我就不委屈了。”


    老太太又說:“我啊!活夠了,看到你們把小日子過的紅紅火火,比什麽都滿足。我不想拖累你們了,你們別怪她,她是最好的兒媳婦。”


    “媽,你這又是何苦呢?”老高猛拍大腿。


    老太太一生要強,又怎麽能夠接受自己這樣半生不死的活著?


    老太太含笑離開。


    村子裏的人這才如夢初醒,仿佛做了一場夢,夢醒了也就散了。


    隻剩下老高一肚子的悔恨,以及老高媳婦無盡的心痛。


    蘇小洛上前把錢遞給老高,說道:“好好過日子,不要聽別人的議論。”


    蘇小洛和傅少霆從老高家離開,傅少霆側眸看她,問:“你又想到了什麽?”


    蘇小洛笑了笑,說:“人言可畏,人活在世上關上門過自己的日子。別人也許隻是隨便說說,受影響的隻有自己人。”


    傅少霆沉聲道:“對,不明真相的人很多,沒有必要為了別人毀了自己的日子。”


    蘇小洛釋懷的笑了笑說:“走吧!我有些期待晚上的蒸螃蟹呢!可惜就十個,一人頂多分到一個。”


    傅少霆寵溺的說:“我不吃,我的讓給你。”


    蘇小洛眼睛一亮,一臉期待的問:“真的?”


    傅少霆忍住想去拍她腦袋的衝動,沉聲道:“是蒸的,清蒸。”


    蘇小洛:“……”


    ——


    晚上蘇家的大多數人都在,一同來的還有陸北誠,溫與。


    嚴芷和蘇東也迴來了。


    程雅盯著廚房裏的東西,又是魚又是螃蟹的,這吃的竟然比過年還豐富。


    陳姨感慨著說:“今天也不知道是什麽好日子。”


    程雅笑了笑說:“難得聚在一起,吃些好的。”


    她給蘇小洛的錢,也許根本不夠。正想著,蘇小洛進來了,她把蘇小咯拉到邊上問:“你總共花了多少錢,我拿給你。”


    “不用,是傅少霆付的錢。”蘇小洛渾不在意的說著。


    “什麽?這怎麽好意思讓少霆拿錢。”程雅眉頭微皺,覺得蘇小洛辦的這事兒有些不妥。


    “給他,他也不要啊!”蘇小洛聳肩,並沒有把這事兒放在心上,傅少霆似乎並不喜歡跟她討論錢的事情。


    這魚和螃蟹不便宜,雖然傅家不缺這點錢,但是在蘇家吃飯,讓傅少霆付錢算是怎麽迴事?


    程雅歎了口氣,小姑娘就是辦事不周到。


    蘇小洛沒管她,笑著說:“陳姨,我想吃糖醋鯉魚,你會做不?”


    “會,等著吃吧!”陳姨很喜歡蘇小洛,這小丫頭嘴甜,長得也討喜。就像是剛來的時候,她還有些不習慣。這小姑娘陳姨長陳姨短的,告訴她自己的口味以及家裏人的個性,讓她很快就熟悉了環境。


    外麵程雅找到傅少霆,想把錢給他。


    傅少霆沉聲問:“程姨這是在趕我走?”


    “沒有。”程雅擺手。


    “沒有就不用給我錢,螃蟹是買給小洛吃的。”傅少霆說。


    傅少霆天生就有一種自帶的冷酷感,程雅是看著他長大的,但也不敢多說什麽話。


    既然他都這樣說了,她反倒沒法給了。


    但是他為什麽要買給小洛吃?


    客廳裏的人都在聊天,很快就飯點了,她隻能壓下心頭的疑問迴了廚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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