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爆炸,幾乎是毀滅了全部可用的信息。


    黎修最後也沒能查出來與千淩希最後通訊的那個人到底是誰,那人通訊時的地點都是偽造虛假的,查詢無果。


    空間列車總部搜尋過那場爆炸的殘骸,但是因為爆炸太過猛烈,而千淩希的位置正好最靠近爆炸源,所以沒有遺留下任何東西,就連骨灰也隨之飄散了。


    這場預謀精心設計,似乎已經醞釀了很久,幾乎找不到任何破綻,也找不出任何線索。甚至找不到原因所在——為什麽被迫害的人是千淩希而不是他?


    關於那場爆炸的調查持續了兩個月,而這兩個月裏,整個星際都在因為這件事情鬧的雞犬不寧。所有人都膽戰心驚,就連光年的人都視若不見,任黎修翻天覆地。沒有人敢將這件事當做飯後閑談,沒有人敢提“千淩希”這三個字。


    兩個月後,星際重新恢複平靜,黎修重任第七天罰的職務。但是,“千淩希”這三個字依舊是禁忌。


    黎修沒有為千淩希準備葬禮,所有人都知道原因。茜落,娜雅她們再如何悲傷,也沒有提及此事。


    黎修以前做事就十分低調,經過這件事後仿佛銷聲匿跡一般,成為了傳說中的神秘人物。


    人們都快以為他就此頹廢喪誌了,直到三天後,幾個潛伏很久的幾大研究稀有基因黑色組織被挖了出來,然後處以極刑後,人們才意識到,黎修在“恨屋及烏”,將注意力全部轉接在那些組織身上。


    ……


    辦公室裏,極度疲倦的黎修坐在椅子上就睡著了。依舊是那英俊至極的臉,卻瞬間滄桑了好幾年的感覺。他的肩膀寬闊,以前是為了千淩希擋風擋雨,現在也為了她而存在著。


    兩個月的調查中沒調查出事情的所以然,兩個月收尾後的暗地調查也在持續,它會持續到找到真正原因為止。


    黎修睜開眼,發現整個明亮的臥室依舊是自己一個人時就落寞極致。


    他有時候會產生女孩還在他身邊的錯覺。她的物品都被他收的好好的,不讓任何人觸碰。他不允許任何人進入千淩希的臥室,因為他會嫌惡那會汙染空氣。


    工作繁忙壓身,疲憊不堪時他就不會再想起那些令他痛苦的事。算是逃避?


    黎修站起身,陰鷙的眼眸裏不帶有任何溫度和波瀾,他的靈魂已經隨著千淩希的死去而消失了,他感覺不到痛覺也感受不到任何感情。往事隨風而逝。


    他離開辦公室,前往會議廳,原本計劃的會議即將開始。


    黑色執行者會議,參會者都會至少提前十五分鍾到場。黎修雖然不會提前到達,但從來不會遲到。這第一場他迴歸的會議,也不例外,最後一秒,他出現在會議廳的門口。


    整個會議廳裏已經坐滿了人,十幾個黑執都繃緊神經凝視著黎修坐到位置上,他們現在比麵對生死關頭還要緊張,比打了勝仗還要激動,不敢相信自己心中尊敬的天罰大人就這樣迴來了。


    當然,在場的人都知道黎修為什麽離職,又為什麽複職,所以不敢多說任何關於千淩希的事情。


    此時此刻,古悉帝都,白家。


    一個蕭條的身影坐在落地窗邊,女孩擁有最純粹的墨色長發,一雙墨色的瞳眸凝視著窗外的場景,她的眼底有很明顯的渴望。這就是在眾人底下消失兩個多月的女孩,在全星際人的眼裏,她已經死去了。


    金屬門無聲無息地打開,身材高大的男人走進來,一襲白色西裝襯得他文質彬彬,紳士儒雅。


    白梟直徑走到千淩希的身邊,俯身低聲問,“怎麽了?有什麽煩心事嗎?小希,有任何需求都可以告訴我。”


    男人低沉溫雅的聲音在千淩希耳邊響起,就像是沐浴著暖風,溫煦美好,細膩輕柔地像是害怕驚擾著女孩這幅完美的畫。


    “沒什麽……”千淩希低垂下腦袋,握緊了拳,指關節因為用力過度而微微泛白。


    這幾天她被白梟照顧得無微不至,但依舊是變態嬌弱的模樣,隻有唿吸能夠表現出女孩的生機。白梟天天會來看望她,就像是在看望俘虜。


    他明裏暗裏都表示過會照顧她的後半生,但她沒有半點情緒波瀾。或許她的心早就丟在一個叫做“黎修”的男人身上。


    見狀,白梟挺直腰背,目光也望向了窗外的景色,平靜雲淡風輕地說道,“黎修恢複了執行者的工作……他做第七天罰已經十幾年了,卻莫名其妙在某段時間辭職,去接任西羅爾集團的事情,小希知道為什麽嗎?”


