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底還有什麽事?你看得我都有些毛了……”弦月不自然的哀求。


    “聽說,母親險些殺了牡丹仙子,是你攔下的。”


    弦月點頭,“是。”


    “我還聽說,母親將你困住,險些傷了你神魂,釀成大錯。”


    弦月再度點頭,轉而問他,“你聽誰說的?”


    “母親說的。她說,她後知後覺明白過來,很是後怕。若當初傷了你,損及神農大神留世的血脈,她便是灰飛煙滅也難贖其罪了。”


    “不至於……不至於。”弦月擺手,總覺得這對話別別扭扭的。


    墨白這時自懷裏又掏出一個紅色的小卷軸,遞給弦月,“母親說,要把這個給你,望你收下。”


    “什麽東西?”弦月接過來,好奇打開,看了一眼就丟迴墨白懷裏,“你瘋了!你下婚書給我!”


    墨白看了看那婚書,“怎麽了?寫得不好?我措辭半天琢磨怎麽誇你的。”


    “公子墨白我警告你啊,這種玩笑可開不得。”弦月莫名其妙看著他。


    墨白將婚書重新卷好,“你不要?”


    “我要了,你不慌嗎?”


    墨白將婚書重新遞給她,“不然你試試。”


    弦月咽了口唾沫還真有些不敢接。


    墨白笑笑,“父母的意思,他們既然說了,我怎麽也得來一趟。”


    “你們家這是什麽愛好,是覺得誰當風伯之職,必須要配個花神嗎?”


    “幾次母親的事情,均連累你不少,弦月,我確實覺得過意不去。受我一拜吧。”說著,墨白一躬到底。


    弦月仰頭無語,“我不願去天庭供職便是受不得你們這麽多禮數。要不是師伯拿旨意壓我,說已對天帝道明了我的身世,我也該去做做貢獻了,我怕是要想個辦法辭了這位置才好。”


    “難怪天帝說要先將元始天尊的旨意給你。”


    “凡事都在師伯的計算之內。”弦月歎氣,手中擺弄著那份旨意。


    “行了,如今事情已了,在父親、母親迴來前,我要守好炎洲島了。至於平息火脈一事,多少還需要你定期去看看。”


    “放心,我既然答應了,自然會定期過去的。不過,上次之後,花木重新繁茂,短期內都不會有什麽問題,天地自有其平衡秩序,你無需擔心。若有何異動,便及時來找我就是了。”弦月一本正經。


    墨白點頭,邁步準備離開,走了兩步看了看自己手上的婚書,便又轉身丟迴給弦月,“這個,你還是先拿著吧。”


    弦月睜大眼睛。


    墨白笑,“雖然炎洲島不比之前,如今也算得上個晦氣地方,但畢竟仍是仙島十洲中的重中之重。你忽而往天庭任職,恐怕觸了誰的眉頭,便留著它算道護身符吧。順便,也為我減減負擔,最近實在忙得轉不開身,顧不得這些事情。”


    弦月苦笑,“墨白,以你的追求者之多,你確定這是護身符,不是催命符嗎?”


    “那可不好說。”


    “你與其給我這個,不若把花神娘娘的百花釀的方子送我,我更開心些。”


    墨白轉念,笑而應下,“好,改日令人給花神娘娘送來。”說著,墨白便顧自揚長而去。


    留下弦月一個人看著這婚書,覺得又可笑又可歎。這年頭,她收到的第一份婚書竟然是來自一個絕不會娶自己的朋友?是不是該裱起來留作紀念?等日後,還能拿出來跟人吹噓,說當年炙手可熱的公子墨白送出的第一份婚書是給我的,可惜,我沒看上他,拒絕了!


    嘖嘖嘖,真是有麵子。


    弦月胡思亂想著,一轉頭,便見月到站在身後,嚇了一跳,“姐。”


    “我便說他不錯,你看,他這婚書都送了,豈不是你一點頭便可成的事情?”


    “怎麽可能。”


    “難道不是這個意思?”


