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程看到坐在後邊的女兒心情大好，與之前值班後的氣色有明顯的反差，笑著問：“看來昨天晚上沒被戳磨？”
“哈哈哈！你女兒也有轉運的一天好嗎？總不能每個夜班都忙到床都見不到吧？你不知道之前淩晨四五點的我還有一大堆記錄沒寫之絕望......”程蔚蔚不再繼續說下去，因為她知道再念叨下去，老程就要批評自己的工作態度問題了。
“大年二十九值班剛剛好，你看，今天還能吃個團圓飯，你哥哥嫂嫂全都在家，今年是人最齊的一年了，你爺爺就是盼著大家迴去陪他，他有話要講。”
程蔚蔚歎了一口氣，說：“該不是想把那本《聖經》傳給我們當中的一個人吧？”
“不管他今晚講什麽，他都是你爺爺！不讚同就聽聽就是了。”老程總是一副小學班主任既視感。
“高中上政治課的時候我可專心得很，宗教信仰自由是指公民依據內心的信念，自願地信仰宗教的自由。其含義包括：公民有信教或者不信教的自由，有信仰這種宗教或者那種宗教的自由，有過去信教現在不信教或者過去不信教而現在信教的自由。”程蔚蔚原本隻想說“宗教信仰自由”幾個字，沒想到之後一串的解釋自然而然地就說了出來。
“嗬嗬，你記這些倒印象深刻，那你怎麽不記記你媽媽跟你說的，女孩子還是要適當收拾自己的房間，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我們有個醫生女兒，家裏應該有多麽多麽整潔之類的呢，每次聽到別人這麽說，我們兩個都不好意思繼續反駁什麽。”老程說道。
程蔚蔚自是不服：“哼，如果當初不記那些內容，我怎麽參加高考啊？再說啊，我的房間也沒有很亂好嘛，我那是亂中有序。”
老程哈哈大笑，被女兒的思維折服，甘拜下風，一個人唱起了《水手》，五音不全果然也真的會遺傳，程蔚蔚很少唱歌。
“老家什麽時候打通水泥路了呢？上次你們迴來吃刨豬湯的時候照片裏可都還是石子路。”程蔚蔚看著前麵白白淨淨地公路問道。
老程不再哼歌，說：“前段時間修的。”
“終於修通了！這樣雨天也不怕滑了。”程蔚蔚是由衷地高興。
“哼，有些學生小時候還說長大了要來修這條路。”老程真是一點情麵也不留。
“啊？有嗎？”適時的裝傻可以避免一時的尷尬。
到了，莫麗大人手裏抱著侄孫，在壩子上等他們，對著才半歲的小家夥說：“看看是誰來了？是哪頭大豬來看我們小小豬了？”
程蔚蔚膽大地白了一眼媽媽，對著小家夥說：“程堇益，我是姑姑啊，還記得我嗎？是我把你從媽媽的肚子裏抱出來的哦——真可愛——”
“不能說可愛，小娃娃要說醜！”奶奶（婆婆）走了出來，穿著件大花棉襖，拍著手把孩子抱了過去，然後不停地搖動著哄著。
“婆婆，不要這樣用力搖小娃娃哦，輕輕晃一下就是了。”程蔚蔚說道。
“你老漢兒就是我這樣搖大的！”婆婆這個人霸道了一輩子。
莫麗大人拉了拉女兒，對她搖搖頭，然後偷咳了一聲。
“感冒還沒好？”
“本來就不嚴重，明天就好了。”莫麗大人對著蹲在壩子邊加入殺雞隊伍的老程做了個拳頭的動作。
“爺爺。”
“程蔚蔚迴來了。”然後他背著雙手，緩緩走到自己的兒子孫子身邊，苦口婆心：“我跟你們說了多少次了，今年過年所有人都吃素，尤其是雞血，不能吃，你們都不聽......”
