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為了給你配藥,五天不眠不休!”弦月一邊說一邊拉起自己的袖子,“被你連咬帶抓不下二十次!還有,都是因為你,我連該去照顧的人都照顧不了!你還喊!有這個功夫歇會兒不行嗎!”


    睡眠不好的弦月,極其暴躁。


    弦月這幾日確實有要被累脫了的趨勢,她在辰晷和這個男人身邊兩頭奔忙,這兩個人插著時間段的出問題,她便膽戰心驚的一次次緊急想辦法保全兩人,因此如今見人終於醒了,她的耐性也到了極限,整個人火氣十足。


    床上腦子還未清楚的男子,此刻被弦月鎮住,又看了看她手臂上大大小小的傷口,眨了眨眼睛,張了張口,最終還是沒敢發出聲音。


    弦月深吸一口氣,緩緩吐出,“身上有什麽不適之感沒?”


    那男子琢磨一下,又張了張口,還是沒出聲。


    “可以說話了!”


    男子一抖,咽了口唾沫,“就……沒什麽力氣……”


    “沒力氣是餓的,吃點東西起來動動就好了。”


    “身上有些粘膩難受。”


    “廢話這麽多天不洗澡不粘膩都怪了,下一個。”


    “我這……這手臂上怎麽長了這麽多毛……”


    “迴頭給你把剃刀,自己刮掉就好了。”


    “可是……”


    “下一個!”


    “……沒了……”男子老老實實收聲。


    弦月點點頭,心裏鬆了口氣,但看著眼前這男人欺軟怕硬的架勢,她依然揣著火爆脾氣與他說話,“那就行。你叫什麽?哪裏人?為何在這附近?講給我聽。”


    “本殿……”男子開口,弦月蹙眉。


    男子登時改口,“我……我是尚國太子平璋,我本是出宮打獵的,途中遇到一陣妖風……後來,我就不大記得了。”


    “太子?”弦月打量他,“還真是個王孫公子啊。”


    “那個,請問,我現在……所在何處?”


    “這裏是尚國近東部邊境地界的村子道仙莊,對你來說倒是也不算遠。”弦月隨口迴答。


    “那你也是尚國國民。”


    “算是吧,怎麽了?”


    “那你怎麽對我……”


    “對你怎麽了!”弦月瞪眼,“我救了你的命,不然你就在山裏死了,你還指望我對你三拜九叩不行!”


    “不敢……”男子低下頭,選擇好漢不吃眼前虧。


    “行吧,你先起來盡量恢複一下,我去給你弄點吃的。”弦月丟下他,直接便走了出去。留下小太子一個人一頭霧水,打量起這間樸素異常的屋子。


    大概也就在兩日前,來這裏取退熱藥的劉大嬸帶來一個消息,說是尚國王宮中的太子殿下遊獵出門突然便不見了,大家都傳那太子疑似是被鄰國抓去了,目前皇帝震怒,正在大舉調查的同時集結兵力準備與鄰國開戰呢。


    “這便是所謂禍亂嗎?”弦月一邊做飯一邊琢磨,實在不明白,“魔化一個宮中太子,嫁禍鄰國,引發戰亂?這件事到底為何要推給我解決?寫條子的人顯然想要以此威脅我,卻也不寫清楚些。這我要是沒當迴事,沒救成,真引起兩國戰亂,我自己可能都不知道。莫名其妙。”


    弦月做了包子上鍋去蒸,忽而聽得廂房那邊“咣”得一聲響動……


    弦月忙擦了擦手便往那邊跑,推門跑進去便見那太子坐在地上,而自己的藥櫃前有兩個抽屜也掉落地麵,裏麵的藥材灑了那太子一頭一臉,看起來極其狼狽。


    弦月倒吸一口氣,指著那藥材道:“黨參和三七雖然也算不得多名貴不得了的藥材,但是這季節已然不多見了,最近又大雪封門不得出去補貨,你是想怎樣?”


    太子平璋咽了咽口水,緩緩站起來,“我就好奇看看……沒想到這破櫃子一拉就掉下來了。”


    弦月緩緩吐氣,“你,現在,把這些都給我撿起來,擦幹淨,放迴去。”


    太子平璋局促的扭動了一下,還未想清楚怎麽做。弦月便大吼一聲,“別踩!你給我原地蹲下撿!”


