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早上的,整個科室的走廊裏都是方便麵的味道,泡椒牛肉、香菇燉雞、麻辣竹筍、酸蘿卜老鴨湯......


    程蔚蔚把提來的飯盒放在微波爐旁邊,發現已經整齊排放著好幾個裝飯盒的袋子了。


    “張姐,是不是中午打飯現在就已經在排隊了哈哈哈哈——”


    “那我直接把我的飯盒放在微波爐裏。”餘主任也把飯盒挨著放著。


    張醫生笑著說:“餘主任,你放進去也沒用,你今天上門診,等你上來就已經12點過了。”


    “最近疫情,大家都從家裏帶飯,每天二十幾個人打飯,辦公室裏隻有一個微波爐,確實不科學,但是近期又買不到......”餘主任套上白大褂,“我看醫院大廳裏的那兩個自助售貨機裏的方便麵都賣完了。”


    “可不是嗎?外麵飯館關了門,家離得遠的隻有吃方便麵了。”


    餘主任歎了一口氣,出門去。


    她抱起一疊辦好的出院病曆,路過在大廳裏和病人站在一起的張姐,耳邊傳來的是熟悉的最近常用到的句子:“最近感冒發燒拉肚子沒?有沒有接觸過疑似病例?是住在江城的哪個區域......”


    “砰砰砰——”


    “請進!”


    主任辦公室是從一間本就不太大的房間裏用層板分隔出來的,旁邊就是護士長的辦公室,她正在電腦上排班。


    “護士長,我來交幾本病曆。”


    “好,你放到你們餘主任辦公桌上就行。”


    走出辦公室門口,看到走廊盡頭的窗戶外空空蕩蕩的世界,慢慢往前走,露出一隻大樹最頂尖生出的嫩芽。


    這個春天,好像格外的安靜。


    各個病房裏的電視上也播放著有關疫情的最新消息,斷斷續續聽到幾句。


    微信聲響起。


    陳為:成功了!


    程蔚蔚:辛苦了,太好了!


    此刻坐在江城生物科技公司樓梯間冰冰涼涼的地板上的陳為,他把臉埋得很低很低,熱騰騰的淚水一滴一滴濺落在這冰冰涼涼裏,與親自把母親送走的那一天,一模一樣的冰冰涼涼。


    他生命中的無助,他的痛苦,他的愧疚,因為這熱騰騰,而感到些許的安慰,他這個屬於自己的運動員,終於唱著國歌看到祖國的五星紅旗冉冉升起,飄揚在灰藍色的天空。他從來都不需要別人為他鼓掌,但從來鮮花和讚許都屬於他,他母親從小教育他的運動員精神,伴隨他一生,養成的堅毅性格,腳踏實地,所以,他是值得的。


    母親的生命恍若在他和他的團隊成功的那一刻,得到了無限的延續。


    她是真的開心,認識他以來,她跟所有人都一般無條件相信他和支持他,因為他就是第一名。可她也是真的明白,很多時候,不是別人給予十足的信任和期望與你,事情就一定可以完美完成,這需要很多的努力、勤奮、失敗、糾結、失望、疼痛,還有堅持,最後才是成功。


    她能想到他帶領著團隊沒日沒夜的熬著,眼睛裏出現紅紅的血絲,勞累中絲毫不敢馬虎。


    他就是這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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