    弦月琢磨一番,“倒也是這個意思。不過他送得是父母之命,又知我斷不會點頭,所以,這便是一紙空文了。”


    “他所謂的觸了眉頭,是指羽嘉大神吧?能做至此,以炎洲島報答你的所為,算得上重情重義了。”


    弦月點點頭。


    她自是明白墨白的意思,雖然辰晷與雪凰已然訂婚,但是自己恐怕還是羽嘉大神提防的對象,如今身世暴露,又得了個高位,不知那位大神會不會再出手以保個萬全。墨白這時候送來婚書,便是在防這件事了。


    “哎,麻煩啊!”弦月伸了個懶腰,往迴走,“姐,不若你來替我當這花神吧。”


    “你想都不要想。”


    兩人走進去,都未看到門邊一道藍色小魚身影,快速遊了出去,離開了上清境。不過一盞茶的功夫,辰晷便知道了墨白送了弦月婚書的事情,雖然其中深意他也明白,但擋不住他仍覺得意難平,情難抑,心中百轉千迴的糾葛如刀攪一般,深深感覺自己的境況真的是越發焦頭爛額了。


    他真的要盡快想辦法解決如今這個難題了。


    不然,一日日不得安心,恐怕不是他先瘋魔了,便是弦月先嫁人了。


    天界幾乎在第二日,所有八卦的內容全部圍在了弦月身上打轉。關於她的身世,她的婚事,她的職位,她的所作所為,無不在議論範圍內。


    不少人說著,難怪她一出世便在從不收徒的靈寶天尊手下,原來是神農大神留下的神力。


    也有人在討論,這龍神辰晷、公子墨白、鳳凰家的雪凰小姐和這弦月仙子,幾經周折,到真是剪不斷理還亂,如今終於一對定了親,一對也下了婚書,這紛紛擾擾才算安定了。


    但是也還有人在猜測,這新一輩的風伯和花神的故事,會不會像上一輩一般狗血,畢竟公子墨白在天界是出了名的一表人才,炙手可熱。


    才說著便又有人馬上跳出來,說,你們可別光看公子墨白,那弦月仙子也不是個善類,你們莫不是忘了除去那兩位仙界年輕一輩的翹楚,還有那相親大會之夜銀河一舞的事情!


    眾人馬上又興奮起來,抓到一個新的點討論開來。


    然而,更亂的事情紛至遝來。


    弦月在接下來的幾天裏,陸續收到了好幾份遞往上清境的婚書。弦月瞠目結舌看著手上這一打帖子,哭笑不得,“我這算是火了吧?”


    “姐姐現在可當真炙手可熱,哪個神君都以能認識姐姐為榮呢。”阿繡表示。


    正說著,空明自外麵跑了進來,“弦月姐姐,月老他要見姐姐。”


    弦月急忙丟下那些婚事走出來,一抬頭看見月老手上高高舉著的紅色卷軸,她登時便想走迴去。


    “弦月,站住!”月老笑嘻嘻的喊住弦月,“知道你這裏近日分外熱鬧,不過,我這裏可是有份分量極重的婚書,你看了定然歡喜!”


    “誰啊?”弦月苦著臉問。


    月老將婚書塞入弦月手中,“我這可是奉了玄女大神的托付,替玄女門下驚雷神君來遞送婚書,希望能祝你二人結成秦晉之好。”


    又是驚雷!


    弦月望天,把婚書塞迴給月老,“您老人家算了吧,我拒絕。”


    “為何拒絕?”月老吃驚。


    “我與驚雷神君,實在不來電。”


    “這是什麽話,那位也是師出名門,而且能力頗強,其他人怎麽比得?”月老揣測一番,忽而道:“我知道了,你不會是在惦記迴複炎洲島的婚書吧?我的傻丫頭,炎洲島如今出了這一攤子事情,別人避之不及,你也當再細心揣度一番才是。雖然,公子墨白卻也是個不錯的人,但是,這驚雷神君我覺得更相合宜啊!”


    “您這牽線的邏輯,難怪人家常道有情人難相守。”弦月嘟囔。


    月老一聽便要用拐杖來敲弦月的頭,“沒大沒小!我這還不是為你操心!希望你有個好歸宿!”


    弦月捂著頭,“知道,我知道……但是,真的不合適嘛。”


    “你再考慮考慮,莫衝動答應或者拒絕,聽見沒有!”月到舉著婚書給她。弦月無奈,隻得接了過去,“知道了……”


    “嗯,這才對!”月到點著頭,圓滿完成任務離開。


    弦月送走了月老,在院子裏坐下來,將那驚雷的婚書也一並丟在桌上一隻偌大的白玉托盤中。她點數一二,嘖嘖感歎,“第13份了,我這是不是隨便點個頭,分分鍾就能嫁出去了?”