    太子平璋石化當場,灰溜溜開始蹲下撿拾那一地的藥材。弦月皺著一張臉便出去繼續看火了。


    當一屜包子終於出爐的時候,弦月小心翼翼將包子一個個自籠屜內撿出來,盛盤。


    廚房的門卻在這時突然被人打開,隻見一臉氣唿唿的平璋站在門口指著弦月道:“你一個村婦,怎可這樣輕慢於我!我是當朝太子,你既已知道,怎可對我大唿小叫。縱使你救了本殿,但是僭越至此,還指使我幹活,卻也不該!”


    弦月心裏嘀咕,人我也救了,他看起來也有精神了,魔氣也散了,這等公子哥還是不要留比較好。何況還是個太子,我堂堂一個仙者,攪合進這些凡界政治內也不好。


    “那你走吧。”弦月很是誠懇表示。


    這下換那太子傻眼了,“外麵這般冷,還在下雪,你趕我走?”


    “你不是來要求走人的嗎?”弦月反問。


    “我……”太子平璋琢磨一下,發現弦月可能是理解有誤,氣哼哼道:“我隻是希望你對我有禮一些。”


    “我鄉野村婦,對人無理慣了,不滿意你還是走吧。”


    “……你……”太子平璋看著弦月軟硬不吃的架勢,無話可說。可這時認輸,剛剛來叫囂的事情便顯得極為丟臉,他迴頭望了望外麵的大雪和一身髒兮兮單薄的自己,一咬牙,“走便走!”


    弦月聳聳肩,不以為意,看了看自己手上的包子,心說:這下做多了,一會兒去給趙爺爺家裏送些吧。想著她便隨手拿起一個,直接咬了一口,包子香氣撲鼻,咬一口肉汁鮮美,弦月很滿意。她一手端著盤子,一手舉著包子咬,全然沒有去關心那個太子,便徑直要出廚房迴正屋吃飯去了。


    “咕嚕”一聲,那包子的香氣隱約飄來,太子平璋當時便停了步子。


    他迴頭看弦月,一副完全沒有要挽留的意思,心中惱火一片。可是,又看看她手上的吃食,他最終閉了閉眼,掉頭便走了迴來,“我……我也吃。”


    弦月挑眼看他,“不是要走嗎?不然我給你打包幾個,你路上吃?”


    “太冷了……”平璋吸了吸鼻子。


    “家裏沒有多餘厚衣服,這個我沒辦法。”辰晷不怕冷,家裏男子衣服大多單薄,“你要不嫌棄,我可以把自己的厚披風借你走,就是顏色嬌俏了些。”


    “你這個女人為何非要趕本殿下走呢!”太子平璋生氣了,也不再管什麽禮節,自弦月麵前的盤子裏直接搶走了一個包子便咬了下去。一瞬間,那美味的口感,讓他頓時便心內滿足一片,整個人都要感動哭了,他邊大口吞咽邊嘟囔,“好好吃啊……”


    弦月哭笑不得,搖了搖頭,將盤子往中間推推,又遞了一隻碗給他,不再管這個任性的太子,自己也自顧自吃起來。


    太子平璋一邊吃,一邊偷眼打量弦月。廂房昏暗,他那時又有些迷茫,並未看清她的樣子。如今坐在敞亮的正屋內,看著弦月清秀眉目,淡雅如蘭的樣子,他竟漸漸忘記了繼續咀嚼。


    “你……”太子平璋忽然開口,“你還挺好看。”


    弦月一愣,狐疑,“謝謝誇獎。”


    太子平璋臉紅了紅,低下頭去繼續吃東西。


    太子平璋後來又詢問起弦月救自己的位置和過程,弦月本著自己是個無知村婦講不清的原則,胡亂搪塞了過去。畢竟她也沒辦法跟他解釋清楚,他是怎麽到了她這處深山之中。


    好在,太子平璋似乎也有自己的猜測,倒是沒有固執糾纏在這上。


    弦月將自己撿到太子的事情告知了道仙莊的村長大人,村長對此誠惶誠恐。一大把年紀的村長跪在太子麵前痛哭流涕,熱情邀請他去自己家中暫住,待雪化路通他便及時出去告知上級,讓人來迎駕。


    弦月看著這冰天雪地,村長還跪在外麵,抱起胳膊,“有沒有愛心,快讓村長起來!”


    太子平璋聽話的忙讓村長起來,這一來,村長更加感激涕零。


    但是讓人意外的,平璋拒絕了去村長家暫住的要求,希望能繼續住在弦月這裏。村長覺得弦月既然是大夫,住在這裏方便幫太子調養也的很好的,便當即替弦月答應了下來。


    “可是村長,我一個女人,這樣不合適的。”弦月拉開村長不悅抱怨。


    “這可是太子!”


    “太子也的男的啊!”


    “太子可是未來的儲君!是太子選擇住你家,你好生伺候!”


