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時間的另一邊。


    弦月躍下天界的偌大天門,一瞬間手中便多出一杆長箭,直奔北荒方向飛去。


    路途有些遠,弦月看著時辰,不斷加快著自己的動作,穿雲而過。


    北荒之地,距離魔界較近,荒蕪異常。戶耳山地界更是一座禿山,除去山崖石壁什麽也沒有。


    當弦月落至山巔之上,聆少正有模有樣的坐在山巔上擦拭著自己的長槍。他如今的樣子看起來與之前極其不同。膚色黝黑,一身玄裝,眼神陰戾,周身魔氣湧動,見不到絲毫仙者該有的氣息。


    聆少看見弦月的到來,沒有絲毫意外,他甚至挑唇笑起來,故作友好招唿,“弦月,好久不見。”


    弦月看著聆少,便覺得這裏的空氣似乎分外壓抑,這讓她心底不自覺的起了一些機警。


    聆少看著持箭而立的弦月,站起來再度寒暄,“怎麽?弦月,今日是辰晷與雪凰的婚禮,你竟然沒去道賀嗎?哦,我知道了,你怕是也看不得那個景象,所以躲出來了吧?嘖嘖嘖,真是可憐可歎啊。”


    “你似乎並不意外我會來此。”弦月手心起了一層薄汗,這個氛圍不對。


    聆少點頭,“你說的不錯,我一點點都不意外。今日,我可是誠心誠意特別請你前來的!”


    “你夥同舞閑騙我?”弦月眯起眼睛,手中灌入仙力,長箭發出耀眼的光彩。


    聆少搖頭,“那個笨女人,靠不住,我怎會夥同她。我隻是知道,以弦月這一身神農氏的本事,斷沒有認不出水寧紅花的道理。你抓得到舞閑,便肯定會想利用舞閑尋我。我不過順水推舟,用她請你前來而已。”


    弦月緩緩抬起手中長箭,“好妙的計策。可是你便是騙我來了,又當如何?”


    聆少擺手,“弦月,別急嘛。老朋友敘敘舊,動手幹嘛。”


    “你殺小雨工,奪丹鼎,墮入魔界,還企圖利用舞閑害我與辰晷的性命,這裏麵哪一條拿出來,我們都隻有動手的餘地了。”


    聆少哈哈大笑,對自己這些罪行驕傲異常,狠絕道:“商雨落,五萬歲便仙力蓬勃,謂之天才!哼,可惜這天才是個倒黴鬼,好死不死的偏偏來破壞我的好事!你可知道,那仙根仙骨練出的丸子味道有多好,力量有多強嗎?我如今這一身功法,都是拜他所賜!你們都沒說錯,他是個天才,力量醇厚,味美甘甜!”


    “你!”弦月氣急,“我從前竟未看出你是如此無恥!你可知道你如今所作所為給北冥府帶去了什麽?給你家族又帶去了什麽!”


    “我管他們!”聆少大喝,“那群自以為是的家夥,他們想利用我,利用我爬出北冥海那鬼地方!他們自己怎麽不去努力!隻知道逼迫我,我就該成為他們爬上天的工具嗎!他們都是活該!活該爛死在神佛塚那個肮髒惡臭的地方!”


    “你怎麽能這麽說!那些是你的親人,你可知道寒冱神君為了你的事情……”


    “別提他!他便是第一該死之人!他何曾給過我臉麵,顧及過我的感受!我又為何要管他如今怎樣?便是顏麵掃地,受罪受罰,都是他活該的!”聆少情緒激動起來,瞳孔變得血紅一片。


    他大口大口喘著氣,指著弦月,“弦月,你也離開那群虛偽的人吧!看看他們對你做了什麽?他們連你的愛人都要搶走不是嗎?你該恨他們!恨那個冷漠無情的地方!到魔界來!有了你的神農血,無支祁便能自魔山下衝出來!到時候,魔界一衝而出,別說天下,天庭都可能是我們的!”


    “無支祁?!你們要放出無支祁!”弦月震驚,過往種種突然連綴在一起,“原來,魔界襲擊烈山部,抓走我姐姐,是為了將魔山下的無支祁重新釋放!你可知上一次無支祁作亂,天下大水,出了多少人命!連前代龍神的性命都搭在那裏!你們居然想把那妖放出來!”


    “不止如此,弦月,不止如此的。”聆少臉色掛著興奮的獰笑,“來魔界吧,天界贏不了的!我們才是未來的主宰!”


