鹹陽宮內


    落日的餘暉灑在桃林中盛開的桃樹上,在桃林的中央有一處比地麵高出大約三四十厘米的平台。


    平台之上,秦皇和李斯相對而坐,二人的麵前擺放著一個小桌子,桌子上則是一副棋局。


    通往桃林中央平台的一條小路上,一個太監雙手端著一個托盤,腳下踩著小碎步,向秦皇和李斯跑來。


    “陛下,前方有最新戰報送到。”


    正在專心於如何將眼前棋局盤活的秦皇沒有理會太監。


    過了好一會,秦皇放下了手中的棋子。


    “我輸了。”,沒有敗後的失落,不甘,或者是嘴硬,隻是十分淡然地一句話。


    坐在對麵的李斯雖然知道秦皇的心中並不會在意這些,但混跡了官場這麽多年,他十分清楚,場麵上的客套話還是要說的。


    微微彎腰,李斯稟手行禮道:“陛下,恕臣下冒犯了。”


    “李斯,你的棋藝不斷精進,是不是下朝之後,不做其他的事情,都在研究棋譜?”


    “博弈之術,不過是消遣兒戲,哪裏堪比陛下統禦帝國,日理萬裏。”


    這種恭維之話秦皇早就聽膩了,伸出右手對站在一旁等候了多時的太監擺了擺手。


    “什麽戰報,念吧。”


    “六公子在剿滅墨家叛逆之戰大獲全勝。匪首燕丹斃命,叛逆分子的巢穴機關城已被摧毀,反秦聯盟中的大部分人已被公子關押進了噬牙獄。”


    “另外,在公子的支持下,六指黑俠已從燕丹的手中奪走了墨家正統的名號。”


    揮了揮手,示意稟報軍情的太監退下。


    秦皇站了起來,背對著李斯,眯起雙眼,同時嘴角微微上揚,“真是有趣,燕丹,六指黑俠,這兩個本應死去多年的人,現在居然同時出現。”


    “嬴修遠總是能夠給寡人一個驚喜。”


    沉默良久,秦皇忽然問道:“李斯,對於嬴修遠的新法你怎麽看?”


    李斯稟手行禮道:“請陛下恕罪,臣下不敢妄言!”


    “看出了什麽就說出來,寡人免你無罪。”


    李斯糾結再三,還是決定將這句話說出來。


    “如果臣下沒有看錯,新法雖然看似隻是將現行法改的稍微寬鬆了些,但其實有一個與現行法規中完全不同的,且足夠成熟的新法的影子在裏麵。”


    聽到李斯的話,秦皇沒有說什麽,隻是點了點頭。


    此時的李斯有些摸不準秦皇的態度了,按理來說秦皇是支持法家的。


    這些年來,不是沒有人上書抨擊過現行的法規,但這些人都在法家的努力,以及秦皇的支持下失敗了,這其中還包括長公子——扶蘇。


    可是,現在秦皇卻突然毫無緣由的對嬴修遠例外了。


    前幾年,嬴修遠在渭源縣的實驗,法家之所以一直沒有反對,一方麵是因為嬴修遠如日中天,他們如果過早的將嬴修遠推向對立麵,對他們是不利的。


    而另一方麵則是因為嬴修遠所施行的法規中,除考試製度之外,大多都是一些不痛不癢的法規,在他們看來並沒有什麽大不了的,所以法家才沒有像反對其他人一樣,反對嬴修遠。


    但現在看來,就不是那麽樣的了。


    嬴修遠上書的法規已經獨具特色,成為了一本足夠成熟的新法。


    要知道,一本新法如果想要走向成熟,需要幾年乃至十幾年的時間,這其中需要考慮的因素甚廣,不僅需要大量的人才,還要求對國家,對民生足夠了解才能夠完成。


    在聯想到嬴修遠向秦皇要走渭源做實驗縣的時候,從諸子百家中招攬了各類的精英。


    至此,李斯基本上能夠斷定,嬴修遠早在幾年前就開始著手準備新法的製定了。


    一個被秦皇最為看好的公子,在製定法律的數年間,從來沒有來找過他們法家,這對法家來說,並是個不好的兆頭。


    ......


    “班大師,在下心中有一問,可否請大師解答?”


    一條荒涼的古道上,一列車隊正背對著落日不停地奔襲。


    車隊最前麵的一輛馬車上,範增手持韁繩,而班老頭則是坐在他的身旁。


    “範師傅請說。”


    “雖然儒家和墨家皆被譽為當世顯學,但儒家講究天命,遵從禮樂,而墨家教義卻是非命,非樂。”


    “儒,墨兩個門派的關係就如水,火一般,這件事世人皆知,但為何我們還要東行,前往齊魯之地的儒家?”


    班老頭捋了捋長須,道:“範師傅有所不知,儒家的子房臨行前留下了錦囊一封,說隻等到了齊魯地界,拆開錦囊,依計行事便可。”


    “張良的錦囊?”


    “正是。”


    ......


    “公子讓我做的事情,我可是都照做了,您身為帝國的六公子,應該不會耍賴吧?”


    軍帳中,嬴修遠盤腿而坐,笑著搖了搖頭,道:“儒家現在已經和我分不開,而你又想要完成心中的複國夢。”


    “恰巧這個時候,墨家這分裂出來的近一半的弟子正群龍無首。如此大的一股勢力,你難道不會想辦法和他們和合作?”


    “真要論起來的話,我隻是從犯吧。”


    “張...子...房...


    張良麵色不改地說道:“在下身為儒家的三當家,自然選擇支持掌門師兄的做法,公子所言可沒有任何的依據。”


    聳了聳肩,嬴修遠說道:“或許吧。”


    出了軍帳後,張良緩步離開了秦軍的駐紮地。


    他此時的心中充滿了疑惑。


    首先,他和嬴修遠一共隻見了三麵,山穀一次,以儒家名義逼迫他給錦囊一次,還有剛剛那一次,但為什麽對方不僅對自己很熟悉,而且還清楚地知道他內心的想法。


    其次,對於墨家剩下的人馬,嬴修遠明明可以趁他們還沒有迴過神來的時候,一舉鏟除這些人,但他卻莫名其妙放跑他們,還助他們逃亡齊魯之地。


    這兩點讓張良百思不解。


    沉思良久,張良選擇先不去想這些,立刻縱身上馬,向齊魯之地的方向奔去。


    盡管不知道嬴修遠的目的是什麽,但眼下墨家分裂出來的這股力量,他必須想辦法與之交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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