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沈夫人是個果斷的人,也是個聰明的。”


    要是李雲溪知道仇九是這麽想一本萬利這個詞的,她估計能嘔的吐血,她竟然成了那個一本的本,這跟說她是羽絨有什麽區別,她成了自己嘴裏白送的羽絨了。


    仇九可不會顧忌沈家人的心情,他自己倒是心情不錯的從腰上拽下一塊腰牌遞給沈老爺子:“拿著這個,以後有什麽急事,可以來郡主府敲門。”


    重點咬在急事二字上,沈家人不蠢,明白仇九的言下之意。給跟棒子再來顆甜棗,這是最簡單的禦下手法,他們在上位者眼裏,跟下人沒什麽區別,雖然他們是自由身,但某方麵來說,他們得到了保護傘,也失去了部分尊嚴。


    仇九心滿意足的帶著李雲溪給的她的一個帕子,一個荷包,又給了孩子上身穿過一次的繡著鯉魚的肚兜和帽子走了,他們談好了烤鴨和鴨絨的事宜,兩方簽了文書,按了手印,鴨絨李雲溪占幹股,拿一分利,烤鴨買斷,給了一千兩的銀票,之後仇九會讓人到鼎香閣學習烤鴨的製作過程。


    等沈家人送走仇九後,李雲溪才脫力似的躺在了床上,沈奎一迴來就看到了臉色疲憊的媳婦,嚇了一跳慌忙:“雲溪,你沒事吧?怎麽樣?哪裏不舒服?”


    李雲溪扯了個沒什麽情緒的笑:“沒事,隻是感覺到了尊嚴被人踩在地上還不能反抗的痛苦,沈奎,人為砧板我為魚肉的感覺真糟糕啊。”


    老爺子本想跟孫媳婦在說一下仇九的事情,不防聽到了她這略顯喪氣的話,蒼老的聲音帶著勸解從屏風外傳來:“孫媳婦啊,你要想的通透一點,我一直都知道你是個聰明的,怎麽在這上麵糊塗了呢?


    我們隻是外城的一個普通老百姓,仇九是什麽人,那座皇城出來的人物,咱們能跟這樣的人扯上關係是老頭子做夢都沒有想到的,你要在意的不是咱們沒有絲毫說話的權利,有沒有所謂的尊嚴,而是想辦法讓這條線一直維持下去,想想你的孩子,還有你弟弟。”


    老爺子的言外之意就是孫媳婦把自尊心也就是臉麵看的太重了,說的直接就是太清高了。這能巴結上內城的貴人,還是那等天潢貴胄,這可是許多人家想也不敢想的事情,別說人家隻是敲打幾句,就是真的要你跪下磕頭你也隻能跪著。


    在老爺子看來,仇九這樣身份的人,對他們家的態度已經是意想不到的溫和了,既沒有盛氣淩人,也沒有隨意折辱他們,孫媳婦這種反應,實屬是有些太要臉麵了。


    李雲溪也知道自己的毛病,她到底不是老爺子這樣經曆了許多的事情,甚至都不如沈奎對這種上位者隨意折辱他們這種無權無勢的人,來的接受良好。


    她活了這十幾年,其實除了父親去世,黃氏改嫁還沒有遇到什麽讓人覺得生活艱難痛苦的事情,她過得太順了,還是沒有真的被當成螻蟻,感受過那種被人隨意擺弄的滋味,所以才會在麵對仇九時下意識的把自己的位置放的跟他一樣了。


    雖然後來她反應過來了,但是其實自己心裏是很難受的,感覺尊嚴被隨意踐踏了。


    李雲溪眼角流下了眼淚,也更加明白了封建社會下的民不與官鬥,不是不想鬥,而是沒有資格鬥。


    麵對上位者,僅僅隻是仇九這樣一個管事的,都還不是正兒八經的貴人,他們都毫無還手之力,隻能任由別人說什麽他們隻管點頭就好,甚至人家對你態度溫和都已經是看得起你了。


    這樣的認知讓李雲溪難受的同時還要逼迫自己接受現實,這就是赤裸裸的現實,為了家人,為了自己,為了孩子,他們得認。


    “爺爺說的我知道了,我會自我反省的,以後不會這樣了。”李雲溪很快收拾好了情緒,語氣也穩定了下來。


    老爺子歎了口氣,語氣帶著安撫:“老頭子其實能理解你的想法,但是,雲溪啊,我們活在這個皇城裏,有些事就不得不認,有些頭也不得不低,你要想開點,不要想著自己失去了什麽,而是想著自己得到了什麽,至少我們得到了金錢和一個保障,有了他們在,我們以後至少不會被人隨意刁難,以後咱們家對上也算有了能救命的路子啊。”


    屋裏的人都出去了,隻剩下兩個睡得香的孩子和沈奎。


    李雲溪閉著眼睛聲音有些懨懨的問沈奎:“夫君,你在刑獄是不是早就習慣了這樣的事情。”


    沈奎其實不太習慣跟雲溪說他在刑獄的事情,因為太過陰暗,太過殘忍,但是今天的事情也許以後會不止一次的遇到,媳婦太過天真純善,不是好事。


    “雲溪,你是不是以為我在刑獄隻需要做好自己的本職事情就行了,就像看管羈押罪犯?”沈奎看著妻子第一次說起了刑獄的事情,“不是,你知道很多人為什麽說起獄卒,或者劊子手這種行當都是一副不屑與之為伍的神情嗎?”


    李雲溪茫然的搖搖頭:“我沒去過你上職的衙門,按照我的理解,獄卒不就是看管犯人嗎?劊子手是因為他做的是人命收割的事情,身上血煞氣重,很多人不願與其為伍,怕沾了煞氣倒黴。”


    沈奎有些無奈的看著她:“這就是我不太想跟你說我在刑獄做什麽事的原因,雲溪啊,你夫君我,不是什麽好人,也並不是什麽善人,我的手上帶著不少人命的,我的職責不是簡單的看守犯人,還有做了許多上不太台麵的還請,例如抄家,例如審訊,我拿迴來的那些東西,有很多的來源就是抄家時大家分的,隻不過這是慣例,大家都明知卻沒人會說的。”


    李雲溪屏住唿吸直勾勾的盯著他,這是她第一次知道沈奎陰暗的一麵。


    沈奎伸手蓋住了她的眼睛;“媳婦,別這麽看著我,我會覺得自己配不上你,你的世界太過單純,你所見識過的人心險惡也隻不過是街道上那些商戶們斤斤計較的嘴臉,最多就是指指點點,可我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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