    “你簡直瘋了!”弦月不願再與他多言,一把拋出長箭,飛身略去。


    箭光與長槍交接,發出清脆的聲響,弦月出招依然靈活多變,招招直奔聆少的命脈而去。可是她漸漸發現,如今的聆少很強,遠遠強過當初。不管是修為力量,還是身法動作,皆如鬼魅一般,應對起來讓她不敢分心一分一毫。


    弦月一邊攻擊找尋著聆少的破綻,一邊緩緩凝聚體內的神農之靈。如今,要想一舉抓到他,看來非要動用神農力量了。


    正在這時,聆少在動作之間忽然有一瞬失誤,長槍偏移,弦月旋身而過,好機會!她虛空取弓,灌注力量便要將長箭射出。突然之間,一道亮烈刺眼的電閃雷鳴轟然而過,弦月的動作一瞬間停滯,隻覺得心頭一跳。


    待她再欲出手,聆少已一躍退開。緊接著,一道又一道閃電劃過弦月周圍的空氣,她的動作刹那僵持住,再動彈不得。


    越來越密集的雷電,越來越靠近弦月腳邊,弦月看著周圍突然而起的電光如密網一般織就而來,她的唿吸變得急促,手也有些控製不住的顫抖。突然,一道電光劈向她,弦月飛身躲開,緊接著便是下一道……


    在這弦月慌措之時,周圍的山石之間,爬出無數黑衣魔族,將弦月團團圍困在中間,自他們的手中,電光閃動,每一道都奔著弦月攻過來。


    領頭的一個魔君笑著走到聆少身邊,“沒想到,堂堂神農血裔居然怕雷電。有意思,很有意思!”


    聆少別了那人一眼,“我可以打贏她,何須你這時便插手!”


    “嘖嘖嘖,我是眼看著你要不行了,才動的手!”那人沒好氣的迴答。


    “你!”


    “放心,放心,真的抓迴了神農後裔,算你一份功勞,不與你搶。”那魔君不屑的說著。


    聆少看著弦月被圍困著,心中一動,自懷中摸出一包藥粉,他打開藥粉,向著弦月被圍困的方向抖去。


    “那是什麽?”魔君好奇。


    “毒藥!”


    “她不是不怕毒藥?”


    聆少笑笑,目光冷冷盯著弦月,“她是不怕,但是解毒,同樣要消耗她的力量,毒藥會使她遲鈍甚至沉睡,這樣,才萬無一失。”


    光線穿梭,弦月再難思考,那些可怖的雷電每一道都響在她的神經上,讓她不能自控的害怕著,她左突右進,妄圖闖過這雷電光陣,卻每一次都被阻住。眼看這光之網越收越緊,不時有雷電的刺痛貫穿她身體而過,那些恐怖的過去,那些疼痛的過往,似乎都迴來了,讓她每一次唿吸都覺得渾身極度難受,漸漸連長箭也要握不住了。


    當又一道雷電劈中弦月,弦月一下子跪倒在地上。她下意識捂住自己的耳朵,閉上眼睛,周圍盡是天旋地轉的光暈……


    猛然間,一聲錚然鳴音唿嘯而過,帶起弦月耳畔的長發。落在身上的那種痛陡然被阻止,然後消失無蹤。


    弦月蹲在那裏還未反應過來,一雙大手一把將她拉起來護入懷中。


    弦月一愣,睜眼望去時,隻見辰晷一手擁著她,一手持金色的潛淵一個旋身便擊退了周圍數名魔族戰士。


    弦月的身體還在不自覺的發抖著,辰晷攬著她腰肢的手便越發收緊了些,“別怕,有我在。”


    弦月整個人都傻了,完全不知道該說些什麽,隻能感覺到自己身體上起了一陣虛乏的感覺。


    看見辰晷出現,聆少大驚失色,“辰晷?!怎麽會!”


