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次,是我來到這個世界的第一次情緒失控。


    就在我感覺到孤獨無助的時候,出現了那抹黑色的靈魂。其實,我知道她是誰。我已經摸清楚了隱藏在暗處那些靈魂的規則:每個靈魂都代表著不同的人,除了藍色的那個叫做依珞月,其他的她還暫時不知道。依珞月代表著前路還有希望,而黑色代表麵前的一切可能會是磨難。


    我還記得,那天我朝黎修開槍的時候,看見的就是這抹黑色靈魂。她會帶著我墜入深淵,但她每次的條件讓我都沒有抵抗力,包括這一次。


    她說,“想要,找到他……我可以幫你。”


    再次睜開眼時,我發現自己身處古悉高架橋之上。


    遠處的天空昏沉黑壓壓的,繁華的夜景在天空之下鋪開來,更遠處那座尖塔高樓散發著耀眼的光芒,正是古悉帝都那座被譽為“黑暗之星”的高塔。看著麵前的種種,我感覺到有種悲傷從心口湧上來,視線再次模糊。


    我覺得自己就像是被拋棄的人。父母離開,唯一的弟弟離開,就連說好保護自己一輩子的人也這樣離開了。孤獨,無助,悲傷,痛苦……在這個時候都顯得那樣清晰。


    “他死了。”白梟告訴我。


    “我不相信。”我壓製住自己的情緒,可是最後還是失控了,我不受控製地哭喊著,“我不信,你說謊!沒有誰能夠打敗他!他不可能會死!”


    “小希,你冷靜點。這個世界哪有最強者?雖然黎修的確實力雄厚,但人外有人,他隻是第七天罰而已,第一天罰,第二天罰,實力肯定比他強。你別欺騙自己了……你在哪裏?我去接你。”


    白梟的嗓音很溫柔很溫柔,暫時讓我得到了冷靜,我聽著他給我的信息,最後決定去xa02星一趟。


    xa02星處於宇宙的深處,而麵前的懸崖猶如宇宙的盡頭,黑漆漆的洞。在看見那深邃不見底的深淵時,我有種衝動想要跳下去。但是心中對僅有的希望貪婪讓我打消了那個念頭。


    懸崖底昏暗不明,泥土幹燥,植物都是枯黃色,四周死氣沉沉,沒有半點生機,蔓延著股腐爛的氣味。崖邊的巨石都是黑色的,我尋找黎修曾經待過的那塊區域。


    這種毫無生機的感覺讓我害怕,我在這裏尋找他的氣息,尋找生命存在的可能。可是,我找不到……


    傾盆大雨毫無預兆地落下來,落在身上,這會兒,真的是從裏到外都是冰冷絕望了。


    “黎修!黎修啊啊啊——”我嘶喊著,希望某個角落裏的他能聽見我的聲音。但是,很久很久都沒有得到迴應。


    他死了嗎?我不敢相信。他是那樣的強大,怎麽可能會死?關鍵是,他承諾給我未來的,他怎麽可能會死?


    天空劃過道“轟隆——”的雷電,大雨沒有絲毫漸小的趨勢,我站在那塊巨石麵前喃喃自語,滾燙的淚水和冰涼的雨水混合在一起,我是那樣討厭自己的軟弱。


    我想到了很多很多黎修曾經對我說過的話,我居然在這種時候才發覺他說的每句話都是那樣的深情,讓我向往。


    我突然想,跟他在一起生活。擁有一個我們的孩子,然後我們可以陪著孩子一起長大,擁有最平靜也最美好的生活。


    這個機會,我還擁有嗎?


    我坐上迴帝刻星的空間列車,我想,他可能會迴來找我。


    我依靠在窗邊看著窗外的景色。窗外的是浩瀚星海之景,那些斑斕五色的星球散落在漆黑深邃的宇宙中。在每個星球裏無時不刻地都在上演著悲歡離合,那些歡樂或是痛苦的情緒最後隨著時間的流逝平息了。


    我在想,如果死亡能夠讓我跟他在另一個世界見麵,那就索性如此吧。


    炙熱的火花在這間空間列車車廂裏炸開來,麵前的烈火蔓延開,“轟隆——”那聲聲音跟夜空裏的雷聲很相似,又像是璀璨煙花在空中炸裂。那股熱流迎麵撲來,火光衝天。


    在那些炸裂的火光之中,我仿佛看見了過往雲煙。看見他麵無表情的臉,看見他那高大寬厚的身影;看見他微笑,嘴角勾起的弧度很輕很輕但很溫柔;看見他陰鷙冷酷時,那血腥的眼眸;看見他那不帶表情嚴肅,帶有威壓的模樣……


    在初相遇時,他那淡漠雍容的模樣,在古悉時,他那霸道冷傲的模樣,在光年時,他那溫柔深情的模樣……


    我笑了,嘴角勾起個淺淺淡淡的笑,閉上了眼,眼角處滑落冰涼的淚。什麽時候,死亡居然成了我的歸宿?


    火光衝天,麵前浮現個高大寬厚的身影,可惜不是他……


    我不知道為什麽眼前會浮現出那樣的畫麵,也不知道原來自己早就和黎修結下了不解的羈絆,更不知道原來他在我心裏已經成為了不可替代。那些光明的,黑暗的,光怪陸離,色彩斑斕,通通湧進我的腦海裏。


    人從來不畏懼死亡,卻對永別喪膽亡魂。我以為自己強大的足以保護自己,甚至能夠撐起一片天,現在卻發現失去了外界的庇護,我的生命,流逝的就像是風卷殘雲。而從前的我,或許隻是生活在他羽翼下有恃無恐的軟糯者……


    我看見,在我不告而別時黎修那陰鬱冷鷙的麵孔,我還看見,在我惹出禍端時他擔起全部責任的身影。我看見他站在風中,目光深沉地凝視著我,腳下堅毅的一動不動,任由那顆子彈射入他的胸膛。我看見自己躺在他的懷中,即便身體冰冷,也能夠清楚地感受到從他身上傳來的炙熱溫度。


    恍惚中,我似乎看見,他向執行者聯盟總部親手遞交那份申請書,恍惚中看見,他單手捂住自己鮮血淋淋的傷口,卻嘴角帶笑地和我通話。


    他也是血肉之軀,卻在每次保護我時做出那些突破人體極限的事。而我,卻成為現實的逃避者。


    天明了,我聽見他低聲在我耳邊說,“一切都會過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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