說完一個人背著手往公路上走去，看得出他非常勞累，慢阻肺，肺氣腫，家庭氧療機買在身邊，因為怕浪費電而不用，今年過年看到他，好像更瘦了，更老了，她能想象爺爺的頭顱是怎樣的......但她立刻停止了這樣的想法。
夜晚來了，農村的夜晚，那純粹的黑暗，將人們吞噬，乖乖待在家中，等待黎明到來，光明重新鋪滿漫山遍野。
除夕夜是鴛鴦火鍋，清湯是燉了一下午香濃的雞湯，紅湯則是地道的火鍋底料。
滿桌子的菜，用電飯鍋連同臍橙、紅棗、枸杞煮好的啤酒，一整個大鍋的熱水溫好的飲料，裝在碗中。
爺爺開始發話：“今晚，我們四世同堂，慶祝新年，我很開心，希望我們飯後可以一起坐下來烤火，聊聊天，一起讀讀《聖經》，這是我今年的期望，也是我唯一還能給你們的東西，是人生的禮物，來，舉杯！”
大家一同喊了“新年快樂”，莫麗大人也從最初討厭迴老家過年到現在主動要求迴老家過年了。
其實，爺爺每一年的期望都是這個。
他早早下席，去到火堆邊坐下，火堆上掛滿了臘肉，一直都告訴他烤火就用電烤爐，本身肺就不好，不要去考柴火，還是不聽。
爸爸和伯伯放下筷子，意味著年夜飯的結束。大家一起收拾碗筷，流水線般清洗。
抬來麻將機，快速圍滿了人。
隻有婆婆一人去了火堆旁，程蔚蔚和嫂嫂一起抱著侄子選擇去看春晚。
不知道在火堆邊的爺爺奶奶是什麽時候洗漱了後去睡覺的，二十幾年來，新年的鍾聲從來都是別家遠遠近近的煙花聲音敲響的。
不知道淩晨的他們是否還會像自己小時候記憶裏那般跪在窗前，虔誠祈禱。
她隻知道今年的願望是：家人們身體健康，一切都會好的，一切都會有的。
“哈哈哈！你女兒也有轉運的一天好嗎？總不能每個夜班都忙到床都見不到吧？你不知道之前淩晨四五點的我還有一大堆記錄沒寫之絕望......”程蔚蔚不再繼續說下去，因為她知道再念叨下去，老程就要批評自己的工作態度問題了。
“大年二十九值班剛剛好，你看，今天還能吃個團圓飯，你哥哥嫂嫂全都在家，今年是人最齊的一年了，你爺爺就是盼著大家迴去陪他，他有話要講。”
程蔚蔚歎了一口氣，說：“該不是想把那本《聖經》傳給我們當中的一個人吧？”
“不管他今晚講什麽，他都是你爺爺！不讚同就聽聽就是了。”老程總是一副小學班主任既視感。
“高中上政治課的時候我可專心得很，宗教信仰自由是指公民依據內心的信念，自願地信仰宗教的自由。其含義包括：公民有信教或者不信教的自由，有信仰這種宗教或者那種宗教的自由，有過去信教現在不信教或者過去不信教而現在信教的自由。”程蔚蔚原本隻想說“宗教信仰自由”幾個字，沒想到之後一串的解釋自然而然地就說了出來。
“嗬嗬，你記這些倒印象深刻，那你怎麽不記記你媽媽跟你說的，女孩子還是要適當收拾自己的房間，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我們有個醫生女兒，家裏應該有多麽多麽整潔之類的呢，每次聽到別人這麽說，我們兩個都不好意思繼續反駁什麽。”老程說道。
程蔚蔚自是不服：“哼，如果當初不記那些內容，我怎麽參加高考啊？再說啊，我的房間也沒有很亂好嘛，我那是亂中有序。”
