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陸讓迴來的時候已經子時了,往常這時候小院已經一片漆黑,隻有廊下微黃的燈籠散發著微弱的燭火,但現在阮玉薇的屋子還一片通明。


    走到門口才發現,阮玉薇正托著腮,不知在想些什麽。


    他靠著門邊已經好半天了,她也沒有發現自己,骨指分明的手半握成拳,放在唇邊輕咳了兩聲,桌邊的人才驚醒一般轉過身來。


    陸讓走到圓桌邊坐下,“快子時了,怎麽還不睡?”


    阮玉薇將隋蘭琴留下的絲絹推到陸讓的跟前,“我和你說過的琴姐姐,今兒找過來和我相認了。”


    “找過來?”陸讓皺起眉頭,“她以前是你的琴姐姐,可現在是什麽人,當心掉進陷阱。”


    阮玉薇自嘲地笑了下,“我這樣的螻蟻還不至於讓他們這麽大費周章地給我下套。”


    “琴姐姐和我一樣,都是背負血仇的苦命人,這是她找到的證據,可是滿京求助無門,隻能找我,我相信琴姐姐。”


    她想了下,又解釋道,“這兒又不是什麽秘密的地方,昨兒小福就自己找過來了,琴姐姐是今兒跟著小福找過來的。”


    “更何況上迴我被宣寧郡主虜去,還是琴姐姐請李世子幫忙,我才得以逃脫呢。”


    陸讓抓住了字眼,“被宣寧郡主擄去?什麽時候的事兒?我怎不知?”


    “啊……我沒說嗎,那就是我忘記了。”阮玉薇打著哈哈。


    “那些都不重要了,你先看看看這個。”她拎著絲絹的兩角將絲絹上的字正正好地展示在陸讓的眼前。


    陸讓扯下擋在兩人中間的絲絹,有些無奈道,“你知不知道,你……”


    阮玉薇雙手合十打斷他,“陸大人陸郎君,我就求你這麽一迴。”


    陸讓看著她眼,好半晌後,隻得妥協地點點頭。


    “可是陳年舊案不一定能翻案,更何況還是已經定案的舊案。”


    聞言,阮玉薇皺起了眉頭,“若是個冤案,都不能推翻嗎?”


    陸讓將視線放在絲絹上,“既然已經是陳案了,當年相關的證人證物,都需要重新找。”


    他將絲絹鋪在桌麵上,手指點了點絲絹上出現的一個名字,“這個人前幾年就已經死了。”


    “還有這兩個人,已經告老還鄉了。”


    他看到最後落款有一句詩,二十四橋明月夜,玉人何處教吹簫。


    他看著阮玉薇的臉色,故意沉吟一番,“這是十幾年前的舊案,關鍵的證人已經死了一個,這兩人已經告老還鄉,榮歸故裏,這樣的案子翻出來,他們未必願意作證。”


    阮玉薇的臉色有些不好,“有證據的情況下都不能拿他們怎麽辦,日後沒權沒勢的百姓豈不任人宰割?!”


    陸讓曲起手指在阮玉薇的額頭上彈了下,“你的事兒倒沒有這麽上心。”


    “放心,大理寺的手段也不是說說的,自然有法子能讓他們開口,願不願意的不在我考慮範疇。”


    阮玉薇,“……”


    她咬牙切齒道,“剛才你說那話,我還以為沒有希望了,我還能怎麽信任陸大人!”


    陸讓手指在絲絹上滑動著,“這事兒,我會讓陳廣豐專程跑一趟。”


    他的手指在最後的詩句上點了點,這句詩,他好像在哪兒見到過。


    *


    第二日,阮玉薇是被砸門聲砸醒的。


    她披著衣衫走到窗邊,就看到焦陽一臉凝重,宋衡的臉色也不多好,隨機他立刻直奔陸讓的房間。


    不一會兒,陸讓一邊係腰帶一邊快步朝外走去。


    隻見他牽著門口的馬兒翻身上嗎,隨後清脆的馬蹄聲在巷子裏響起。


    學子接連慘死,她直覺這件案子恐怕已經驚動了宮中。


    現在正是學子入京的時候,若是不能盡快地破案,隻怕陸讓頭上的烏紗帽都保不住。


    要是陸讓的官位都保不住了,她和琴姐姐的案子怎麽辦。


    想到這兒,阮玉薇就有些坐不住。


    可是整個京城中,她不認識學子……


    石頭,花爺爺收養的石頭在京郊的鬆山書院讀書。


    阮玉薇換好衣衫就準備出門,還沒走到大門口,就被宋衡攔住了,“阮娘子,大人已經交代了,你哪兒都不能去。”


    她繞過宋衡就往外走,“我不去別處,就去鋪子。”


    宋衡閉嘴不再說什麽,但還是轉身就攔住了阮玉薇的去路。


    阮玉薇看著認真執行陸讓命令的宋衡,“我知道陸讓是擔憂我的安慰,但是這個地方,小福和琴姐姐這樣手無縛雞之力的人都能尋過來。”


    “真的想要抓我的人,這個地方是藏不住的。”


    “與其你現在在這裏守著我,還不如去幫陸讓。”


    宋衡的臉色有些動搖,這些天,他守在這裏,什麽也不能做。


    阮玉薇看著他的神色,繼續道,“你把我送到鋪子就行,我哪兒也不去,隻待在鋪子裏。”


    “就算是有人想要抓我,也不能大庭廣眾之下在鋪子裏抓走我。”


    宋衡看著阮玉薇,“你、真的隻在鋪子裏?”


    阮玉薇點頭,“真的,我的小命,我也很愛惜!”


    說罷她又笑道,“幾次被擄走,苦頭我已經吃夠了,才不會傻到自討苦吃。”


    現在街上戒備嚴明,明顯得比之前的人要多了,巡邏的隊伍也要多了。


    許是命案的緣故,街上的人少多了,鋪子裏的生意也大不如以前。


    宋衡把阮玉薇送到鋪子裏後,就急匆匆地走了。


    阮玉薇一踏進鋪子裏,就看到小福正在百無聊賴地趴在桌子上哼哼唧唧的,一旁的石頭心無旁騖地正在看書,絲毫不被小福哼哼唧唧的聲音所影響。


    “搞這麽多巡邏的人,把我的客人都嚇跑了,我還怎麽做生意啊……”


    “還有這麽多肉呢,都是錢啊……”


    “怎麽還沒有客人上門啊……”


    小福一邊碎碎念,一邊搖晃著腦袋,他的頭一偏,恰好看到一雙繡鞋出現在眼前。


    他的眼睛一輛,立馬就跳了起來,“客官吃點兒……姐姐?”


    當看到來人,他臉上的笑一下就蔫兒了下去,“姐姐,你怎麽來了。”


    阮玉薇在石頭對麵的位置坐下,“我來看看你們不成?”


    說著她看著正在認真讀書的石頭,“石頭今兒不是要跟著先生去飛花宴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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