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千淩希走出二樓陽台時,就見到黎修身影修長地立在走廊上,淡然的目光看向自己。


    “黎修?”千淩希有些訝異對方怎麽知道自己會在這裏,不過仔細想想,黎修是什麽人?隻要他想知道,估計沒有什麽事情是瞞住他的吧?


    “過來。”黎修的語氣生硬。他注意到了她眼角的紅腫,隱隱約約能夠猜到她是偷偷哭過,但是不知道用什麽言語來安慰她。沒有過任何感情經驗的他隻能夠憑靠自己的感覺,盡力地給她最溫暖的感覺。而現在,他想給她安全感。


    千淩希低垂下眼簾,腳下的步伐猶豫。她不動,黎修卻動了,他上前一步靠近她,大約兩步距離遠的時候停下,似乎還覺得不夠近似的,再次上前一步,直到兩人間已經容納不下任何人。


    麵前是寬厚的胸膛,千淩希仰起頭望向黎修冷俊尊貴的臉,他那張棱角分明的臉上總是不帶任何表情,薄唇輕抿著,渾身都帶著股強勢的王者之氣,冷傲不羈,偏偏有時候又優雅霸氣。狼性的尊貴優雅。明明能夠將黑執內部打理的有條不紊,卻在麵對千淩希時拿不出任何有效的辦法。


    “打擾了天罰,以及千小姐。”一個侍從走近,打破他們凝沉的氣氛,恭敬地鞠躬,然後緩緩道,“這裏有場邀請,希望兩位能夠前去側殿浮奈宮。”


    黎修在聽見“千小姐”的三個字的時候眼底的光芒暗了暗。千淩希的姓名是很少人知曉的,而對方卻知道她的姓氏,估計這次的邀請者不簡單。他從容地握住千淩希的手,側頭目光落在她的身上。


    “走吧。”


    “好。”千淩希點點頭。


    從暗門離開盧塞宮後,沿著迴廊不斷前進,外麵的星光撒下清澈的輝光,噴泉池水噴發出的水珠閃耀著透徹的光,黎修和千淩希一並跟隨者侍從來到浮奈宮,宮殿門自動打開,裏麵的地麵都鋪著暗紅高貴的地毯,上麵有著複雜的暗紋,憑添幾分高貴典雅。


    穿過無人的大廳後,他們最後來到的是間偌大的內殿。周圍的燈光陰暗不明,四周玄黑的牆壁透著冰冷,壁燭燃著幽幽冷藍的光芒,中間的長桌不知是用什麽材料製成的。泛著冷光,周圍已經坐了幾個人,察覺到有人來時,他們有的抬起眸子瞥了眼,然後又漫不經心地移開目光,有的則是戲謔地看著他們,有的連眼皮都沒抬。


    其實在座的,都是黎修熟悉的人物——冥撒,古雒辰,白梟。


    黎修和千淩希都還沒有入座,另一位侍從引來了最後一名被邀請者,正是剛才千淩希遇到的男人,白昱遲。


    “很好,這場鬥爭的主角基本到齊了,各位都可以入座了。”正中座位上坐著的男人身穿著裏麵穿著件白色緞子裏衣,領口的波浪褶皺領添加幾分優雅,每顆扣子都整齊地扣好,而外麵隻套著件長及過膝的白色大衣,精致裁剪的立領邊緣修飾水藍色的暗紋,肩部墜有銀色綬帶,外衣胸口處有個特殊的藍色圖案。


    好熟悉。千淩希第一感覺就是這個,仔細想想,這似乎就是很久前自己在森林裏遇到的那個神秘人。分明在黑夜裏她都能夠看清任何東西,但在此時詭異的昏暗藍光下,她無法看清對方的模樣,但那種淡漠隔絕塵世的感覺絕對是獨一無二的。


    “……可惜的是,缺少了位‘末日’的角色。”冥撒的聲音不急不緩。


    末日?是誰?千淩希隻感覺到莫名其妙,每錯,這個世界的每個人說話都喜歡說的含含糊糊的,搞得她壓根不知道他們在說什麽。


    除了千淩希外,其餘的人都清楚冥撒的話是什麽意思。他們都是聰明人,有些話不需要說破也心知肚明。


    黎修目光幽幽地凝聚在冥撒的身上,不語,而後不著痕跡地瞥了眼千淩希。白梟同樣默不作聲,平常慣有的微笑現在浮在嘴角邊變得非常非常淺,好像隻是習慣性地勾唇,並不是想笑。古雒辰也隻是冷笑,隻有白昱遲的臉上的微笑始終自然而然,十分輕鬆的模樣。


