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府


    酒足飯飽,月影跟月落將盤子撤走,擺上棋盤。


    陌小七沒有下棋的興趣,單手支著下巴,好看的鳳眼看著梅花發呆。


    正看著愣神,那些散開的梅花樹上,不知何時掛上了一盞盞紅燈籠。


    忽明忽暗的燭光映著梅花,煞是好看。


    陌小七一時之間有些癡,也有些熟悉,仿佛在哪兒見過這般景象。


    可一時又想不起來。


    陌小七抬頭看向對麵的夜墨,正好看到夜墨收手。


    溫潤如玉的樣子,在梅花跟燭火的襯托下,猶如不食人間煙火的嫡仙。


    長的真她媽的勾人!


    陌小七在心裏暗罵一聲,纖手一繞,從荷塘內勾來一朵含苞待放的荷花。


    淡淡的花香縈繞在陌小七的鼻尖,令她對夜墨的心思淡了幾分。


    正欲對這朵荷花發表一下感慨,陌小七就聽到沐安略帶哭腔的聲音,“老大,我爹遭人暗算,危在旦夕,你快點去救救我爹吧?”


    陌小七抬眼看去,幾個時辰不見的沐安,此時衣衫不整,雙眼通紅,跌跌撞撞的正向她跑來。


    身後跟著的是滿臉不知所措的月落。


    沐安的身份月落是知道的,雖是請命脫離京都,放逐在外。


    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怎麽也比他的身份高。


    “主子,我……。”


    月落低頭認錯,夜墨抬頭淺笑,“無妨,你先去忙吧。”


    月落一走,原本看到夜墨,不知是因為夜墨的相貌,還是身份。


    被嚇在原地的沐安,好像才反應過來自己來幹什麽了。


    三步並作兩步的走到陌小七麵前,一把抓起她的手,哽咽著,“老大,求求你,救救我爹。”


    陌小七看著沐安顯然是已經哭過的雙眼,將手裏的荷花往荷塘一丟,“走。”


    話落,側頭看了夜墨一眼。見後者的雙眼,似乎盯著她跟沐安抓在一起的手上。


    並且總是似醉非醉的桃花眼裏,好像夾雜了幾分冷意。


    不知是心虛,還是別的,陌小七一把鬆開沐安的手,然後扯著沐安的衣服,閃身離開了夜府。


    夜墨並未起身,桃花眼的冷意不知是因為陌小七的及時避嫌,還是陌小七過於緊張。


    慢慢被溫和代替的同時,湧現了一絲笑意。


    隨後,含著笑意的雙眼,看向被陌小七丟進荷塘裏的荷花。


    含苞待放,脫離了本體,本應枯萎的荷花。


    不僅迴歸了原位,竟然還變成了一支妖豔紅火的彼岸花。


    並且還在荷塘中央慢慢盛開。


    一瓣瓣紅色的花瓣,像是一片片妖紅的血,浸著世間最美麗的顏色。


    等到彼岸花全部盛開,紅色的彼岸花,襯著綠色的荷葉。


    雖然有點彼岸立荷塘,本應失去些許光彩的彼岸花。


    嫣然令荷塘內所有的荷花都黯然失色。


    望著那朵本應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的荷花。


    此時卻變成鮮豔欲滴,透著妖邪的紅色彼岸花。


    夜墨的桃花眼裏染上了幾許深情,腦海中不由自主的浮現陌小七手腕上的那朵彼岸花。


    原來,即使歲月變遷,模樣大變。


    但那朵彼岸花,還是一如當年那般妖冶,那般令他一眼戀此生。


    不過,彼岸花,好像是某個種族的圖騰吧!


    想到這,夜墨抬手,聖潔的白光籠罩在整個荷塘。


    荷塘內或開,或半開的荷花全部合攏。


    隻留那朵紅色彼岸花,傲然於世。


    夜墨收手,起身進屋。看到地上躺著不省人事的暗衛,原本還含著笑意的雙眼驟然冷了幾分。


    “月影。”


    本就隱在暗處的月影,聽到夜墨的喊聲立馬現身,“主子。”


    夜墨不語,背著手走到桌前坐下,伸手給自己倒了杯茶,然後將手裏的梅花瓣放在杯內,“如何處置?”