    月到笑,“可不是,不若隨便抽一個好了,反正也沒大差別。”


    “姐姐,你就會打趣我。”


    “神農血後人,花神,上清境靈寶天尊的首徒,如今你這背景可越發亮眼了,難怪那些神君都突然趨之若鶩起來。”


    “有什麽用?都是些俗人。”弦月擺弄著婚書,低著頭念叨。


    “是,都是俗人,便隻有那一位不俗的讓我家妹妹念念不忘。”


    “姐!我不理你了!”弦月嘴上不悅,手中卻轉著腕子上的那支鐲子。或許,他才是第一個給我遞上婚書的人,隻是,如今我卻連答應的話都無從開口。


    弦月整理了幾日花神的一概事物,又與眾花仙交代了一番,總算對花神娘娘的一應事情心中有了底。這一日,是大朝會的日子,按理她便要第一次頂著花神的頭銜上殿議事了。


    可是最近,她便是盡力躲著也還是這天庭裏裏外外最值得八卦的焦點。這上殿議事,弦月想想就覺得頭大。


    這一日,大朝會。


    弦月在一大堆人的背後指指點點中,邁步走上朝會大殿的,心裏不知翻了多少個白眼。


    她今日一身紫底素麵綢緞中衣,外披一件瑩白色羽緞罩衫,寬大的衣擺上鏽著藍底花紋,柔順的秀發撩了些許挽起一個大氣發髻,其餘垂在頸邊,頭上插著七翅斜鳳釵,額前墜了如花瓣般的紫晶花鈿,點綴得整個人綺麗脫俗,大氣端莊。她是第一次來這地方,難得精心裝扮了一番,免得有失儀容。


    平日裏朝會這等肅穆事情她是不夠格進來的。如今,她東看看西瞧瞧,琢磨著自己該待個什麽位置比較好。正想著,不遠處倒是馬上看見了熟人——辰晷與墨白。


    頂著如今這麽大的八卦緋聞,弦月可不想往這兩個人身邊湊熱鬧,覺得自己還是另做打算為好。


    “月兒!”有人拍了弦月一下。


    弦月轉頭,看到了令自己安心的熟悉身影,“肅懷!太好了!我正愁摸不著頭呢,你在便好了。”


    肅懷笑得溫柔,“還沒好好拜見下新任花神娘娘。”


    “你少拿我打趣。我現在連手腳該放哪裏都不知道了。”


    “我認識的弦月,從來不怯場,又怎會在這裏緊張?”肅懷負手端詳她,今日的弦月確實典雅大氣了許多,不似平時隨意慵懶。在他印象中,似乎第一次見到這樣扮相和認真的弦月。


    “我是暫代花神之位,又是頂了師伯的法旨,代表的是三清,哪敢有失。”弦月苦笑。


    肅懷心裏卻有些不知該喜還是該憂,他更希望弦月可以一世自在,而不是如今這樣需得與他人一般無二,持重老成。


    肅懷這邊跟弦月說話。辰晷的視線早就注意過來。


    墨白拍了拍他的肩膀,“喂,這地方,你還是收斂些吧,不知多少眼睛最近都在我們身上。”


    辰晷迴眸看向墨白,“你不是也為這些好奇的眼睛添了不少材料。”


    “我那是幫你。”


    “婚書都下了,你說幫我。”


    墨白抱著胳膊看他,“跟我吃醋沒用,你自己的婚事才是大問題。對了,我還提醒你一句,那日在炎洲島上,句芒神君似乎也對弦月頗感興趣。”


    辰晷蹙眉更深。真是防不勝防。


    朝會開始,大半事情都於弦月無關,她便站在人群中當個花瓶而已。


    但當天帝提到輪序大宴的時候,天帝忽然對弦月道:“弦月,作為花神,輪序大宴的安排你便接手參與,好生布置吧。”


    弦月遲疑一下,點頭應下。


    “關於百種冰花的培養,花神身負神農大神之力,當並不困難吧?”天帝打量這個年輕的姑娘,似乎也在掂量她的實力。畢竟尚且不是個神位,前陣子又鬧了個沸沸揚揚,這次雖然得元始天尊首肯證實,但到底能力幾何,未親眼見證便很難讓人信服。


    弦月點頭,答得簡潔,讓人摸不到深淺,“自當盡力。”


    散了朝會,弦月抱臂一步步往門外走,見到墨白路過時,一把拉住他:“墨白!我隨你去炎洲一趟。”


    墨白被他拉著衣袖停住,看著弦月。與此同時,周圍一丈之內的所有人都投來了異樣的目光。弦月怔忪鬆了手,頗為尷尬,“我去把花神娘娘之前做的冰花帶迴去照養……”


    墨白一笑,“那一道走吧。”


    “好……”弦月灰溜溜逃離了這人多眼雜的地方。


    肅懷在遠處看著弦月,不禁笑著搖頭,果然,端莊持重什麽的,她最多也就崩住那一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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