    “可是村長……”


    “不許拒絕!聽話!”村長吹胡子瞪眼睛,弦月隻得投降。


    送走村長,太子平璋笑嘻嘻的看著弦月,弦月無語,“住我家可以,可是我家不養閑人,你得給我幹活。”


    “啊?”太子一愣。


    “不願意的話,我去喊村長迴來。”


    “幹活便幹活,可以的……這有什麽!”太子平璋急忙改了口。


    弦月點點頭,一臉正中下懷的味道。撿到個勞力,怎麽可能不多加利用呢!她示意太子平璋跟著自己,指著藥房裏堆放的一些藥材,“把這些碾碎放入這邊的盒子裏。”


    “這麽多?!”平璋愣住,那牆角對著山一樣的一堆藥篩子。


    “不多啊,很快的。去吧!”弦月推了推他,轉身忙別的去了。太子平璋看了看這堆東西,猛然歎了口氣,又迴頭看看哼著小曲走掉的弦月,不知該作何反應,最終隻得按弦月所說,坐下來開始碾藥。


    天色已晚,趁著把一切安排妥當的空檔,弦月這才又迴到內室,來至辰晷床邊。


    “怎麽還沒有醒來的跡象。”弦月歎氣,抬手試了試辰晷的脈息,並無異常。弦月靠在床欄上發呆。但是少頃,她忽然感到一絲不對勁的味道……


    弦月猛然直起身,一把拉過辰晷剛剛號脈的那隻手。那隻手如今溫熱發燙,不似從前一般總是微涼的。弦月慌忙摸上辰晷的額頭,發現他額頭也是一般發燙,如火燒一般。


    “該死!”弦月心中驚叫,慌忙往屋外跑去直奔藥房。


    當弦月猛然撞門而入時,屋內的平璋嚇了一跳,搗藥的錘子敲偏登時將藥罐子弄撒了。平璋心慌,生怕弦月罵他,急著去收拾桌麵上的散亂粉末。弦月卻恍若未見一般,快速自偌大藥櫃中打開數個抽屜,選著藥材,丟入藥罐。


    起火,煮藥,弦月速度極快,看得平璋眼花繚亂,“那個……你……幹什麽呢?”


    弦月放好藥罐子,抬頭看見他,上前一把拉住他,“幫我個忙!”


    “啊?”平璋還未明白,弦月已扯著他跑出了屋子。


    弦月指著屋內一隻偌大的浴桶,“幫我一起把這個抬出去!”


    “這是幹嘛?”


    “別廢話!快!”


    平璋跟著弦月馬上搭起那浴桶邊往院內雪地裏放去。弦月自窗下抄起一把鐵鏟塞入平璋手中,“將院子裏的雪都鏟入這浴桶中!快!”


    “啊?”平璋還想發問,弦月已經一溜煙又跑開了。他隻得按著弦月所說開始勞作,一鏟一鏟,幹得極慢。


    他這邊還未鏟幾下,弦月突然自屋內扶出一個男人,直奔院中而來。


    “這是誰?!”他在這裏還是第一次看見這個男人。她居然是有夫之婦嗎?還是也是病人?


    弦月卻恍若未聞,將辰晷直接扶到浴桶前便招唿平璋幫自己把辰晷塞入了浴桶內。


    “你先鏟雪!我去看藥!”弦月下命令,恍若打仗一般,有說一不二的味道。


    “我可是太子,你支我幹活,好歹也解釋一下啊……”平璋杵著雪鏟抱怨。弦月一個眼風掃過去,平璋杵著的雪鏟便歪了歪,差點摔倒,默默開始按照弦月的吩咐做事。


    待弦月熬好藥,端出來時,平璋已經往桶內鏟了半桶雪,弄得一身汗流浹背。弦月跪在桶邊,小心翼翼將藥喂給辰晷,全然不似逼平璋喝藥時的粗暴。


    “他是你什麽人?”平璋喘口氣,小心翼翼問。


    “我相公。”


    “他怎麽了?你把他這樣丟在院子裏,還用雪埋他,會凍死的……你不是要殺人吧?”平璋試探詢問。


    弦月喂完藥,自平璋手中接過雪鏟,開始自己鏟雪,“不把他埋了他才會死。”


    “你治病救人的方法好古怪。”


    弦月覺得跟他也解釋不清,便專心鏟雪,不時還要抬手去探一探辰晷的溫度。讓平璋意外的時,那桶雪似乎是鏟不滿的一般,他親眼看著那桶中的雪飛速融化,再蒸發消失,弦月鏟雪的速度根本跟不上那雪消融的速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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