    自月影現身,看到旁邊倒在地上的暗衛時,後背登時就一陣冷汗。


    如今聽到夜墨問他,來不及想就雙手作輯,單膝跪地,“屬下失職,請主子降罪。”


    夜墨輕手扣著桌子,一下又一下。


    每敲一下,月影心裏就“咯噔”一聲。


    “起來吧。”


    就在月影快要熬不住的時候,夜墨才開了口,“帶下去問問,看看出自哪方?我們來時尾巴你沒有掃幹淨,迴到京都以後去刑司堂領罰。另外讓江楠過來。”


    “是。”


    去刑司堂領罰,月影沒有任何怨言。


    自己犯了不該犯的錯,自然要承擔責任。


    “沐公子那裏,要不要派人去看看?”


    扶起倒地暗衛,慢慢走到門口的月影,停下腳步看著夜墨請示。


    “讓月落去。”


    夜墨眸色變了變,看著月影身上半死不活的暗衛,冷聲道:“我倒要看看,是誰又想興風作浪了?”


    月影的後背又是一陣陰森,害怕在多呆一會兒,可能會丟掉半條命的他。


    來不及跟夜墨行禮,就腳底抹油的逃之夭夭了。


    耳邊清淨後,夜墨才慢慢悠悠的起身走到床前,安然睡去。


    ……


    城主府。


    路上,沐安已經把沐風的基本情況都告訴了陌小七。


    本來陌小七離開以後,他要跟著沐川去夜府的。


    雖然他跟夜墨很長時間沒有見過麵,但夜墨好歹是他的表哥。


    於情於理,也是該見上一麵的。


    誰知,兩人剛剛出了天香居,府裏的仆人就火急火燎的來說沐風出事了。


    當時沐安的臉色霎時變得慘白,腿也軟了。


    迴城主府都是沐川帶他迴去的。


    所以,一進城主府,沐安就帶著陌小七來到了沐風麵前。


    沐風身為城主,出了這麽大的事。為了防止消息走漏,搞得洛城人心惶惶,暗下勢力蠢蠢欲動。


    所以屋內並沒有幾個人,隻有滿臉擔憂的沐川跟一位身穿綾羅綢緞的婦人,挽著塊絲帕拭淚。


    “伯母。”


    陌小七過去,輕聲對那名婦人開口。


    羅曼抬頭,哭紅的雙眼看著陌小七欲言又止。


    雖說陌小七算是她看著長大的,也打心眼裏喜歡她,拿她當親閨女待。


    而陌小七也是個知恩圖報的,平常沐風身邊束手無策的大事小事,她基本上都會出麵幫忙。


    可陌小七的脾氣,羅曼也知道。


    恩跟情,她可以記在心裏,也可以千倍百倍還你。


    但她喜歡無拘無束的自由,討厭被束縛,被支配。


    更討厭你以恩情為籌碼,對她毫無底線的汲取。


    “我會看好伯父的。”


    陌小七知道羅曼想說什麽,擔憂什麽。


    其實她心裏也當羅曼是半個母親,沐風則是半個父親。


    畢竟他們是她來到這個異世之後,除了她父母之外,第二個對她好的人。


    羅曼聽到陌小七應下,微微錯了錯身子,露出擋在身後的沐風。


    臉上一半黑,一半紫。


    額頭似乎還有什麽東西聳動。


    陌小七輕瞥了眼跟妖怪似的沐風,臉上並沒出現任何表情。


    反而是側身看著站在旁邊,滿臉期待她對沐風的病情,說出個所以然的沐川,道:“借你的扇子用用。”


    沐川正擔心沐風呢,猛地聽到陌小七借他的扇子。


    腦子一時又沒搭上智商的弦,傻乎乎道:“扇子能治病?”


    陌小七無語的翻了個白眼,心裏吐槽著夜墨如此聰明的一個人,怎麽會認識這麽個智障?


    沐安心係沐風的身體,又唯陌小七的話是從。


    不等陌小七開口解釋,沐安就上下其手的從沐川袖裏,把他畫著仕女圖的扇子拿了出來。


    並遞給了陌小七,“老大,你看看是不是這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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