    聞言,千淩希閉上眼,深沉地喘息著,握緊的手指甲陷入肉裏,眼角浸出濕潤。她當然知道白梟說的是什麽,她也早就感覺到了,自己隻不過是黎修的負擔。


    失去了執行者職務,雖然還可以擔任西羅爾集團的總裁,其實黎修的誌向並不是在這裏吧?明明做了那麽多年的執行者,現在卻僅僅因為自己……


    “其實,黎修不是羅斯克上校的親生兒子。”白梟的聲音平緩,慢條斯理,而千淩希卻感覺到他說的事情並不是表麵上那樣平淡,他說,“黎修是帝時星的皇子,但帝時星已經被毀了,這麽多年來他一直想要複仇。”


    果然。


    千淩希抬起頭看向白梟,她輕聲問,“你是帝時星將軍的兒子。”是陳述句,不是疑問句。


    “沒錯。”白梟冷淡地看了她一眼,嘴角帶有淺淺的笑,雖然看起來那麽光風霽月,眉目間都是溫和,但底子裏透著涼薄。


    千淩希知道白梟的心思是什麽,他跟黎修是同類人,都背負著仇恨,而自己這個意外卻打斷了他們原先的計劃……


    黎修……


    千淩希轉頭看向了外麵,輕聲說,“好,我知道我該怎麽做了。”


    “等到這場硝煙結束,我可以放你離開。”白梟目光深沉,“不過,所有的一切應該沒有那麽簡單。冥撒預言中提到了你,那麽你就是這場戰爭中的參與者之一……小希,冥撒大人給你的預言,到底是什麽?”


    預言。


    千淩希迴憶起很久很久以前在森林遇到的冥撒,他說:“你是這場鬥爭的唯一的光,也是這場毀滅的唯一希望。”


    唯一希望?……千淩希低垂下眼簾……怎麽可能?


    見千淩希總是副失魂落魄的模樣,白梟也知道問不出些什麽有用的出來,於是悄無聲息地離開了,隻留下一句:“好好休息”。


    白梟走後,整個臥室又恢複成孤寂的氣氛。永遠都被囚禁著。不管是在哪裏,隻要她是在這個世界,似乎永遠逃離不開牢籠。因為黎修,她也牽扯上太多事,也耽誤了他太多事。


    千淩希想,如果自己真的死在那場爆炸中就好了。


    這個念頭剛浮出腦海,一個聲音就在她耳邊叫喊,“你怎麽能死呢?淩希!錯的又不是你。”


    一個幽藍色的靈魂竄出來,親昵地靠近千淩希,就像是隻寵物貓撒嬌黏膩著她。可千淩希半點好心情都沒有,即便依珞月這樣安慰她,她也難過壓抑地不想說話。


    “要振作起來,淩希,你是最好的。”依珞月的聲音很軟綿,其實她也沒什麽信心,卻還是要說出這樣的話安慰對方。


    “謝謝你,依珞月。”無論如何,千淩希還是真心地感謝她。畢竟,依珞月從頭到尾真的幫助了她很多。


    “你不能這樣頹廢!”依珞月敏感地感覺到千淩希身上的頹廢感,有些著急。她飛到千淩希另一邊看著女孩蒼白無力的臉蛋,頓時又失落下來憐惜地感歎,“淩希太脆弱了,感覺就像是玻璃娃娃……不,簡直比玻璃娃娃還要脆弱。”


    千淩希沒有說話,低頭不語。依珞月慢慢地降落靠在她身邊,虛無的腦袋靠在她的肩上,輕飄飄的,沒有重量,就像是空氣。


    “要有勇氣麵對呢。”依珞月的聲音很輕柔。


    “我,我的勇氣已經沒了……”


    依珞月低垂下眼簾,“就怪黎修那個家夥,要不是他……他,他太過分了!就跟幽一樣過分!”


    “幽?”千淩希沒明白依珞月在說什麽。


    “幽,幽是我哥哥,唔,他跟黎修一樣不講道理。就像是黎修關著你,不放你出去一樣,幽也喜歡關著我。”依珞月的聲音漸漸小下來,喃喃自語道,“不過幽對我真的很好,他從來沒有傷害過我,也沒有對我發過脾氣。不過有時候覺得我不乖會罰我就是了……”


    聽著依珞月說的故事,千淩希默默地想著,依珞月和她哥哥的事情跟自己和黎修的事情差不多,不過,“依珞月,你會像我一樣困擾嗎?”


    “啊?困擾?”依珞月迷茫地搖搖頭,“不會啊,幽對我可好了,雖然不講理,但是他會永遠保護我,永遠愛我的。他不會放棄我的,我也不會放棄他。”


    依珞月讓千淩希頓然醒悟:或許,她知道自己真正該做的是什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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