老程哈哈大笑，被女兒的思維折服，甘拜下風，一個人唱起了《水手》，五音不全果然也真的會遺傳，程蔚蔚很少唱歌。
“老家什麽時候打通水泥路了呢？上次你們迴來吃刨豬湯的時候照片裏可都還是石子路。”程蔚蔚看著前麵白白淨淨地公路問道。
老程不再哼歌，說：“前段時間修的。”
“終於修通了！這樣雨天也不怕滑了。”程蔚蔚是由衷地高興。
“哼，有些學生小時候還說長大了要來修這條路。”老程真是一點情麵也不留。
“啊？有嗎？”適時的裝傻可以避免一時的尷尬。
到了，莫麗大人手裏抱著侄孫，在壩子上等他們，對著才半歲的小家夥說：“看看是誰來了？是哪頭大豬來看我們小小豬了？”
程蔚蔚膽大地白了一眼媽媽，對著小家夥說：“程堇益，我是姑姑啊，還記得我嗎？是我把你從媽媽的肚子裏抱出來的哦——真可愛——”
“不能說可愛，小娃娃要說醜！”奶奶（婆婆）走了出來，穿著件大花棉襖，拍著手把孩子抱了過去，然後不停地搖動著哄著。
“婆婆，不要這樣用力搖小娃娃哦，輕輕晃一下就是了。”程蔚蔚說道。
“你老漢兒就是我這樣搖大的！”婆婆這個人霸道了一輩子。
莫麗大人拉了拉女兒，對她搖搖頭，然後偷咳了一聲。
“感冒還沒好？”
“本來就不嚴重，明天就好了。”莫麗大人對著蹲在壩子邊加入殺雞隊伍的老程做了個拳頭的動作。
“爺爺。”
“程蔚蔚迴來了。”然後他背著雙手，緩緩走到自己的兒子孫子身邊，苦口婆心：“我跟你們說了多少次了，今年過年所有人都吃素，尤其是雞血，不能吃，你們都不聽......”
說完一個人背著手往公路上走去，看得出他非常勞累，慢阻肺，肺氣腫，家庭氧療機買在身邊，因為怕浪費電而不用，今年過年看到他，好像更瘦了，更老了，她能想象爺爺的頭顱是怎樣的......但她立刻停止了這樣的想法。
夜晚來了，農村的夜晚，那純粹的黑暗，將人們吞噬，乖乖待在家中，等待黎明到來，光明重新鋪滿漫山遍野。
除夕夜是鴛鴦火鍋，清湯是燉了一下午香濃的雞湯，紅湯則是地道的火鍋底料。
滿桌子的菜，用電飯鍋連同臍橙、紅棗、枸杞煮好的啤酒，一整個大鍋的熱水溫好的飲料，裝在碗中。
爺爺開始發話：“今晚，我們四世同堂，慶祝新年，我很開心，希望我們飯後可以一起坐下來烤火，聊聊天，一起讀讀《聖經》，這是我今年的期望，也是我唯一還能給你們的東西，是人生的禮物，來，舉杯！”
大家一同喊了“新年快樂”，莫麗大人也從最初討厭迴老家過年到現在主動要求迴老家過年了。
其實，爺爺每一年的期望都是這個。
他早早下席，去到火堆邊坐下，火堆上掛滿了臘肉，一直都告訴他烤火就用電烤爐，本身肺就不好，不要去考柴火，還是不聽。
爸爸和伯伯放下筷子，意味著年夜飯的結束。大家一起收拾碗筷，流水線般清洗。
抬來麻將機，快速圍滿了人。
隻有婆婆一人去了火堆旁，程蔚蔚和嫂嫂一起抱著侄子選擇去看春晚。
不知道在火堆邊的爺爺奶奶是什麽時候洗漱了後去睡覺的，二十幾年來，新年的鍾聲從來都是別家遠遠近近的煙花聲音敲響的。
不知道淩晨的他們是否還會像自己小時候記憶裏那般跪在窗前，虔誠祈禱。
她隻知道今年的願望是：家人們身體健康，一切都會好的，一切都會有的。