    辰晷看了他一眼,目中盡是殺伐之色,陰沉一片,根本沒有寒暄,直奔他一劍揮去。


    聆少見他過來,急忙躲閃後躍。周圍爬出來的那些魔族蜂擁而上,辰晷如切菜一般將那些人一撥撥擊退,一步步靠近聆少。


    “該死!抱個女人還這般猖狂!”那魔君起了殺性,看著自己的部下被辰晷一個個誅殺,他拋出一道召集魔族的信號,然後自腰間抽出一口刀便撲了上去,與辰晷打在一起。


    辰晷的動作依然流暢,力量強橫,唯獨需要護著懷中的弦月限製了他的發揮。他抱著弦月,能明顯感覺到弦月的不對勁,她似乎在很努力支撐著自己一般,卻還是漸漸失去力量,甚至抓不緊他。


    “弦月!弦月!”辰晷低聲喚她。


    弦月甩了甩頭,“放下我,帶著我你沒辦法戰鬥。我中毒了……”


    辰晷哪裏肯放開她,生怕她有任何閃失。


    眼看這個機會,聆少下了下狠心,一躍而起也加入了戰局,同那魔君一道向辰晷攻了過來。與那魔君不同,聆少的每一招都是奔著辰晷懷中的弦月而去的。


    辰晷抱著弦月,以一對二,卻還是漸漸占了上風,手中潛淵擦過那魔君的肩頸,頃刻便露出了白骨。辰晷應戰異常沉著,聆少卻越來越焦急,不行,這樣下去不行……打不過他的,絕對打不過他。


    眼見魔君殺紅了眼,不顧傷口再度拚殺上去,聆少心中一動,揮槍後撤一步。就在魔君衝上去略過他身邊時,聆少猛然自魔君身後一掌,將他的去勢增大,撲向辰晷的長劍。頃刻之間,潛淵貫穿而過,直直刺透那魔君的身體。


    機會!


    聆少抓住這個機會,趁著辰晷還未收劍而迴時,一槍直奔弦月背心紮去。辰晷為護弦月,下意識迴身,將弦月護住,同時想撤迴自己的長劍。


    聆少嘴角起了一抹猙獰笑容,他投槍而出,自己卻閃身略過,在辰晷擊開他長槍之時,趁虛而入自腰間抽出一並魔刃,直插辰晷胸口。


    辰晷動作一窒,聆少可怖的臉近在眼前,他笑著對辰晷道:“我記得,你這裏的龍鱗還未長好吧!”


    辰晷對他怒目而視一掌推出,將聆少直直打向山崖,撞得他一口血吐出,再撐不起身體。可是弦月清楚的看到,那鮮紅的血跡頃刻便將辰晷的衣服濡濕一片。


    “辰晷!”弦月驚叫起來。


    遠處,殺聲震天。魔君召集的後援魔族紛至遝來,辰晷明白,他再不能停留。他停在空中看向倒在那裏依然在笑的聆少,一劍揮出,無數山石墜落直直砸向聆少。然後,他頭也不迴的帶著弦月飛離此地。


    南天門。


    辰晷是在落地的瞬間才似乎脫力一般,放開了他固執抱著的弦月,用潛淵撐著身子,一下子跪倒在地上。


    “辰晷!”弦月看著他胸口殷紅的血液,“你怎麽樣?你別嚇我。”弦月顫抖著雙手,試圖凝聚力量,可是似乎受中毒影響,她無法順暢的調集體內的神農之力,這急得她幾乎要哭起來。


    辰晷看著她,卻抬手摸了摸她的臉,笑得好看,“弦月,雪凰已經好了,我不必娶她了。”


    “啊?”弦月捂著辰晷那血流如注的傷口,根本不明白他在說什麽。


    辰晷拋下潛淵,抬手抱住弦月,將她強行拉到自己懷中,讓她靠在自己肩頭,“沒事了,沒事了,別怕,弦月,今後,便不用你受委屈了。我要娶的人始終隻能是你。”


    “辰晷,你……你還能站起來嗎?我的力量聚集不了,我帶你迴去,去找老君,找羽嘉大神,你堅持住。”弦月掙紮著。


    辰晷卻不放開她,沉浸在愛戀之中,“再讓我抱你一會兒。”


    “你瘋了,你瘋了嗎!你受傷了!”弦月整個人都慌張著。她知道那個位置,聆少插入刀刃的那個位置,沒人比她更清楚,那裏曾經卡著一顆珠子,是她第一次見到他時便好奇的。後來,為了幫她的忙,救烈山部,辰晷借她潛淵,讓她拔掉的也是這個位置的那片龍鱗……


    弦月淚如雨下,聲嘶力竭叫喊著,“你快放開我,讓我去找人救你,你會死的!”


    周圍本是一地皚皚白雪的天門前,如今早已一片殷紅,刺目異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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