    千淩希茫然地看向黎修,那脆弱的表情讓他心頭一緊。


    沒有人喜歡柔弱的人,但是如果對方是你的愛人,無論她如何柔弱,如何她有如何缺點,你的能夠忍受,並且樂意為她做好全部事。


    愛一個人就是無論是她的優點還是缺點都不會挑剔,愛一個人一定是愛上她的全部。或許開始隻是因為對方某個優點吸引到你的目光,但是之後你會習慣她的所有。


    ……


    “相必你們也清楚我的身份——星際和平聯盟代表人,冥撒,同樣的,也是個預知未來的人。我的存在即代表公正,在我這裏,沒有身份,沒有能力,沒有種族,沒有年齡,唯一衡量正確與錯誤的標準是光年法則。”冥撒的聲音就像是教堂裏神聖的宣誓,來自古老的文明,有著最純粹的魔力。


    在場沒有誰出聲,都默默聆聽著冥撒說的話。


    “我會在災難開始前出現,無論這場鬥爭的結局是毀滅還是存活,我都會給予你們必要的忠告。你們也不用震驚或是疑惑,在座的,除了這位小姐,其他的都是黑暗……你們生存在黑暗裏,同時,你們本身就是黑暗。”


    說著冥撒的目光移落到千淩希的身上,在座的,除了千淩希沒有其他女性,他口中的“小姐”自然而然地就是指她。


    話音剛落的瞬間,眾人的目光全部移向了千淩希的身上。黎修還是副麵無表情的模樣,眼底的光芒晦暗不清。白梟眯起眼睛,嘴角抿起,仿佛情緒萬千。古雒辰還是副囂張不羈的表情,似乎對冥撒說了許久的話沒有半點上心。而白昱遲則嘴角掛著慣有的微笑,十分柔和地看著千淩希。


    一時間被眾多目光包圍著,千淩希隻感覺渾身不自在。感覺自己就像是綿羊,周圍窺視的全是貪婪饑餓的野獸,等待恰好的時機,將她撕的粉碎,連骨帶皮地吞下去。


    “冥大人的意思是,千小姐是我們之間唯一的光明?”白昱遲很敏感地抓住最關鍵的意思,輕笑著問,沒有半點拘束感,即便是麵對冥撒這樣的非凡人物。


    “如果小希都算不上光明,那麽我會懷疑光明的真諦。”白梟接上話,那張輪廓深邃的臉隱匿在昏幽藍光下,緊抿著薄唇。


    冥撒緩緩地迴答,“抱歉,這已經涉及到某個秘密,我無法告知。我想要說的已經快說完了,這場聚會已經結束,以後恐怕你們都很難這樣平靜地聚在一起,我想告知你們的就是,無論你們如何黑暗,請手下留情,不要毀掉這個世界。”說完,他站起身,在眾人的目送下離開。


    等到冥撒的身影完全消失在門口,千淩希才迴過神來,心底浮現某種恐懼,那種恐懼讓她想要逃跑,逃離這裏,逃離黎修身邊,逃離這些人的身邊。那種莫名和這場人都恰巧認識的感覺,讓她隱隱感覺到自己被預謀地扯進場混亂中,仿佛和他們的相識都是被刻意安排,包括初次來到這個世界時遇見黎修。


    “千淩希!”


    一聲低沉的磁性嗓音將她從恍惚中清醒,千淩希發現自己不知道什麽時候從位置上站起,並且失神地朝外麵走去。黎修拉住她的手腕,犀利的紫眸裏倒映的全部是千淩希的身影,依舊是麵無表情,氣氛低壓的有些凝重。


    千淩希虛弱地扯了扯嘴角,想要笑出來,她並不是個畏懼黑暗的人,也不是遇到困難就退縮的人,隻是比起卷入莫名的紛爭,她更想要努力找到能量石,然後迴去。


    光明?什麽是光明?那是因為有更加黑暗的東西。光明憑什麽就要奉獻出自己的所有?僅僅隻是因為它是光明?——“黎修,我想走。”


    聞言,黎修目光溫柔下來,低聲道,“我們現在就迴去。”


    千淩希深深地唿了口氣,才又道,“黎修,我說的是離開你,我想,我有自己的事情需要做,我想……迴家,你知道嗎?”你知道的。你知道我不屬於這個世界,這裏沒有什麽東西值得我留戀的,我現在隻想要完成任務迴自己的世界去。


    話音剛落,黎修的麵色一沉,黑下來,暗自將拳頭握緊,指關節因為用力過度而發白,周圍的空氣仿佛瞬間凝固起來。


    他很少在情緒上失去控製,但是千淩希的每句話似乎都具有魔力似的,可以牽動他的喜怒哀樂,成為對他來說最具有殺傷力的武器。


    白梟沉默地看著他們之間的動作,白昱遲淺笑,像是幕劇的觀眾悠閑地看著黎修和千淩希。而古雒辰似乎始終都是局外人,低頭點了根煙,吸了幾口後倏地站起身並且往外麵走去,隻是經過黎修時目光飄落在他們身上停頓了幾秒。


    沉默了許久,黎修吐出四個字,“迴去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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